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走进店里之后去了内堂,他的喉咙提到了嗓子眼,缓缓地把包裹递给掌柜的。掌柜的检查了一下,红木匣子里的药材和银票,他长叹了一口气:“他可是好的合作伙伴,他不仅将我的精神力从危险的悬崖与痛苦的荒漠之中,拉到海之涯,从天河顺流而走,冲越溪谷,往海洋方向前进。而且他以义为利,克勤克俭,积德行善。”说到这掌柜不免动容起来,泪眼婆娑。
店小二喃喃说:“他们疏散财富,却因此变得更富有。我们聚敛财富,却因此越来越穷。他们都思索着如何靠近巅峰,这是他们痴狂的追求,似乎幸福就在巅峰,其实根本没有巅峰,就连巅峰本身也是虚无的。那我们都想靠近的是什么?”
此时的客栈不知是因风还是雪,安静无比,众人只听见两个书生的对话。青布书生望着外面落了雪的石道:“蝶已化石,吾可相伴。”又接着喃喃道:“那亦是永恒的爱。”稚气书生道:“这词是琪弩幼时所写。”
青布书生道:“琪弩虽出身贫寒但自幼天资聪颖、慧心巧思,黄口之年时写下此句,髻年时大诗人路过家门口,她独自一人跪倒求师,大师感其好学遂相授。金钗之年就绣得一手锦绣女红,及笄之年相貌倾国倾城,令人惊为神女。”
这时客栈外,有两个人在过来,她们从空临山庄附近的雪地过来,已赶了大半个月路,才走到这。那位年轻女子背着老妇人,老妇人不时调整身姿好让年轻女子,减轻负担,年轻女子怕老妇人不适会跟着放开手,用手腕用力托着,这时手袖上面的线渐渐松开。年轻女子克服了路途坎坷,她坚韧不拔的朝着家的方向,沉稳走在大道上。
当年轻女子走过来时,风会更加轻柔,雪会更加晶莹。她踏脚走在风雪中,身上飘着淡淡的香,此刻如春日般灿烂明媚。
大风吹进客栈,众人回头一看,他们仿佛看到闪亮的琉璃一点点慢慢地编织出一个身背凡人的神女,众人不由得惊叹,神在普度众生。年轻女子因正在背着,顽强不屈的腰姿给倾国倾城添上更为神秘的薄纱,她是怒放青春的体现,所行走之处,风息中仿佛带来百花绽开。
老妇人喊女孩:“琪弩,放我下来吧!”琪弩把母亲从背上放下来,恭恭敬敬帮母亲弹了弹身上的雪,一双秀目注视老妇人现无尽温情,这绝伦之美的黑瞳被青布书生瞧见直射他的心,在心中荡起了秋千。众人思索,她也叫琪弩,看来是青布书生所说的那个姑娘。
琪弩捡起门口菩提树的树枝,青布书生要了过来,对着树枝笑着道:“我记得你。”然后仰天大口喝下一杯水酒,那般表情,那般容颜,竟是那般洒脱。
青布书生叫店小二现煮两杯姜茶,等她们坐下给她们驱寒,钱他付。即使疲惫还显得有精神劲,想必路途很长。他和她们有类似的遭遇,他曾在沙漠中,顶着烈日,忍受饥渴,仍然顽强站着,面色枯槁地走了很久,直到遇到已木,才有了改变。那时累不再是累,它仿佛是身体的一部分,驱走了孤独。
店小二微笑着:“客官你想的真周到。”就赶紧去准备了。母女俩安静从容地做到了角落中,暂时歇息,老妇人道:“今天要在申时前到家,我们就可以好好坐在温暖的热炉前休息。”琪弩点了点头,她并未张嘴讲话,身上的美都对她敛声屏气,敛迹,这让人痴迷的美,这不开口讲话的安静,这芳香而柔的身体,使人沉醉而又畏惧。
母亲大都对孩子慈爱。
老妇人发现琪弩的左手袖口褶边松线,用随身带的针线缝补。她手臂上纱布缠着的肌肉从最美丽的瞬间开始撕裂,在裂缝中,血慢慢散开和蔓延,伤口开始流血,血慢慢从纱布中渗出来滴落,这一一展示在琪弩面前。
母亲仍旧在慈祥的缝衣服,琪弩发现毁灭的事物,愤怒便会油然而生。为什么手臂缠纱布还要为我缝补衣服。她很心疼,很心疼,于是轻摸母亲手臂说:“停下来,你手臂上的伤口又开始恶化。”琪弩正阻止母亲。老妇说:”我是你娘,这是我该做的。”支撑妇人从容镇定的活下去正是女儿。话完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好在已缝补好了,妇人也不想让孩子担心。
