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狸静静的靠在木桶边盯着他,突然伸出手指轻轻的揉了揉男孩的唇,嗓音温柔:“疼吗?”
“不疼。”邪青玉轻挑嘴角,露出一颗虎牙。
三更已到,丽城陷入黑暗,褪去层层浮华,安静的沉睡着。
“铛铛铛。”街道上传来更夫敲锣的声音。
逐月楼大厅里的蜡烛忽的一下全灭了,仅剩楼顶的一颗硕大的月光石亮着昏白的光。
一个黑衣男人搬着一个圆鼓上了台,他沉默的站在圆鼓面前,手里拿着鼓槌。
陆续又走出几个人,他们合力搬出了今晚要竞拍的物品,只有三个,都用一块黑色的布盖着。
第一个是长长的盒子,它被放到了台子中间,拿鼓槌的男人狠狠的敲了一下鼓面,鼓声沉闷,听的人心里发慌。
陆耳眼里藏着悲悯的冷意,“是人皮鼓。”
“这个男的我见过,好像是叫卫争。”花不闻懒懒的靠在窗边,“以前他在朝廷刑部当差,负责刑讯逼供。后来因为沾上了命案就被处死了。”
花不闻轻笑,“有点儿意思,原本该是死了的人竟然站在了这儿。”
陆耳:“什么命案?”
花不闻:“屠了一户人家,上下二十七口,连畜生都没放过。”
台上的男人站的直直的,五官端正,鼻尖上还长着一颗痣。
“都活生生的被剥下了皮。”
卫争眼神平和,高声道:“今晚第一件珍品,龙吟剑。”
这把剑是多年前流落秘境的珍稀武器,被人带出秘境之后再次被抢夺,奇怪的是,所有争抢的人全都死在了这把剑下,剑身因长年被血浸透,竟然成为了一把鬼煞之刃。
此剑消失至今,却突然出现在了黑市里。
“千万为底,有意者,请出价。”
语落,他揭开了那层罩的严实的黑布,是一个敞开的剑盒,里面放着一把古朴的银剑,乍一看没什么稀奇的,和普通的剑并没有什么两样。
卫争拿起那把剑挥舞了两下,剑身上竟然开始流动着鲜红色的血线,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剑鸣筝筝,确是一把人间凶器。
这时,从屏叶里垂下一个条布,上面卷着一根黑色的毛笔。
雅阁里的客人需要在这个布上写上自己要出的钱数,再由黑市的人进行统计,出价最高者便可获得。
和普通意义上的竞价不同,这并不是你来我往的比谁更高,而是盲竞。
这种规则下,想要得到奇物的人不清楚其他人写出的价位,既而都会选择往最高了写。
这样不要脸的竞拍方式,果然是黑市的风格。
时间一点点过去,条布已经被收了回去。
卫争再次敲响了人皮鼓。
“第二件珍品,火麟毒虫。”
花不闻摇了摇酒杯,眼里带着冷意:“果真在黑市里。”
卫争揭开第二个黑布,是一个透明的水晶盒子,里面的生物静静的趴伏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火麟毒虫,万毒林里的毒王,浑身长满了红色的鳞片,虫身像一个肥大的蚕蛹,头部的两条灰色触须软软的搭在两边,尾巴尖是透明的,里面隐隐约约藏着一缕火苗。
卫争解释道:“火麟毒虫一旦到了孟秋之季,便会陷入休眠,并不影响食用。”
陆耳惊讶:“......食用?”
花不闻神情莫测:“虽是毒王,但也只有尾巴尖是剧毒。其他部位,香嫩可口,肥美多汁,有壮阳塑颜之效。”
.......
布条再次降落,陆耳迅速提笔写了几字。
花不闻:“......那把剑你不是已经写了吗?怎么连这个也要?”
陆耳:“全都要。”
花不闻嘴角抽了抽,“龙吟剑我理解,买了送给那谁是吧,这壮阳虫你也打算送给那谁?还是你自己用?”
陆耳疑惑:“那谁是谁?”
