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奉命要去胡州见他们的首领,许是有些时日都不在府上了,你就不需再躲我了。若是想回将军府也可,但切记注意安全,不要莽莽撞撞,饭也要吃好,勿要像这几日为了躲我,膳都不用了,每日就只吃那几块点心,身子怎受得住?”
晏祁嘱咐了许多,最后迈着步子略显寂寞地离开,谢绾绾听到苑子又重归了宁静,这才起身,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看着空无一人的庭院。
晏祁方才竟然说那日对她态度不好是因对严御风心生妒忌,当时听到的时候她意外得很,怎也没想到晏祁是出于这样的心理才会对她生气,她以为只是因为觉得自己多管闲事而已。
或许……
谢绾绾又不禁去想,前世晏祁也百般针对严御风,甚至把他安排到晃山寺为国祈福也是因为新生妒忌吗?想到此处,谢绾绾心里不禁一喜,可接着又有一丝愁容浮上眉梢。
晏祁方才还说明日就要前去胡州,说是奉命,那定是皇上安排的,皇上还是很看重他的,这是好事。可前世她未曾记得皇上安排晏祁去过胡州啊,今世怎会突然变成这样?
今世的变化是变得越来越多了,谢绾绾心里慌得紧,她跑到用来装东西的储物箱前,在里面翻着当初收好的胡月弯刀。
那把宝刀安好地存在箱底,谢绾绾将其拿出,拨开刀鞘,看了看发亮的剑身。
心里念着:“不如明日跟着晏祁去胡州一探究竟!”
——
谢绾绾擅作主张,连夜给自己所需衣物打了个包。她不敢躺在榻上,怕睡熟后会错过晏祁离开的时候。于是就趴在桌子上打着瞌睡。
春雨起得早,天还未完全亮就起身准备伺候谢绾绾,轻轻推开门扉,见谢绾绾趴在桌上,吓了她一跳。
“小……小姐!”
春雨的声音吓醒睡得并不沉的谢绾绾,她猛抬起头,身子一哆嗦,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后背的酸楚随之而来。
“什么时辰了?”
春雨慌张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谢绾绾:“才刚卯时,小姐怎地没在榻上歇着?”
“有事有事,你方才进来,可听外面有什么动静吗?”谢绾绾瞧了瞧春雨,又看了看还清净的院子问道。
“好像是有些声响,许是下人们都起来了。”
听春雨如是说,谢绾绾连忙出屋,还不忘回头嘱咐春雨:“快给我备洗漱用的水,我先出去瞧瞧。”
谢绾绾生怕错过出发的时辰,她一路跑到大门前,见下谢绾绾生怕错过出发的时辰,她一路跑到大门前,见下人们正一箱一箱往车上装着东西,她拉住正在安排的管事,气喘吁吁地问着:“何时出发?”
“估摸还有一炷香的功夫。”管事先是吓了一跳,看是谢绾绾便放下心,脸上还又多了些喜悦,“王妃是要送殿下?需要小的去和殿下说一声吗?”
“不用不用。”谢绾绾摆了摆手,“我要随着一起去,我屋里还有东西,叫个人帮我放上车,我先回去洗漱一下,一会再来。”
还没给管事反应的功夫,谢绾绾变又转身一蹦一跳朝着自己院子跑去了。
她这次洗漱的时间比平时短了不少,待春雨帮她重新梳好发髻,她与春雨说着自己临时要去胡州,可能要有些时日不在了。
春雨一脸愁容:“小姐这怎么如此突然,您待奴婢收拾收拾,随您去。”
“别了,我就没打招呼,若再带个人怕是不太好,你放心我没事的,你好好在府里等我回来便好。”
谢绾绾和春雨打过招呼,这次她是出了府门直接上的马车,觉得有些无趣,一边手里把玩着胡月弯刀,一边等待着晏祁登上马车。
忽地,听到管事唤晏祁的声音,她连忙端正坐好,随即听到焦急跑来的声音,门帘一掀,见晏祁将头探了进来。
晏祁呆呆地看着她,面容有些憔悴,许是这几日都歇息得不大好。
见晏祁一动不动看着自己,她尴尬地咳了咳,唤回晏祁的思绪,直到人进到车里,她才把手中的胡月弯刀在晏祁面前晃了晃。
“昨日听你说要去胡州,我依稀记得抢旗战时用紫金旗换了这么个玩意儿。”谢绾绾说话的语气故意带着些骄横,“我爹爹说拿着这把刀可以去胡州享受首领般的待遇,于是寻思着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个和你一起好了。”
谢绾绾这一副有些尴尬却又蛮横十足的模样把晏祁逗笑,他没有说什么话,就只是看着谢绾绾笑着。
谢绾绾见状蹙眉:“你笑是何意?”
