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人跟安夏撑腰,她还不会傻到鸡蛋碰石头,尤其是陆柏川,不知怎么地,每次看到这个人的眼神,她身体就阵阵发冷,从心里害怕此人。
“翠兰,咱们走。”
乔冬梅忍着恶心,从地上拽起周翠兰,见周翠兰还要破口大骂,又强忍恶心捂着周翠兰的口鼻,连拉带拽地把周翠兰拉出院子,好在周翠兰也认出了陆柏川,现在自己狼狈不堪,她也羞愤地不敢抬头,更不敢做声踉跄地被乔冬梅拽着出门。
“大嫂,他怎么来了?那个人怎么还来咱妈家?”
“我怎么知道,你没看今日来的那三人,都认识安夏,咱两再待下去讨不到便宜,等以后再找机会收拾她。”
乔冬梅揉揉酸疼的胳膊,回自己家了,周翠兰想着刚才看到的陆柏川,没想到他穿便装更好看,笔挺霸气,但一想到这,她心里又恨又气,自己刚才那么狼狈,怎么就撞见他了,她闻着嘴里的鸡屎臭味,恶心地一路干呕回家。
“安夏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罗队,刚才是我家大舅妈和四舅妈,四舅妈肚子不舒服,让我给帮忙看看,吐了一通好了。”
陆柏川翻翻眼皮,心想他怎么会一开始觉得这姑娘老实淳朴,明明说谎话都不带打草稿,偏生罗远军还信以为真,急急问道:“那人没事吧?”
“没事,吃错了东西,吐出来就好了,我大舅妈已经送她回家了,咱们大家进来坐吧。”
安夏招招手,请三人进屋,罗远军爱人打量着屋里,正堂屋前方摆着一张八仙桌,左右两边儿是两把靠背椅,上面挂着一张老人的画像,估摸应该是家中去世的长辈。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不高的小桌子,然后四周有不少虽然样子不一样,但是摆放整齐的小板凳,但这房子地下是红砖头,四周的墙是有年头的灰黄色,有的地方掉了墙皮,又得地方还有些开裂,她一抬头看到黑黢黢的三角木梁的屋顶。
结合刚才看到的歪歪斜斜的院墙,不大破旧的院子,罗远军爱人从没见过这样的地方,她也见过不少农村,家里也有在农村的亲戚,可这房子跟七十年代的破屋似的,农村早都拆完了,哪里还有人现在还住在这样的房子。
罗远军也暗暗打量一番,觉得安夏家里条件真的很差,不过他赶忙拉过小凳子坐下,又把妻子拽着坐在凳子上,装作毫不在意,不想让安夏不好意思。
“陆队,坐,我给你们倒茶。”
倒了三杯热茶,端着杯子走来的安夏,看到陆柏川坐在小凳子上,衣服大长腿委屈地没地方放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
“安夏姑娘,这位是我爱人。”
“嫂子好。”
“安夏姑娘,谢谢你治好了我丈夫的腿,早就想来,也是怕贸然上门打扰你。”罗远军爱人赶忙道谢,十分真诚。
“嫂子您别客气,我既然遇见了,肯定要看病,能治好也是罗队自己的福气。”
这话说得漂亮,治病又不贪功,罗远军爱人对安夏有了三分好印象。
“安夏姑娘,我丈夫的腿,真的还能治好?我是说、他那个瘸的问题。”
“嫂子,治好这个话我也不敢说,只能说有七八分把握,主要是罗队是陈旧性损伤,加上年纪也不是青壮年气血旺盛时期,恢复速度和恢复效果都不能跟年轻人和当时受伤的时候比。”
一听安夏这样讲,罗远军爱人心里又打鼓了,大夫都这样,没看病之前先把责任推卸完了,要是治不好,丈夫还要遭遍罪,何必呢。
“老罗,要不算了吧,好容易养好的腿,再生生打断,那得多疼,再说了打断之后要是还这样,这罪不是白受了。”
安夏看出罗队爱人眼中的抗拒,看来她有必要再强调一下,毕竟别病看完,再结了仇。
“罗队,其实现在这样也不影响生活,确实没必要冒险,再说万一我看不好呢,您还多受一遍罪,嫂子也替你担心。”
“是啊,老罗,安夏姑娘说的有理,你这样啥都不影响,为啥非要重新接骨,多折腾,我也担心。”
罗远军脸色渐渐沉下来,“我要做,哪怕受罪,哪怕最后没做好,我也要做。”
“老罗!你怎么就是不听劝,安夏姑娘说的都是事实,你的实际情况本来就不需要再打断腿重新接骨,你为什么非要这么犟。”
“因为我不想别人当我是瘸子,不想上公交就有人跟我让座,不想去办残疾证!”
