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凡喘着粗气踉跄着走到墙边,借着力站直了身子。他掏出手机点开摄像头,看了看脸上的情况。
那几个人说话还算话,脸上没留下伤,不然被方守义看见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渐渐适应了身上的痛感,方不凡平静了一下呼吸,给李卓尔打了个语音电话。
“喂?”
那边的声音刚传出来,他就松了一口气。
“你到家了吧?”方不凡的声音混杂着周围的雨声,经过手机的传输,听不出什么异样。
“到了,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那张雪山的照片很好看,能传一张给我吗?”
“当然可以啦。”她说。
“行,那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嗯,再见。”李卓尔挂了电话望向窗外。
雨,越来越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收看
☆、第十五章
屏幕亮了两下,随即被挂断。李卓尔靠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上闪烁着橙黄色光线的吊灯,心中乱成一团麻。
这通电话来的猝不及防,从自己主动加上方不凡到现在为止,对方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她,更别说是拨语音电话这种更为紧密的联系。
一定出了什么事,她心中战战。
可是以自己对方不凡的了解,他想要藏住的东西,实在是太难找到答案了。
李卓尔稳了稳心神,将手机中的照片传了过去,过了许久才看到简短的一句谢谢。
她恨不能现在就去找方不凡,然而现在去实在有些刻意,李卓尔将手放在心口,试图安抚内心的慌张感。
然而事实证明,人一旦没有事情做的时候,大脑就会不断提醒你刻意想要避免的一些事情。越想越心慌的李卓尔叹了口气将手机放到了一边,清了半张桌子,铺开一张试卷。
天色渐黑,方不凡回到家,在玄关处特意观察了一会。
方守义和赵珂的拖鞋端端正正地摆在门口,应该是没回来。他松了口气,和背对着自己在厨房热菜的李婶打了个招呼,说在外面吃过了,三步作两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脱下校服冲了个澡,他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四肢以及后腰的多处淤青,青紫相接,实在有些惨不忍睹。
“还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方不凡自言自语地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顺手传给了方均禾。
长期分居两地,整个方家,方不凡也就和方均禾的关系最亲近。俩人虽不在一个城市,但从小他就对这个堂哥充满信任。
十几秒后,方均禾的电话打来了。
“喂?”方不凡刚出声,就听到那边焦急的语气。
“怎么回事,你被谁打了?”
他单手拿着手机走到床沿坐了下来,颇为随意地说:“学校里一个小混混找的几个人,这事儿你别和我爸说啊,我怕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那边沉默了一阵,似乎很是无奈,最后只能答应:“怎么刚转过去就被打了,这事儿你想怎么解决?”
终于说到了正题,方不凡也不避讳,他知道方均禾的能力:“赶紧退学吧,待在学校多一天就多害一个人。”
“明白了,你小子,故意给人打的吧?”方不凡的打架的功夫他多少有点了解,被打成这样除了他自愿以外,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哥,还真有你的。对了,我为了你方便,特意找了你们开发的楼盘附近,就云锦大道那块,你调调监控,多备点证据。”
收到照片时紧绷的神经此时终于松了一点,方均禾颇为无奈地说:“你还真是不怕给我添麻烦。”
“这事儿你肯定有办法,”方不凡调整了一下坐姿,避免碰到腿上的伤,“也不是大门大户,不会太为难你。”
“知道了,”方均禾叹了口气,“等会儿我让小刘过去给你送点药。”
“谢谢啊。”
挂了电话,方不凡整个人俯趴在了床上。视线转到桌面,正好瞟到了之前李卓尔送的冰袋。他挪了挪身子,拿了一个敷在腰上,脑子里还回荡着方均禾的声音。
怎么就被打了呢?
他自己也搞不明白。
为什么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还手,而是白挨一顿揍?为什么非要徐林杰退学?为什么第一时间给李卓尔打电话确认平安?
说是性格使然,其实里面还夹杂着一些此刻还没有弄得太明白的东西,知道是徐林杰的那一刻他脑海里就冒出了这个想法。
靠,不会是被韩子虎说中了,自己难不成是为了这个同桌?
