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你还是真的很吃高中生那一套诶。”周雨凝从笔记本后探出小半个脑袋,盯着盘坐在茶几前写答辩稿的人。
昨天学校发了通知,由于要维护电力设备,勤学楼的教室停电至下午六时,得了这一消息的周雨凝一大早就溜到了李卓尔家。要不是因为讲座已经偷了半天懒,她今天也许就在宿舍睡觉了。
“说真的,我发现你其实也挺像小孩的。”
李卓尔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然而现在这眼神已经起不到任何威胁的作用,纯属卖萌呢。
“这礼拜五四不是放半天假么,你有什么安排,和我们小方出去玩吗?”嫌疑人不说话,反而勾起了她的坏心思,机关枪似的开始发问。
撑着的下巴抬了抬,半垂着眼的人若有似无地看了眼窗外:“估计在店里吧。”
周雨凝没了趣,意兴阑珊地说:“还以为你有什么计划呢,也好让我这个人孤家寡人感受一下谈恋爱的快乐。”
其实李卓尔心里清楚得很,别看她嘴上说的十分向往爱情,但如果真的有人追她,这人指不定又要躲到哪里去。
追剧、答辩、看小说的生活已经充实了周雨凝的精神世界,她也就是嘴上感叹感叹。
“想要快乐很容易啊,”李卓尔指了指她的笔记本,“现在立刻打开你的答辩稿,码字的成就感可比谈恋爱快乐多了。”
趴着的人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但不可否认这话说的没错。然而自己可能就是属于火不烧到眉毛就不急的人,非得到了导师拿着毕业证书在后面威胁的时候才能正儿八经地干点活。
之前写论文是这样,送审后要写答辩稿也是这样。
“到时候延期毕业,同学都开始在办公室做案子了,你就只能接着待在教室码字。”茶几前的人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
听了这话的周雨凝嗖地一声直起了身子,打了鸡血似的摁下迟迟没点亮的电源键。
这女人比毕业证书管用。
中午草草在家吃完了饭,李卓尔背着包出了门,留下独自面对空白文稿的同学。
“你要是实在憋不住了可以考虑和蛤蜊玩会儿,但它是不会帮你写稿的,这一点就别想了。”
周雨凝一脸无语地盯着在玄关处换鞋的人,心想自己堂堂研究生,怎么可能沦落到找狗帮打字的地步。
然而,在刚进李卓尔家得时候,她还真的幻想过。既然古代能有田螺姑娘,那么现代就该有论文狗狗,然而看到客厅卧着的是一只萨摩耶后,她就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
“知道了,李教授,我会好好努力的,你也赶紧上班去吧。”
李卓尔无奈地转身出了门。
五月的天晴朗明澈,大片的白云漂浮其间,像是天神无聊时捏的面人。
熟悉的店铺近在眼前,自动门打开的那一刻,罗伊香瞬间笑了笑:“是不是有好消息要宣布啊。”
看她笃定的神态,倒是十拿九稳。李卓尔眼神一瞄,就看到了罪魁祸首。
那熟悉的架子上摆着的袋子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两只小熊,背景还是一颗巨大的爱心,让人不往那方面想都不行。
她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心里的小少年好像又露出了那张得意洋洋的笑脸。
“确实是有好消息,我们店里最后一位单身员工成功脱单啦。”
罗伊香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天,从下面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一对精致的挂件:“早就准备好了,恭喜啊。”
淡粉色的盒子里躺着一对毛绒小熊,和袋子上的一模一样。
她总是被周围的人善意对待着。
“谢谢香姐。”李卓尔隔着柜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人生就是这样,你的选择代表了你的态度。当你用善意的眼光看待所有的人时,他们也会回报以温暖的怀抱。
下午的气温逐渐升高,李卓尔挽着袖子,检查货架上的东西,兴许是热了,最近中午来店里的人越来越多,下午必定要补一次货。