罗远军眼中流露出痛苦,他一直因为自己是个瘸子而痛苦。
第四十七章 打断腿
一个正常人永远体会不到残疾的痛苦,哪怕只是一点点残疾,如果生来残疾,没感受过正常的滋味,也许这痛苦也不会那么难以承受,偏生罗远军以前是个正常人,而且是个远比一般人还强的正常人,所以腿瘸之后,落差更加巨大。
以前他当消防员,百米冲刺只要十三四秒,可以说是闪电一般的速度,他也是凭借自己的迅速,在救援现场能够再救一个,多救一个。
可现在,他连正常走路都不行,因为双腿长度不同,他只要稍稍走快一点,跛相就十分明显,而且越想走快反而越走不快,更别提跑了,他自己偷偷试过,只要自己稍稍跑快一点,就要栽跟头,那种挫败、失望、痛苦,他一个大男人跟谁说,他甚至连放声大哭,嘶嚎悲鸣都不行。
“安夏姑娘,我一定要试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把握,我都想试试,我晚上做梦都梦到自己能跑能跳,这点在你看来不是问题的瑕疵,真的很影响我的生活,我一直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废人。”
罗远军把安夏当成医生,他这次没有隐瞒地说出自己的痛苦,也不在乎丢不丢脸,他只想试试,哪怕希望渺茫。
“老罗!”
罗远军爱人眼睛里含着亮晶晶的眼泪,鼻头发酸,她跟丈夫在一起这么多年,一直把丈夫当大树依靠,看到的都是丈夫坚强的一面,她从没觉得腿瘸这点小事,让丈夫这般痛苦难过。
“秀兰,让我试试吧,断腿的痛苦我不怕,可我真的怕当个瘸子。”
罗远军眼中的痛苦,让朱秀兰无比心疼,她从不知道,丈夫也有这样无助的时候,可陆柏川却觉得此事不妙,罗远军太希望好了,但如果好不了,他的心里还能再承受一次打击吗。
他想劝阻安夏,可他又知道,一个医生怎么可能看病人痛苦而不施以援手,至少安夏不会这样,否则那天在菜市场,她就不会出手救人。
陆柏川此刻觉得心情复杂,他欣赏安夏的心地善良,但又担心她的善良和她从事的职业,会带给她伤害,复杂的情绪,投印在他的双眸。
安夏觉得奇怪,为什么陆柏川一会儿目光灼灼,一会又目露焦虑。
“罗队,你想好了?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我会尽力。”
“安夏姑娘,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要试。不管好不好的了,我都要谢谢你,我瘸了这么久,你是第一个跟我说能治的人。”
“你放心,罗队,肯定不会疼的,我会给你口服麻沸散,腿上再擦特制的麻药,而且只是打断几个点,长得平整的地方,我不会再破坏。”
一听不疼,罗远军更不怕了,有些激动地问道:“那什么时候给我做?”
“现在就可以,我这没法打石膏,倒是可以上夹板。”
“今天就可以?”
一听这话,罗远军两眼放出希望的光芒,“那我要求今天做,我不想再等了。”
“那行,我现在去煮了中药,你们最好找辆车,再配个担架,否则等会儿不方便回去,上了夹板后切记不要乱动,就在家里静养,我会每天上门探望的。”
安夏说完,立刻开始准备,陆柏川也被安夏安排了差事,把她找回来的两块木桩切成笔直且有一定厚度的薄片,这就是罗队一会要用的夹板。
“陆队,可一定要笔直啊,罗队我的腿直不直就看你夹片做的好不好了,还有不能太薄了,不然不容易起到固定作用。”
看着安夏狡黠的目光,陆柏川心头升起一丝笑意,真是个狡猾的小骗子。
东西准备就绪,安夏端起煮好后温热的中药,递给罗队,“壮士,干了这碗麻沸散。”
罗远军忍不住笑的龇牙咧嘴,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安夏,活泼开朗,阳光明媚,仿佛他不是来重新接骨,而是过来农家乐一般,就连他爱人眉宇间的担忧都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