方不凡摇了摇头,试图摆脱脑海里越来越脱缰的想法。疼痛混杂着困意一阵阵袭来,他渐渐有些撑不住,握着手机缓缓闭上了眼睛。
清晨,太阳照进还没来得拉窗帘的屋子,方不凡缓缓睁开被晒得有些发烫的眼皮,活动了一下身体。
昨天一不小心趴着睡着了,长时间身体固定一个姿势产生的酸痛加上伤口的钝痛让他整个人在床上坐了一刻钟才缓过来。
放在枕边的手机亮了又暗,他慢慢将身子挪过去一点,拿了起来。
最新一条是李卓尔发来的,再往上是一通方均禾的未接来电。方不凡拿着手机进了卫生间,一手拿着牙刷另一只手撑在墙上看消息。
李卓尔:想问问你睡了吗?数学试卷填空的最后一题你会吗?
再然后就是今天早上发来的两条消息。
李卓尔:你今天有时间吗?想问你那题怎么做。
李卓尔:顾阿姨做了糖饼,我顺便带点到你家给你尝尝吧。
他看了眼发送时间,已经是半小时之前,不知为何有些心慌,吐了嘴里的泡沫走到窗口张望,院门口果真站着个人。
本来还想搪塞过去的方不凡顿时有些心软,打开衣橱套了件长袖卫衣就小心翼翼地下了楼。
“不凡醒啦,”李婶正在客厅择菜,“昨天有人给你送东西来,我给你放桌上了。”
方不凡一听,暗叫不好,转头一看桌子上包的严严实实的物资,顿时松了口气。然而此时他顾不得去拿,径直走向了院门口。
蛤蜊正隔着铁门向外张望,方不凡喊了一声,它才退后几步。
“方不凡。”李卓尔听到声音从旁边现出了身影。
院门从里面打开,方不凡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昨天睡得早,没看见你的信息。你没等太久吧?”
“我刚到。”拿着纸袋的人摇了摇头。
“进来吧。”他抵着门。
跟在方不凡身后,李卓尔更加确信了自己昨天的猜测。这个天气远不到穿长袖的地步,除非是想遮住某些东西。
方不凡拿了桌上的包裹,领着李卓尔进了自己的房间。
“坐吧。”他指了指空着的椅子。
“哦,好。”李卓尔正望着垃圾桶里熟悉的包装袋发呆,这才回过神,“对了这是顾阿姨今天早上做的糖饼。”
她小心翼翼地把拿在手里的纸袋打开,掏出一个塑料盒子。不知是不是因为晒得有点久,饼上撒的糖已经有些融化了。
“谢谢啊,”方不凡笑了笑,“你不是说有题要问吗,拿来我看看。”
“你还没做吗?”低着头从包里拿卷子的李卓尔猛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盯着方不凡一字一句地说:“你是不是受伤了?”
对面坐着男生愣了一会,有些别扭地移开视线,单手挠了挠头,故作轻松地说:“怎么会,我爸都十多年不打我了。”
李卓尔站了起来,指了指垃圾桶里的冰袋:“你不会说是敷下巴的吧?”
两人谁也没说话。
过了半晌,见她已经猜了七七八八,方不凡叹了口气,干脆承认:“是受了点伤,昨天骑车不小心摔了一下。”
“昨天下午五点多你给我打了一个语音电话,问我要照片,”李卓尔站了起来,一步步走近,“可我很好奇,为什么不选择发文字而是直接打了语音。”
方不凡垂眸看着她。
“说明情况很紧急,并且和我有关,那么,能让你产生这个反应的,除了徐林杰,没有第二个人了。并且,按照我的了解,找人打你这件事,他做得出来。我猜的对吗?”
“不愧是文科一姐,推理能力一流。”见瞒不过,方不凡一五一十地招了。
听完这番话,刚才还显得气势十足的人一下子泄了气,垂着脑袋,愧疚地说了声对不起,像极了做错事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