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真是个混蛋,”款款骂道,“王八蛋,明海。你让我恶心。”
黄凛柔恐惧极了。她戳戳明海,道:“明海,说话呀。”
“好,我说。”明海面无表情道。“这件事只有两个走向。一,我实话实说,我们什么都没做,你不会相信,然后继续打我骂我,直到气消了,这件事过去。二,我什么都不说,你继续打我骂我,直到气消了,这件事过去。”
未知何意,款款仍旧盯着他。“那你说啊。”女孩道。“我相不相信是我自己的事,但是你必须给我交代清楚。现在是给你机会,你最好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讲。不然,不然……”
明海道:“可是你的‘消气’,并不是真的‘消气’,你的‘过去’,也不是真的‘过去’。只是暂时放下,等到什么时候又发脾气,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又会被你无数次无数次地提起,往我身上怪。所以款款,我解释与否,有什么用呢?既然无论如何都会被你误解,都会被你记一笔账,那我为什么要费这个力气呢?”
不是的,黄凛柔心说,不是的。
可她不敢插嘴。
款款则相当不满。“口才长进了嘛,明海。我来告诉你,解释有什么意义。解释,即使我不能接受,我不能相信,即使我根本不听,但那是你的态度。你爱我,所以才要解释。你爱我,所以怕我误会。因为这样的误会,会让你失去我。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会很愿意去付出这个力气。”
见对面二人都紧闭牙关,款款继续道:“而现在,明海,你连解释都觉得累,为什么?因为你不爱我啦。别不承认,之前那么多次,你还想着狡辩,现在干脆豁出去了对吧?反正找好了下家,哎呀,分手也不怕啦。”
明海站起来,牵着款款道:“我们回去再说。”
款款一把甩开。“凭什么!”又是一耳光。“知道丢人了是吧,干这事儿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丢人呐?龌龊的是你,不是我啊明海!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再说这大半夜,外面也没人呐,没人,不正好让你们在这儿打滚儿,干不要脸的事儿吗?”
“你先回去,”明海对黄凛柔道,“骑车的话……”
“不会有事,你放心。”黄凛柔匆忙道。现在,她只想赶紧离开这战场。可刚迈出几步,又实在担心明海的处境。
她回头望了一眼。
“叫你走,就快点走。”款款压着火道。“我现在不跟你计较,你跟我没关系,我管不着。可你要是死皮赖脸地非在这儿要跟他同生共死,那别怪我不客气。”
黄凛柔下意识看向明海,明海朝她笑笑,又摇摇头。
同生,共……“死”?
妈妈的叫喊在脑袋里响。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团正义感,黄凛柔说道:“我不走,你也不要再打人……你生气归生气,但这真是误会,咱们好好说……”
款款用目光挖着她。“怎么哪儿都有你呀?哦……我知道啦。黄凛柔,你不会以为,我准备要他的命吧?呵呵,我不是你爸,他不是你妈,我也没那么蠢。你杵在这儿,我倒是要害怕被你用刀砍呐。”
——毕竟,有前科呢。
明海实在受不了。他扯住黄凛柔,径直走向电动车。“钥匙?”他问。
“这儿。”
一声锁响,明海钳住黄凛柔的腰,直接把她撂到车座上。又捏起女孩的手,搭住握把。
钥匙揣入女孩裤兜,他道:“回家。”
黄凛柔急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事儿不对,你得好好解释。”
“我知道。”明海道。“我来解决。”
黄凛柔用手背抹抹脸上的眼泪,又看看明海。而后,绝尘而去。
又给人添麻烦了,她想。
……
“能耐了呀。”款款走到明海身边,一同看着黄凛柔离开的背影。“这事儿倒让我看得起你。”
“人家找我拿车钥匙,就多聊了两句。”明海转身,注视着款款道:“信任我一点,好不好?”
款款的表情从鄙夷变得无助,继而,又重新挂上冷笑。“当我傻?”
