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夫人房间门窗紧闭,神木静望着慕夫人坐在窗边听风敲打窗户的声音,在孩子的忌日这一天,或孩子出生的那一天,不管怎么控制泪珠,最终都会在风击打窗户的某个瞬间,泪流。
神木静知道极度高兴之时,深入骨髓的痛便开始了,极度痛苦之时,才会更加坚信自己的方向,道:“总是把心里思念的想法忍下来,可又不自觉的去行动,等意识到自己的行动不对,才恍然大悟。”慕夫人道:“是呀,为了生活必须往前看,可也正是因为往前看,才会痛的,我想那死去的孩子,很想。”她的那双芊芊玉手还在绣着竹叶,竹子的竹杆已经绣好,而痛仿佛是没有尽头。神木静望着慕夫人绣的竹道:“因为我是你在竹林,捡的。所以你才会让我留下来,并且还不受卖身契束缚。”慕夫人没有说话,她的行为默认了神木静的话,这世间,思子的泪在滴落,一滴一滴地落到绣好的竹杆上,竹杆青色的颜色有点变浅、变淡。而母亲对孩子的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曾经,抱着亲生子听她们喊娘亲;抱着她们在太阳低下晒太阳;看着她们穿上新衣服,学走路;世事难料,一夜之间都病死了……哭泣声中有一些话语说了出来:“孩子是在竹子长成时死的,死后也是葬在竹子下面的。”我的孩子,娘亲好想你们。”断断续续的呜咽,应和无情的风更加伤人心,无论谁听见,都不免感伤落泪,只是觉得那个女人太苦了、太惨了。慕诺的房间在慕夫人房间的后面,慕姜以温柔的姿态,轻巧地步履路过慕夫人房间,她听到哭泣声,吃了一惊,心中不由的惆怅,这使得脚步停留。神木静知道慕姜过来了,神木静所推崇的怜悯,是让被怜悯者有利于自身生命的发展,道:“今天是她们的祭日。”神木静要慕姜知道自己的境地。慕夫人道:“是的,可做母亲的却不能给孩子烧香,连思念都是偷偷的躲在屋里,我觉得对不起孩子。”她的情绪却更加悲怆了,却映得肤若凝脂,眸中含着柔情诉说:“双生子,双生死,思尽泪,永生情。”
“思尽泪……思念?可是爱而不得。”
慕夫人抬眼,看见的是一双侠骨风范的黑瞳,嗅到的是雪甘甜味,思绪被唤回现实,于是她把绣好的给烧了。神木静望着烧着的绣帕,刚开始火烧的很旺,随后就变很微弱了,她想慕夫人的思念也会随着火慢慢熄灭消失了。
顺着烟火弥漫消失的方向望去,慕姜就站在窗外伤感地移动脚步,她的背重重靠在母亲门前柱子的转角处,母亲只知道自己失去孩子,是天崩地裂的痛,却不知被拐的孩子见不到亲生父母的委屈。
慕诺在庭院中,看到慕姜端着粥往母亲屋子方向走,对着慕姜消失的背影道:“对待母亲要带着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谨慎,才好生存。”
慕姜与母亲一门之隔,门内的母亲:“我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才是为这个家好,牺牲自己的情绪。”
神木静道:“这种牺牲带着意味分明的残忍,在这种牺牲中存在被压抑的残暴力量,你本人并不知晓。”
慕夫人惊悟道:“也许有吧!但每个人都有想要努力争取的东西,我也不例外,我为了那收养的孩子能成为太子妃而努力、坚持着。”
神木静道:“坚持的目的,是让孩子带给这个家族巨大荣誉。”
触动潜意识,最渴望的,慕夫人惊讶不已,犹如看见北冥的鲲或是看见象征身份的至尊龙。
神木静眼角一瞥,察觉到了窗外的异动道:“我先出去走走。”
慕夫人拧着眉并未问为什么,目视其离开,对着进来的慕姜道:“你连最基本的诗文,直到现在都学不会,没用的孩子,还不如不养。”
慕夫人想到慕弗这两天处理被拐案件,思虑买人者终究难逃制裁,即便知道慕弗自己不会揭自己的底,但还是不安,便将来路不明的东西扔进了火炉中。
听到那句话的慕姜心中一惊,眼含悲,把手中的药粥放在母亲房间的桌上,正转身要走。
“慕姜是你对吗?”慕姜愣住了,稍纵即逝的幸福,消失,母亲承认是她,由此她的尊严不可避免的被打击了。
慕姜看见过火炉烧着什么东西,她摸了一下自己的怀,从火中把镜子拿了出来,慕姜道:“为什么?”