琪弩看了一眼衣服,那衣服是母亲连夜新缝制的。夜晚,月之下,一处一家破旧房屋里面亮着灯,母亲在为孩子过冬早做筹谋。
夜晚风很大很冷,灯火摇曳,火光下的母亲很慈祥,但也很疲惫。
琪弩想要知道这是怎样的爱,她透过门的缝隙注视,风吹过发丝飘飘向后吹,乌黑的头发拂在肩上,貌美的脸在月的烘托下惹人怜爱。母亲的一举一动一点点渗透到琪弩骨子里,已知爱是什么。
琪弩脚发麻,才意识到时间过了很长,想要做什么,就拿了件衣服给母亲披上。母亲说:“孩子快点睡觉去吧!”母亲全身心的付出,仿佛给灯增加了光辉。
稚气书生对青布书生说:“我看到老妇人手臂纱布上渗透的是血,那老妇人可是受伤了。”
琪弩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她想起:
我5岁那一年父亲抛弃了母亲。
那一年,母亲告诉我:“化石为蝶,你就可见到为娘了。”我把石头砸碎,用石粉画成蝴蝶。我告诉母亲:“化石已成蝶,永恒的爱不变。”母亲不再放手让我离去。于是那一年我离开那所府邸,抛弃了父亲,和母亲生活。
母亲为了向族人证明她能撑起家,能养活我。即使深陷困境,也能以积极心态对待世间,于是以高超的女红技能赢得族人尊重。处境越是艰难,越要勤奋,有不服输的狠劲儿,因此她不知疲倦的绣女红,那执着顽强感动了族中的长老们。母亲发现空临山庄附近的绣品供不应求并且她所绣的花更加稀缺,此时战略眼光发挥了作用。察觉到了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于是决定把绣品卖到那里。
在返回的路上,我们历经了雪崩,仍然顽强走了出来。
自然中无规则的,不定的事物,都有其内在不可避免的联系。
回去的路我们找不到了。
一望无际的雪地给未经探测的年轻感受,带来了无限可能。
母亲紧握的那只手,被我挣脱。慌不择路之下我落入冰河,凭借强大意志力爬出来时,我的体力严重透支。
这时我双膝重重跪倒在母亲跟前说:“此后不能再陪伴母亲,孩儿有罪,现在我感谢母亲的生养之恩。”说完我磕了三个响头,昏死了过去。母亲悲怆地喊了一声琪弩,这对她是毁灭性的打击。为唤醒我的神志,母亲准备捡柴点火唤醒我意志,不过母亲听到了愈来愈近的饿狼声,为了保我,母亲准备割腕把狼群引走,由于天冷手僵导致用力过大,雪地大面积融化留下殷红的血液。猎户的猎犬率先闻到了血的气味救了我们俩。母亲用自己的生命护佑了我,这爱无比伟大庄重神圣。
猎人说,母亲怎样救我,我听到有点心酸了,一阵抽搐般的疼痛,我难过的流下了泪,一点一滴到汹涌无比。
现在想到那种永远也遗忘不了的庞大的悲痛,反使琪弩的情绪变得难以言喻的安静,在光的映照下那双眼,明亮非常。
这时店小二微笑着把茶端上给她们,老妇人说:“帮我谢谢那个人,不过人都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我们没有点,不是我们的我们不贪。”她灵魂的高洁将尊严和名誉视作比命还珍贵的东西。老妇人说:“女儿我们该走了,你明天还要去国公府。”于是琪弩背着母亲离开了。
那两碗姜茶还在店小二手中稳稳端着。这时钦游临近崩溃的边缘,他把自己的情感融入进酒壶。
“砰”的一声。
连同店小二手中的姜茶也差点殃及,于是把茶放回青布书生桌上,然后找扫帚打扫。青布书生看到姜茶回到自己位上,举止有风度的大口喝了点酒道:“有趣。”
共诺泪眼侧目注视着钦游,她在绝望的道路上徘徊着。
钦游的心很慌乱,无所适从。他做什么事都能很理性的分析,因为知道聪明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保持心灵绝对的安静祥和。可现在眼睛中所流露的悲哀伤感,让房屋也变得凄然萧索。大口喝酒的那一刻,表情是如此的无助,就像在战争中孩童亲眼看见亲人离世的无助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