明海差点背过气去。
“我出去了五天,明海,五天。”款款伸出五个手指。“今儿个是七夕,我火急火燎赶回来,就是想和你一起过,给你个惊喜。”
少年心一软,试图把女孩抱在怀里。
款款死命推开他,仍是比划着一个“五”。“明海,五天呐,你们是不是天天泡在一块儿?亲也亲了抱也抱了,饭也吃了觉也睡了?人家功夫很好吧,让你都有胆子对我撒谎、跟我顶嘴啦?这么舍不得,你爱她爱得不得了吧?”
面对这一连串的质问,明海只觉得头痛、疲惫。
长叹一口气,道:“我对天发誓。包款款,我要是背叛你,天打雷劈。”
“这种话你信吗?”款款直泛委屈。“别骗我了,我最讨厌别人把我当傻子。有什么你就说,干嘛非装个好人?巧合……怎么就这么巧被我看见?睡了又不敢认……明海,你好脏,你让我恶心。”
“进去说,蚊子多。”
“现在知道蚊子多啦?刚才和人家躺在地上怎么不说蚊子多?怎么着,撩骚还能驱蚊?”
“她来找我拿钥匙,看见我的画,问起我妈,我就想起你跟我说的织女,就说到了织女,就出来找找织女星。就这么回事儿,你不信,进去问问我那几个同事。”明海一口气说道。
款款低着头,眼泪“吧嗒”掉到草丛里。明海没有注意,谁也没有注意。
——问同事?同事知道个屁。
——不就是因为有同事,不方便,才会到屋外来吗?
……
“分手。”她道。“分手。”
明海蹲下看她。“为什么?”
“你还是不懂。”
“不懂什么?”
“不懂女人。”
“你在气头上,”明海迟疑道,“等气过了,再做决定好不好?要不,我明天去保安室查监控给你看……”
“不。”款款将头一仰。“不看。”
“……”
“就算你真的干干净净,那跟我也没关系。”款款边嘟囔边走。“我不喜欢的,是你让别的女人,在你这儿感受到那种……满足,还有快乐。”
——自己的人,怎么能让别人开心?
凭什么呢,凭什么呢。
“款款……”
“真好哇,在七夕分手……明海,这都是你造成的,一切的一切都要怪你。是你害得我这么痛苦,你真该千刀万剐。我不会记得你的,明海,你不配。”
明海追上去,女孩却突然转身大吼:“滚!”
“……”
“王八蛋,混蛋。”款款自顾自骂道。“以后谁也不认识谁,再见。”
一团乱麻。
第 13 章
2020年初,病毒猖獗。一夜之间,各地纷纷实行封闭式管理,观兰苑亦不例外。
迟思回庙里过年,这下直接被隔在外地。盛盛在年前搬走了,整个屋子里,就只剩黄凛柔自己。
吃饭都是问题。
原本可以靠着包子馒头过活,眼下,连便利店都不开。喝了半个月稀粥,黄凛柔每天在床上倒着,没太多体力消耗,倒也不算太饿。
上次之后,她就没再见过明海。网购时,都会叮嘱卖家发别的快递。
给人家添了大麻烦吧。
想问又不敢问。
——万一人家火-药味正浓,这消息过去,岂不是瞬间爆炸?
万一,万一已经停战……
——那她这句问候,肯定又会埋下新的雷。
用网友教的方法试了试,果然,款款已经把她删掉。删掉也好,黄凛柔想。删除以后,忘得快。
国庆的时候,严泓发过一条动态,大意是带女朋友回家之类的。心里又揪了一下,还是只能抱着小被子哭。
删掉过几次,最后又忍不住加回来。
夜深人静,也发疯般给他发消息,但从未得到回应。
她知道严泓会怎么想。
抛开自卑且情绪化的揣测,如那些“精神病”“不正常”之类,以严泓的教养与自矜,恐怕会认为,她不可救药。
他有什么教养,他不过是个闷骚又胆小的臭小子。安全?叫嚣着不要“安全”?
他就是要安全的。
未免太把自己的勇气高看一眼。
……
那天在酒店,他们有过短暂的亲密行为。但严泓的脾气比想象中大,气量又比想象中小。又或者,真的是黄凛柔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