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烧蝼蚁(29)

作者:语山堰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半夜龙云结回来了,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哐哐作响,莲舟惊醒时李复青已经不在身旁,她裹上羽绒外套走出来看,龙云结的房间亮着灯,门也敞着。

莲舟蹑手蹑脚走上楼,看到李复青只穿睡衣坐在床尾,龙云结则赤脚蹲在椅子上看着李复青,裙底风光毫不遮掩正对着他,鲜红的脚指头正一张一合。

“怎么了?”莲舟声音发颤,十一月的夜很冷,她最近才养起的一点红晕被冻青了。

李复青说:“没什么,你回去睡觉吧。”

龙云结勾起尖嘴角,圆眼露出一丝戏谑。

莲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嘴起皮了。”说着大步走开,冷风从腋下拥过,也吹不散她忽然迸发的热气。

李复青一直没回来,莲舟辗转反侧许久,干脆开灯坐起来玩手机,她关注了很多育儿博主,他们每天都有新鲜有趣的、关于小生命的故事。

李复青下半夜回来了,像块冰钻进被窝:“你怎么还不睡?”

莲舟躲开他继续刷手机,屏幕上一排排文字飞快划过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李复青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搭在在她颈间:“你吃醋啦?”

“她是谁?”莲舟问。

李复青用食指拨弄着莲舟鬓角的碎发,轻声细语:“她是我的猎狗。”

一片庞大沉重的黑色突然蒙住了莲舟的世界,她喘不上气,大脑也一片漆黑:“你在说什么。”

“她是没有进化的野兽,我也是,你也是,我们要成群结队才能活下去。”

耳畔的声音越来越缥缈,莲舟放下手机,想让自己适应那片向灵魂漫延的漆黑,她安慰自己:李复青是个变态,他永远不会改的,你们不会有平静美好的未来,你只是他羊圈里一只折断了四肢的羊……

她的眼睛又能看见东西了,洁白的墙,长长的拖地的窗帘,插在瓶子里的鲜花落了一片暗红,锋利花瓣在她心里划开一道口子,她身体里的山洪忽然爆发了。

李复青发觉怀里的人忽然剧烈颤抖,她恸哭起来,用力推开了他。

“李复青,你个混蛋!”

莲舟大哭着跳下床,抓起桌上的花瓶向李复青砸去,他没来得及躲闪,颧骨被擦出一片血痕,眼镜跟着花瓶飞出去,玻璃爆裂的声音击破了夜晚的宁静。

摔打声没有停止,莲舟抓起所有拿得动的东西扔向李复青,房间一片狼藉,李复青迎着那些朝自己飞来的杂物追向莲舟,莲舟赤脚跑出去,在前院被他追上了。

他用力抱住莲舟:“你发什么疯!”

莲舟已经失去理智,她脑子里只有一片暴怒的漆黑,这种绝望给了她力量,她再次挣脱跑开,抓起花剪抵住自己的脖颈:“你去死吧!”

刀口切下去时,龙云结从她身侧夺下花剪,莲舟大叫着把她推摔在地,李复青随即揪住了莲舟的头发,抱着她向花丛摔去。

莲舟看到广阔天空在旋转,她的身体重重向后下坠、触地,月季从密密麻麻的刺穿透皮肤,但那种疼痛她感觉不到,她只感到窒息,像被湖底淤泥堵住了口鼻。

李复青的右手垫在她脑后,此刻正用力抓着她的后脑勺,他压低声音狠狠道:“姜莲舟,你回不了头的。”

莲舟双眼失焦,泪像夏季檐角沉默流淌的暴雨。

李复青吻了她的唇,那是一个柔软、冰凉的吻,莲舟一直睁着眼,看他因餍足紧闭的眼睛,他颧骨的那片红上有血珠,一颗,两颗,三颗……

莲舟僵硬的身体软和下来,李复青松开她,起身离开。莲舟还躺在原地,她闭上眼睛,闻月季花被碾碎的青色气味。

龙云结赤脚走过来,站在她身旁看了一会儿:“长得真好看。”

莲舟睁开眼,看见她的脑袋像一个大头贴贴在深蓝天空上。

龙云结在莲舟身旁躺下,莲舟问她:“不疼吗?”

