“那我给普校长带一杯吧,你想喝什么?”
普校长已经气得不想理她,好像不管软硬,对游小桉都行不通。“我不要你管,要喝你自己去。”他不耐烦地比着出去的手势。
“那我走咯。”
游小桉懒懒地看了普大道一眼,他避开了她的目光。
到了礼拜三的清晨,普大道的车果然非常准时地停在游小桉家的大门外。
那时候,台风的猛劲已经过去,只剩下乱纷纷的小雨。
游小桉收拾好出门的时候已经快到七点半。
“普校长,你们好早喔!”一上车,收好伞,游小桉说。
等了快半个小时,普大道已经气得没脾气,心想这个美丽的女人,谁娶谁倒霉,要不是有钱任性,她早被社会毒打千百遍。
“走吧。”他没理她,对司机说。
“普校长,我没来得及吃早餐,要不要先去吃个花生汤?”
“不要。”
游小桉看校长不太高兴,就懒得再刺激他,趁着车子行进,她隔窗看向街道,台风过境之后所特有的混乱,路上的人影在这种时分好像总是显得格外脆弱……
校长口中的贵客是陈敢论。
当然,他对游小桉来说无关紧要,是与他随行的陈晋孺让她愕然。
随行中,游小桉得知,陈敢论是陈晋孺的叔叔。
游小桉虽然跟校长说过不要当学校的交际花,可是,这一类事情中她举止从容,说话大方,无懈可击的外形自不用说,她的反应速度也无可挑剔,介绍学校的时候她能娓娓而谈;对方提问的时候,她会耐心解答;当别人问起无关的话题,她也可以应对自如……
“游小姐,感谢你的接待。不知道你能否赏面,一起吃顿午餐?”
发出邀请的是陈敢论,看起来,他大约有五十多岁。
从普校长口中游小桉得知,他是鹭岛民办教育界举重若轻的人物。
这时候,一旁的普大道捏了一把汗,他真的担心游小桉会拒绝,那就意味着学校不赏面,合作什么的就悬了,这件事,学校可是准备了很久。
“陈先生是我们学校的客人,理应我们做东,对吧普校长?”游小桉没有拒绝,而是巧妙地叫上普校长,同时又不用承情于对方,算得上一举两得。
“那是、那是,午餐我们已经提前备下。陈局长请移步。”普大道做出请的手势。
“现在倡廉树廉,今天我只能拒绝普校长了。”陈敢论笑,并没动。
“倡廉树廉也要吃饭,对吧?”游小桉微笑。
很少说话的陈晋孺忽然附和:“叔,在哪里都是吃饭。”
陈敢论这才答应了。
这一次考察的起因是陈敢论见双鹭男子中学的小班教学、高投入培养模式在短短几年时间李取得了斐然的成绩,在鹭岛的私立教育界可谓一炮而红,他此一行的主要目的是同普大道谈论就能否注资,把学校品牌化,将成功的教育模式和管理制度复制到周边、甚至更远城市。
所以,普大道非常可谓严阵以待,从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发动学校里可调动的所有力量筹备这一次的考擦接待工作。
游小桉只被安排了一个任务,就是在会谈结束之后带陈敢论他们逛一逛校园。
吃饭原本也是行程中的一个环节。
显然,陈敢论并不想在学校里用餐。
好在他被陈晋孺劝住了。
一行人在游小桉的带领下朝学校餐厅走去。
台风雨已经差不多停下,校园的草木一片狼藉。
但陈敢论并不在意这些,他是一个生意人,关心的只有利益,以及,为侄子创造与游小桉独处的机会。
如果在学校用餐,侄子的期望就要落空。陈敢论觉得侄子对女人还是太心软。
午餐过后,送别陈敢论,普大道把游小桉表扬了一番。
她有点心不在焉。刚才,在用餐快接近尾声的时候,游小桉到餐厅外透气,夹在一大群男人中间,她委实觉得疲惫。
她前脚才离开,陈晋孺后脚便跟了出去。
在一棵榕树下,游小桉向海的那一边眺望,那时雨已经彻底停下。
“猜猜我是谁?”