花不闻烦躁的扭头:“爱谁谁。”
第三声鼓鸣响起。
卫争停顿了片刻,缓缓说道:“这最后一件珍品,是从未在逐月楼出现过的,修真上界的极品,炉鼎。”
虽没有明显的声音,但是整个逐月楼都躁动起来。
陆耳面上一沉,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卫争走向最后一个体积最大的物品,他和另外一人合力把黑布掀了开来。
是一个铁笼。
笼子里蜷缩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她肤色雪白,乌黑靓丽的长发垂在地上,遮住了脸颊。
巨大的锁链束缚在她的脚踝上,铁链紧紧的锢着她的皮肉,上面全是青紫的淤痕。
女人被关在黑暗里太久,刺眼的光打在她身上,像是被灼伤了,她喉咙深处发出痛苦的呻|吟。
花不闻脸色冰冷,凤眼里弥漫着暴虐的杀意,他起身就要冲到台上。
“笼子里布满了机关,如果没有钥匙,强行破坏,她立刻就会死。”陆耳紧紧的拉住他,“逐月楼守卫很森严,杀手全在三层埋伏,这个时候暴露的话......”
花不闻冷静了些许,他打断陆耳:“你知道钥匙在哪吗?”
陆耳:“你放心,很快就能拿到了。”
淡淡的沉香味缓缓袭来,浑身僵硬着的花不闻暮然感觉到一阵暖意,原本还小心扯着自己袖子的陆耳轻轻的抱了过来,他细滑的墨色发丝滑过鼻翼,痒痒的。
两个大男人都是第一次拥抱,别扭却又充满了温情。
第9章 桃花江湖
竞拍已经结束。
卫争面无表情的推开逐月楼内院一层的大门,阴凉的风扑面而来,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走的很慢,“咔哒咔哒”的脚步声响彻在整个黑暗的长廊里,血腥味愈发的浓重了。
卫争终于穿过了整条走廊来到了逐月楼的暗部。
这是一个极其阴冷的巨大刑室。
墙上挂着的全是各种令人胆寒的刑罚工具,刑室里整齐的摆放着十多个铁床,上面坠着一堆乱糟糟的铁链,黑色的链条上还黏着一些脏污的血肉,恶心至极。
最中间的一个铁床上,躺着一个男孩。
他不着寸缕,四肢被铁链紧紧的锁着,不知被禁锢了多久,铁链已经深陷在皮肉里,结为了一体。
男孩的身体很干净,像是被人专门细心的清理了一番,在这全是血污的刑室里,好似生长在污秽之地的莲花。
卫争看着男孩装满了死气的眼睛,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笑的慈悲又冷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能认真的回答我。”
他抬手轻轻的碰了碰男孩冰凉的脸颊,“你爱我吗?”
男孩声音空洞,像回答了无数遍一样熟练,“我爱你,很爱。”
卫争深情的看着麻木呆滞的男孩,像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真的吗?我好开心。”
男孩一动不动的躺在铁床上,像一个假人。
“你难道不开心吗?还是因为不想被锁着?你可以继续逃走的,我不再抓你了,这次我会放你走。”卫争抚摸着男孩的发顶轻声说道。
男孩沉默许久,“求求你,杀了我吧。”
“......好吧,你们提的要求我总是会答应的。”卫争脸上露出哀伤的笑容。
逐月楼里烛光昏暗,雅阁里的人都在静静的等待消息。
忽然门被轻轻的叩响。
青衣少年的声音传了进来,“请陆少主移步二楼内院。”
陆耳起身,叮嘱一旁的花不闻,“一会儿进去你别说话。”
花不闻一脸不爽:“为什么?我又不是哑巴。”
陆耳严肃:“你出声的话会干扰我和旧情人之间的气氛。”
花不闻:“......什么旧情人?”
陆耳拒绝回答,一脸神秘的再次提醒道:“还有,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反抗。”
花不闻:“凭......”
陆耳:“凭我比你有脑子。”
花不闻:“......我姑且不与你计较,都在账上。”
逐月楼的二层最里面藏着一个隐蔽的黑色木门,两人跟着青衣少年慢慢的走了进去。
长廊里檀香味十分浓郁,像是在遮盖些什么,不远处的内厅里昏黄的光明明灭灭,一个人影映在地面上,轮廓柔美。
是个女子。
“陆公子,多日未见,可还记得我?”
陆耳没着急回答,他不慌不忙的迈进了屋子。
身后的花不闻皱着眉头,脸上写满了“什么破地儿走着都嫌脏脚”的厌烦情绪,但无奈不能说话,没法儿恶语嫌弃,憋的很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