她说:“不疼,像纹身。”

两人沉默着躺了许久,龙云结伸手摸到一朵花,摘下来扣在脸颊上,她说:“只要你相信你做的事情是正确的,生活就没有那么苦了。”

莲舟侧过脸看她,龙云结的鼻子有些短,鼻尖高高翘翘,侧脸看着有几分天真。

发觉自己被盯着,龙云结也转头看莲舟,莲舟雪白的脖颈上有一线血痕,她带泪的眼睛像清晨蒙着雾气的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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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莲舟昏昏沉沉睡到下午,在噩梦中惊醒。

龙云结早起了,戴着墨镜坐在院里喝咖啡,紧实的麦色皮肤在阳光照射下光彩动人,她今天没化妆,脸上雀斑和眼角一粒痣清晰可见。

见莲舟站在廊檐的阴影里皱眉眯眼看自己,龙云结朝她招招手:“过来呀,晒晒太阳呗。”

莲舟进屋拿草帽,慢吞吞拖了个椅子在她身旁坐下。

“哎呀,负日之暄,人莫知者。”龙云结把墨镜推起架在前额,转过脸来看了一会儿莲舟,忽然伸手戳她被刺扎伤的口子。莲舟吃痛地往后躲:“你有病啊!”

龙云结哈哈大笑起来,莲舟瞪她,目光不小心穿过那件白色吊带的空隙,看见一双微微翘起的乳芽,脸刷地红了。

“李复青去哪里了?”莲舟问。

“买菜吧,不知道。”龙云结重新躺回去,戴上了墨镜。

莲舟闭上眼,仰起脸让阳光均匀洒在脸上,光线热辣辣的像一把熨斗,把她心里的崎岖都熨平。

“你跟李复青怎么认识的?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莲舟问。

龙云结喝光最后一口咖啡,把细长双腿直直伸出去,胳膊张开挂在两侧,宛如一只垂死的八爪鱼。

“是你杀了水叔。”龙云结说,“有个小孩说在你家厨房看到水叔常用的匕首,就是那个吉庆餐吧家的小孩儿。但是因为水叔是个讨厌的人,他妈帮你封口了,只花了一百块钱,街上人都知道。”

莲舟腋下和背后渗出了热汗,在皮肤上滚过,十一月的天气本不应该这么热的,这不是莲舟熟悉的气候。

龙云结用懒洋洋的语气继续说:“莲舟啊,我们是妖魔鬼怪,但是这个世界需要我们这样的妖魔鬼怪。你看看街上那些人,他们觉得我们恶心,但有时候他们又很喜欢我们,你说奇怪不奇怪。”

莲舟周身的皮肤变成了月季般的粉色,她双唇毫无血色:“所以只要大家一起扔石头,个体的罪孽就会减轻吗?”

龙云结皱起眉:“我们是圣人,我们免费代扔石头,也免费代人受过。这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懂?”

“什么乱七八糟的。”莲舟起身把椅子向阴凉处搬。

一对年轻恋人背着包出现在门口,女孩探头向屋里张望。龙云结纹丝不动,墨镜下的眼睛瞥向二人,莲舟笑脸相迎:“您好,请问有事吗?”

门口已经挂上了歇业的牌子,这两个人自然不是来投宿的。女孩朝莲舟点了点头:“您好,请问我们可以进来拍照吗?我们本来想住店的,在网上看到你们歇业了……”

“不行。”龙云结大声说。

“你给我闭嘴。”莲舟凶了她一句,温柔地把两人迎进屋来。

两人唯唯诺诺进屋,把摄影器材一一取出,在院里拍起来。龙云结四仰八叉杵在院子中央,那两人也只好小心翼翼绕开她运动。

莲舟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提出帮两人拍张合影,二人欣然答应。莲舟把他们引到月季最茂盛的位置:“这边好看。”画面里,两张年轻的面庞满溢幸福,身后蓬勃的植物纠缠交错。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龙云结就跟上去关了大门。

“跟你聊会儿我在酒吧遇到的奇葩。”龙云结一边说,一边趿着拖鞋走回来,经过那片花丛时,她弯下腰用力嗅,“就埋在这儿吗?”

昨天前半夜,龙云结风衣紧裹独坐酒吧一角,仔细倾听猎物的喘息。

阿部高大英俊,手腕上的劳力士和没有一丝褶皱的阿玛尼衬衫在酒吧里分外惹眼。他正和桌子另一端的女人私语,酒吧的玻璃光影从他脸上一遍遍扫过。

他是酒吧街的常客,游走在每个孤独女人的桌边,把她们牵引到酒店洁白的床上彻夜风流。但阿部有个原则,他只炮白领或有夫之妇,这些女人早晨醒来,会收获一张空床、一盒寿衣和“我有艾滋”的纸条。

迄今为止,阿部的名单里已经有二十八个名字,他的梦想是收集一百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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