方不凡考察完项目回来,隔着外面的那道玻璃窗,就看见拿着笔低头记着什么的女孩。倒是有点像小学门口检查红领巾的小干部。
“叮咚”一声,穿着深灰色西服的男生走了进来,李卓尔从货品堆里抬了抬眼,一下就被抓个正着。
“你在理货吗?”他明知故问。
“是啊。”
方不凡不说话,紧紧跟在她后面。
“你怎么啦?”数完最后一个货架,李卓尔放下纸笔,回身捏了捏那张明显不太活跃的脸。
方不凡顺势将整个人都埋在了她肩上。
李卓尔一下子慌了,手忙脚乱地想捧起他的脑袋:“是不是不舒服了?你抬起头来我看看。”
谁料肩上的男生像是耍无赖的小朋友,就是不理她,直到过了好半晌才说一句:“我想你了。”
嘴唇一张一合带来的触感传至大脑,痒痒的。
她一下就笑了,安慰似的摸摸他的后脑勺,又小心翼翼地避免把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弄乱。
方不凡这才心满意自地直起了身子。
“走啦,别站在冷柜前,小心感冒。”李卓尔一进门就注意到他额上细密的汗珠,怕人着凉,一把把他拉到了前面。
被握着袖口的人显然十分不满意,反客为主抓住了那颀长的手指。
“我就是进来买点饮料,最近天热,公司里得准备一些。”他怕李卓尔松手,说了句话转移注意力。
“你们茶水间没有小冰箱吗?”她转过身,任由方不凡牵着。
“没有,” 这两个字几乎就是脱口而出,他自己差点都信了,“所以以后可能要经常下来买饮料,是为了员工着想。”
方总这句话说的大公无私,其实就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李卓尔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她捏了捏包着自己的大手,轻声说:“不然还是我们给你送吧。”
自己学的就是这个专业,她是知道完成一个案子需要的注意力和时间的。
方不凡笑了,是那种掩饰不住的,张扬的笑,他缓缓揽住了李卓尔的腰,凑到她耳边低语:“我昨天想了一晚上,这到底是不是梦,好不容易确定不是,刚才抱你的时候又恍惚了。”
抵在收银台前的人愣了愣,随即伸手攀上他的肩:“你放心,我很清醒的告诉你,这不是梦,我真的回到你身边了。”
“嗯。”方不凡微微颤抖的心终于缓慢平静。
“好了,买完东西赶紧回去吧,晚上还等你接我回家呢。”
不想离开的方不凡一听这话立马没了辙,松手走向不远处的冷藏区。
“下午的工作也加油,我也会加油的。”临走前,她朝走进阳光中的人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时间因为一个人的闯入而过得格外的快,等到空旷的街道上车子逐渐多起来的时候,李卓尔才发觉已经不早了。
带着小朋友的家长不断从门口经过,莫名给这块平日里略显得冷清的街道带来了一丝生活的气息。
“欢迎光临。”
“是我。”林花花指了指自己的脸。
李卓尔笑笑,她还真是形成条件反射了。
打好卡的人从里面出来,回过神的她才发觉似乎有些不对劲。
一向堆着笑脸的人此时面无表情,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面前的标价牌。
随着一声叹息,花花慢腾腾走到李卓尔旁边,用一种介乎委屈和生气之间的语调说:“小陈今天冲我发脾气了。”
“是不是快期末了,压力有些大?”李卓尔问。
花花眼里隐隐有泪花,摇了摇头道:“她嫌我太粘人了,明明一开始最喜欢我缠着他的。”
说到这儿,又带了些哭腔。
其实感情问题,其实最忌讳的就是旁人的言语。李卓尔想说些什么让她好受些,却又不知道如何绕过这一层面去安慰。
但从花花叙述中来讲,估计是恋爱初始阶段的激情慢慢褪去,对方想要追求一些独立的空间。
“别多想了,小陈这话应该也不是针对你。”她轻柔地给偷偷抹眼泪的小姑娘顺着背。
哭了一阵后,林花花的情绪终于平稳了下来,她抓着旁边人的手,问道:“卓尔,你谈恋爱会想无时无刻和对方在一起吗?”
倚着桌沿的人想了想,除去今天的小插曲,她和方不凡除了每天晚上见一次面外,就是一些网络上的交流。两个人都有各自的要忙的事,必然做不到时时黏在一起,况且人人都需要自己的空间,倒也不必事事都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