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圆梦录[重生]+番外(195)

冷懿生见状也不给兰贺反应的机会,猛地跪在他脚边,“陛下,求你了……”

兰贺瞪着水心,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有胆煽风点火。什么叫苟且偷生?不过被突袭了一城而已,说得好像他要亡国了一样。

他面无表情道:“你们先出去。”

水心应是,起身走之时还特地深深看一眼冷懿生。这个眼神是何意,兰贺不会看不出,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

“陛下……”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吗?”

冷懿生茫然,兰贺蹲下身拉拢她的斗篷,摸着她散落的青丝语重心长道:“不是因为你开口,是我本来就要带上你。我想带你去北珑,带你去看你父母最后所在的地方。”

冷懿生对此一无所觉,闻言愈发茫然无措。

“明白吗?你得留着这条小命,等收复北珑的时候,你才能到那里去。”

驿站外的尖叫和厮杀此起彼伏,连绵不绝。远处的天亮如白昼,泼洒着落日余晖般刺目的火光。杀戮正一步步蔓延,在万千星光之下。

冷懿生颔首静默半晌后,缓缓抬起头对上兰贺幽深的凤眸,她哽咽着平静道:“阿贺哥哥,现在,外面就是北珑城,我已经到了。”

她握住兰贺轻颤一瞬的手,满眼泪光,“阿贺哥哥,我很感激你,一直记得我,娶了我,教我武功,带我来到这里,我都无以为报……你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好不好?我想和你上战场,守住你的江山,守住你的子民。我想做让爹娘骄傲的女儿,做为你尽忠的臣子,做配得起你的皇后……”

“傻子。”兰贺抚摸着她湿润的脸颊,深沉的暗眸仿佛浸入春水的两颗黑曜石,曳着静谧清明的泽光,一丝深深的眷恋缓缓升起。

“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好好活着。”

冷懿生以为他仍不答应,眼里有什么倏地坠落,然而兰贺修长的手指深入她的发间,一缕一缕拢在掌心,神情坦然,但却莫名叫她看见了希望。

他帮她束起青丝,长指顺着如绸墨发滑到末尾,轻轻缠拢。

“朕的皇后,要活着回来。”

“呜呜陛下……”

冷懿生忍不住钻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

他的怀抱宽阔温暖,他的体香冷冽清淡,无一处不令她想靠近,食髓知味般难以割舍。

“我会保护自己的,你也要保护自己。”

她爱他,凭着对他的爱可以为他做一切,也会为他而倍加惜命。

门外,寻雨和寻寒不安地踱步,手中的剑蠢蠢欲动,只有水心冷静地站在黑暗里,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门。

连校尉焦急地抬头望着天色,生怕皇后再不撤退就来不及。

蓦地,门开了,劲装结束,披着玄青流云纹斗篷的冷懿生走出来,手握宝剑,步伐沉稳,一脸坚定。

水心露出意料之中的欣慰笑意。

兰贺跟着走出来,不放心地把几人叫到面前耳提面命一番,最后命令道:“绝不许去冲撞敌军主力,明白?”

冷懿生回答得十分嘹亮,掷地有声,“明白!”

图尔主力几乎还在北门和东门,城内造乱的是先前向李大等人投降的几万图尔人,他们狡猾诈降,从军营里杀起,大开城门,放火烧城。

连校尉言简意赅地和冷懿生等人说清他所了解的乱局,带着她们一路往西南杀出血路。

冷懿生又经过前几日那条街,和当时的暮蓝色不同,此刻道路两旁不再是漆黑昏暗的店肆,而是一片火海,滚烫的火光与浓烟叫人马无法通过,木头的掉落声,房屋的坍塌声,都在熊熊大火里接二连三响起。

冷懿生只看了一眼,泪水被烈火烘干,连哭都再哭不出来。

百姓都在往南逃命,靠两条颤巍巍的腿踉踉跄跄地跑,诈降的敌军骑马挥刀而过,所到之处投火屠杀,不留活口。

火光照亮横陈在路上的尸体,数不尽的陌生面孔浮现在冷懿生面前,然后她在爆裂声中听见婴儿啼哭的声音,她下马跨过一具具尸体,循声找寻。

水心瞥见她,喉咙卡住一样,喊不出皇后,转而大喊:“冷懿生回来!”