慕夫人站了起来,想要夺回慕姜手中的脏东西,却忍住了道:“我一直知道是你,每天给我默默送东西,隔三差五的送药粥过来。你总归要明白一个母亲的心意。”
“你知道是我,却选择漠视,你知道这个东西对我的重要,却要毁了它。”
不轻不重的话语,却像大石一般将慕姜的骨架砸粉碎,觉得自己浑身难受极了,她哽咽着大声地说:“你什么都知道,你知道亲人分离的痛,你知道我渴望母爱的痛,可你还是选择无视我,毫不在乎我这个人,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自己所受的苦的,我也会承受不住的,也会崩溃的。”
手边擦着泪边跑出去了,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努力了,就可以得到认可。
其实并没有。
由此进入面对母亲的绝望之中,身处绝望,悲观就占了上风。
慕诺看着和母亲吵架从房间跑出来的慕姜,她知道:只要自个稍微清醒一下,就能看出这个家已不再允许有个人追求。
慕姜走到了大堂右侧的湖边,撞上了要出慕府的祁成,他看到了她身上的痛苦,她走到了湖边让道,后退了一步,表情如同神秘的远方藏着黎明的第一束阳光。
祁成被吸引过去,自我生成的规范,形成一种可以改变意识的模式,步态中丝毫感觉不到自己身体任何疼痛。祁成望着那张凄美的脸,也看到了那双凝视前方满含希望的眼,这一切都令他痴迷。
一个人若是对未来有期望,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在悲伤中停留太久的。慕姜在心中不停的想:“一切都会好的。”
慕姜转过身,急切需要情绪的安抚,所以快步去找西门延。
祁成想要靠近慕姜,脚一滑倒在了石栏上,一手抓着石栏,腰依靠过去,栏杆破碎倒进了湖水中:“怎么办?我爱上那个女孩了。”张开口血抑制不住从口中滑出来,意识到即将走向生命的尽头,闭上了眼睛,停止挣扎沉入了湖地。
真实的世界,真实的感受,冰冷的湖水,湖底已知的窒息。
爱你,死亡不再恐惧。
爱你,是最大的满足。
爱你,幸福并且欢乐。
然后他就笑着,笑个不停。
湖面上一抹红色的水闪着亮光。
起风了,西门府邸门口梅花花瓣飞舞着,慕姜仰望,此刻才想起来西门延上任去了。
突然跑过来一个小孩一个猛地摔倒,而且四脚朝天,一直跟着小孩的猫跑过来围着小孩来回走,慕姜去扶孩子镜子顺势从怀中滚了出来,她伸手去拿,却让小男孩把她给抱住了。现在猫围着慕姜转了。
小男孩认识慕姜,在公元前718年春天游玩,慕姜救过他,他看见她拿着石子帮打跑坏人。
小男孩眼睛迷茫低语说:“家在哪边,我怎么找不到家。”慕姜喃喃道:我竟可能是可靠的温暖。于是她把孩子松开并对孩子说:“好可爱,还有这猫。”然后捡起镜子之后就把孩子交给捕快走了,捕快看见远去的慕姜喃喃说:“各尽职守,这只是我的本分。”
小孩问和慕姜侧身而过的东西是什么?
捕快回答:“马车。”
小孩子问:“为什么叫马车。”
捕快流露出憧憬道:“这个大地是寂静无声的,大地之母创造了一种名为尘的东西,为大地带来了声音,物品敲打以及开口说话的振动,人们对每种振动赋予不同的含义,从此语言这种东西在大地传播开来,但是人们随意跳跃万里的能力却消失了。
某一族群那个天生聋哑的剩余下来保留了,跳跃的能力,从此人们称他们这种人为先智人。
他便是那个先智人,心爱的姑娘喜欢远方的东西,为了心爱的姑娘不停地跳跃,精疲力竭而亡。
从此人们学会了用马这种代步工具。如今莒国的马车就是这样过来的。”
店小二看着酒肆前方的蓝天:“好好活着,那些美好就在脚下。”听到店小二很热心的招呼客人,慕姜看见了店小二眼中的笑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