游小桉一转身,对上了陈晋孺那双黑暗的眼睛。
是陈孺影!绝对是他,声音是同一个人发出来的,但区别于陈晋孺那种可以亲近的语调,陈孺影一开口,那些话仿佛总是在他的口腔中被冰冻过一般,失去温度。
为什么陈晋孺找他的时候那么困难,而他来见自己却如此轻而易举?
“你说过,这世界上只有一个陈晋孺。”这样回答,游小桉觉得表明自己知道他是谁已经绰绰有余。
“陈晋孺是不是告诉你了?”
来了,担心的事情终是要来的。早晨游小桉在考察团的人群中见到陈晋孺站在重要的位置时,心里就直呼不妙。
游小桉不置可否。
“那个傻瓜!”
“你知道的,我已经搬出项虔家。”
“做得很好。”他说。“短期内,我不会再来找你了”
“我们本来就不该见面的。”游小桉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些悲哀,这个从陈晋孺内心分化出来的男人,要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吗?
两个人忽然都安静下来。
“你要去哪里?”游小桉问了一句,因为想起陈晋孺说的“我要找他是找不到的”,“如果你要离开,请你跟陈先生说一声。”
虽然有点多管闲事,但看到陈晋孺那么孤独,这种话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他对游小桉的话无动于衷,只是冷冷地、深深地看了游小桉一眼,像想要把她刻进内心深处,然后转身进了餐厅。
……
短期内不找,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说不定哪一天还会再现?这种不确定性令游小桉感到恍然,临近放学,她打了项虔的电话。
“你能来接我吗?”她说。
“等我。”
项虔没有多问,就是因为他没有多问,让游小桉觉得安心。
☆、22
午后,台风雨又淅沥沥地下起来。
游小桉独自待在办公室,其他老师都上课去了。
一阵倦意袭来,像这样的天气,本应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的。她想。
“要不我自己回家吧,如果你还没有出发的话。”
游小桉的消息才发出去,项虔的语音就发过来:“我快到了。”
这么快吗?游小桉一怔,他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带着等我的浓重气息。
是喔,有好几天没见了。她望着窗外的雨帘,雨势那么密集,天地间都被大雨激起的水汽晕得朦朦胧胧。
她想他。
切切实实地,想起他的时候,她感到一阵寂寞,好像只有见到对方,那种寂寞才会消除。
游小桉不是被动的类型,当她想要得到什么的时候基本都会立即行动。
项虔答应得那么爽快,他也在想念自己吗?可是,为什么这些天都没有他的消息呢?如果他也想念自己的话。
游小桉不喜欢去揣测别人的心思,在她看来,别人的心思是别人的事情。哪怕是与自己有关,那也是自己无法左右的领域。
那个男人离自己正变得越来越近了吗?思及此,她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顷刻之间变快了。
她喜欢他的痕迹越来越明显。
可是,游小桉觉得,两个人之间就像隔着雨雾,或者轻纱,明明已经知晓对方的心意,明明已经有了恋爱的感觉,可是,没有言明的关系总会令人心摇摆、不安。
虽然,每一次只要听到项虔的声音,见到他的样子,游小桉心中的那种摇摆和不安就会立即退散,但是退却的摇摆和不安总会随着外部因素和内部原因时不时地再次袭来。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那么脆弱,更何况,我们之间并没有明确的关系!
这并不是游小桉自我恫吓,而是,她对感情的信任值从来都很低。
一直以来,爱情都是她又期待又害怕的事情。期待拥有,害怕失去。
难道说是因为对他说过“今年之内都不要再恋爱”,所以他才按兵不动吗?
可是后来我明明也跟他说过“我很高兴你愿意保护我”,难道他还不明白吗?
“你在办公室?”
项虔发来的消息把胡思乱想中的游小桉吓了一跳。
“嗯,是的。”
“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