冷懿生没有听见,耳边只有婴儿的哭声,她跑在长街上,睁大了眼睛在死尸中寻找。哭声愈发接近,她茫然四顾,跑到交叉口时,她转过身,瞳孔骤缩,只见红光一闪,敌军举刀劈向抱着孩子瘫坐在地的女人,一个斜刀便精准地割破两条脖颈!

啼哭声顿止。

早已被血染红的长刀不加犹豫地朝冷懿生刺来,她本能地用剑鞘一挡,重重劈在剑鞘上的红刀震飞几滴血水,溅在冷懿生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庞上。

世间万籁俱寂,针落可闻,冷懿生听见自己冷静的质问——

“为何要如此残忍?”

男人继续挥刀,用粗哑的声音蛮横道:“去问阎王爷吧!”

水心翻身下马,三两下跃过死尸,穿过长街,亲眼所见冷懿生不负教化,铿锵几声打落敌军的长刀,毫不拖泥带水地一刺,宝剑从铠甲边缘刺入,横穿男人的胸膛!

她收回剑,男人重重倒地。

水心拉起她往回跑,“快走,别等下马跑了!”

冷懿生扭过头回望漆黑的巷口,如鲠在喉。

……

兰贺御马穿过遥无边际的大营,大火连绵,乘着朔风,迅速地吞噬一个接一个的营帐。

他看见柳昭实带着人在救火,一群挖沟壑一群泼水,在他们身后,钱同财带人在撤退伤兵。炙热的北风刮来,带着鬼哭狼嚎的绝望。

“救命啊——”

“不用管老子!老子都要死了!快去救火!”

“啊呜呜呜我不想死啊!娘——”

“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别吵了!有这力气不如自己滚快点!”

兰贺选了火势薄弱的路径直往北,黑马嘶鸣,如闪电劈开穹苍。

他的身后传来悲吼:“陛下——表兄——”

没有回应,黑马与那道黑色身影消失在猩红火烬中,柳昭实攥紧颤抖的拳头,忍着泪继续苦干,“挖快点!”

火海尽头,一字排开的图尔军仍在射出火箭,领头的鼓动军心,扬言射远,越远越好,哪怕他们根本看不见箭的去向。

一支支火箭如流星般划过夜空,消失在滚烫火场中。

“那是什么?”

一人惊叫,众人连忙望去,火场边缘跑出一匹黑马,逃命般往无人的方向跑,他们再往一旁看,一道几乎融进夜色的黑色身影卷火而来,仿佛风向掉转,风裹挟着火直扑他们。

马惊人乱,剑风扬焰,图尔军的火把都原地掉落,纷纷砸在结实的肉身上,烫得人连滚带爬摔下马去。

兰贺穿着夜行窄袖骑装,一身俊俏的黑色和着凌厉的剑气穿梭在敌军之间,几乎叫人看不清他的身影,而他所到之处,哀鸿遍野,一个又一个的兵士被踢进大火蚕食过的地方,鲜血淋漓飞溅如星火四溢。

图尔兵士慌乱挥着马鞭驱马逃命,受惊的马儿狂奔之猛连自己都受不住,嘶叫着前蹄一折重重摔倒,背上的人也飞一般往前摔。

逃兵接连人仰马翻,夺命的阎王逆风紧追,剑气纵横数十里。不稍片刻,火海之外,只余马匹粗喘,再无活口。

兰贺面容苍白而神色沉冷,呼吸间满是锈腥味,他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一声口哨声唤来黑马,骑着它继续向前。

从半夜厮杀到天际发白,滕州城内外一片尸山血海,无穷无尽的图尔军仍大举涌入滕州。

东门,刘怀棠和罗延之、罗机、柳昭星与图尔主力对抗已有多时,他们颓势渐显,图尔军却前仆后继得毫不疲惫。

图尔的投石车架在荒原上,没完没了地往滕州投掷巨石和猛火油,射手的火箭也随之而飞。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火海。

辰初,刘怀棠和罗延之总算碰到一起,背靠被巨石砸得轰隆响的城墙,和一干小兵都灰头土脸,满头沙土。

罗延之被头顶掉落的灰土砸得呛了几下,沉重道:“大将军,你想出法子了吗?”

刘怀棠依然深沉道:“我们得突出重围。”

罗延之皮笑肉不笑,“怎么突出重围?”

刘怀棠道:“我知道我现在还能在这?”

诈降的敌军摸清了他们城中的兵力,知道北门的兵力最大,因而城外敌军剑走偏锋在东门强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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