“没什么,只是觉得路上有夫人陪着,甚好。”
可不是万幸,昨日这人还死活不愿见他,哪怕自己说要远行,可能有些时日都见不到,这人都没出屋看看他,心情越发沉闷的很,晚上也睡不好。
刚刚从管事口中听说谢绾绾已上了马车,他焦灼地迈上车,见心尖上的人真的坐在里面,什么疲惫都没有了。
想笑,高兴地根本无法敛起溢上嘴角的笑容。
出发胡州
准备妥当之后,队伍出发,朝西一路前行。出了城门便是郊野,几户农庄零零散散坐落在路旁,周围更多的是田地和树林。
他们出发的时间极早,可在田间有很多农户早已下地劳耕,谢绾绾看着窗外的景色,想着日日起早贪黑的多是这些农户,他们种粮收粮,还要将部分粮代替钱物上缴国家,若是遇到贪得无厌的官员,可谓是苦不堪言。
谢绾绾靠着窗户,轻声道:“江南被惩治的贪官如何了?”
晏祁一怔,缓缓开口:“发配边疆开荒种地、修桥筑路,感受民之不易。”
“甚好。”谢绾绾笑着道了一句,随后看向晏祁,“可贪婪之人又怎会只有一两人。”
贪念是尤为可怕的东西,它能怂恿人丧失最初本性,更能让人坠入无尽深渊,因贪念走上歧途的人又怎么会只有江南那几名贪官呢?
晏祁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谢绾绾所言:“我自然对其有所想,近几日也一直在为此烦恼。”
谢绾绾看着晏祁,眼睛眨了又眨,有好几次想要开口,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可是有什么想说?”晏祁看出谢绾绾欲言又止,便忍不住自己问出口。
“说了怕是殿下又要不悦了。”谢绾绾想到那日晏祁对她如此凶的模样,就心生委屈,嘴巴不经意间嘟起,满脸都写着可怜。
晏祁见谢绾绾这般模样只觉得有趣,更想知道她欲说些什么,便道:“你尽管说。”
“我记得曾经和御……严公子出城游玩时,见农户耕作,他说了许多自己的想法……”
谢绾绾才只是刚念出一个“严”字就看到晏祁眉头唯有一蹙,于是硬生生地改了称呼,然后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他说百姓赋役与日俱增,但国家仍国库紧缺,这是为何再清楚不过。”
谢绾绾说完此句,停顿了一番,见晏祁并未阻止她,而是认真聆听,于是长舒一口气,再开口时语气也比先前轻快许多:“皇家为保国库,三年两载加赋,虽每次增量不大,但轮到百姓时却已是巨额。无非是赋收阶级过多,许多官员在保证完成国家所需额数之外,还要私贪一部分,一级接一级如此行之,受苦的只有百姓。”
江南一事是那地方还有清廉的官员看不下去才不过生命安危奏折上报,若其他地方无此勇敢的清廉官员,则看似太平无事,实则搞不好比江南一带更甚。
自从父皇回宫,召了他许多次,无外乎是和他探讨江南一行之事,谢绾绾刚刚所说之事闲聊时便脱口而出,父皇和他自然不是想不到。父皇甚至也让他想些可以改善此情况的方法,再加以讨论,可也正是这关键时刻,他始终信赖的谋士背叛了自己。
晏祁想到近些日子的事情,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再次看向谢绾绾,笑道:“他还说了些什么?”
这‘他’说的自然是严御风,谢绾绾连忙开口:“减少赋收阶级,只有如此才可减轻百姓负担。可这对皇家和各官员的公心要求颇高,若是官员廉洁公正则是万幸,若官员横征暴敛,后果则不堪设想。
“再有,万万不可再增加税种,每增一个税种就会增加一次百姓的不满,关于这点,御风……不是,严公子还给我讲了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