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清澈温和,如古琴音鸣。
小厮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还带上了门。
戚司来此只是走个过场,谈两句话,再随便找个理由闪人。原身老相好之类的,他以后可以帮衬,若想谈恋爱,还是算了吧。
白衣墨发的清俊男子从屏风后走出来,朝戚司低下头,柔顺道:“多谢将军助我当上花魁。”
男子面庞俊美清秀,幽幽的眸子似乎笼着一层忧虑的薄雾,颇有点楚楚可怜的情态。
“当初我答应过你,自然要做到。”戚司摸着鼻子说。
他对白柳无感,只当他是原身喜欢的人,客客气气地回话。
白柳摇摇头道:“对将军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对白柳来说,却是天大的恩德。若不能当上花魁,老鸨定然迫我接客,将军的一千两避免我落入风尘,白柳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戚司想说你现在不就已经沦落风尘了么,之前小厮那么着急来要钱,他还以为自己欠了白柳钱呢,现在听他这么说便释然了。
如此说来,白柳并未失身?
“失身”一词套在男子身上怪怪的,戚司努力忽略掉其中的怪异处,客气道:“不用谢。”
白柳看了他一眼,低头道:“将军今夜就歇在我这儿吧。”
戚司刚想摆手拒绝,又听白柳说:“我知道将军喜欢我,可是,我依旧无法回应将军,我们还是像以往那样分开睡吧……”
戚司拒绝的话卡在喉咙,不敢置信地眨眨眼。
没听错吧?
特地派遣小厮邀请他来共度春宵,结果不让碰?
也就是说,原身担着睡了花魁的名分,钱也花了,事儿也做了,结果什么实质好处都没有?
这不是冤大头么?
“将军,我为你弹首曲子。”愣神间,白柳已经走到屏风前的古琴后坐着,开始弹琴。
清澈的琴声响起。
戚司心情复杂,默默坐着听高山流水,听着听着昏昏欲睡。他喜欢味道重的歌曲,如果白柳能来段RAP,估计他会很开心,可惜白柳明显不会RAP,他就很忧伤。
话说,这个世界还能听RAP吗?
要不我改行当唱跳歌手好了,开创一代先河,说不定还能名垂千古。
我现在的身份是一名将军,听李岚殇说之前在边关打战,那以后会不会又回去打战呢?要是回去打战铁定完蛋,他一普通良民,上了战场如何指挥军队?又如何在万军中取人首级?
不行,得找个机会向皇帝辞职,抱着金银财宝过神仙日子才是正经。
“将军?将军?
戚司猛然回神,发现不知何时白柳已经没再弹琴了。
白衣青年从古琴后站起身,目光幽幽,“将军似乎兴致不高,不如我去准备点儿吃食,让将军尝一尝。”
戚司尴尬地摸摸肚子,“的确有点饿……呃,不用太麻烦,随便吃点东西就行。”
白柳垂眸:“是。”
他款款走出房间,漆黑的长发在白衣上摇晃,身姿清瘦如竹。
挺漂亮,但没感觉。
第4章
戚司决定吃完东西就走。他在屋里坐了会儿觉得无聊,便也跟着出了房间,准备四处逛逛,刚转过走廊,耳边忽然飘来一阵对话。
“……公子委屈了,那猪头可对公子动手动脚?”一道愤愤的声音响起,是白柳的小厮。
“没有,今天他很老实,什么也没做。”白柳的声音。
“哼,只是看着老实而已,他盯着公子的眼神就不怀好意,十分恶心。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样,竟然敢肖想我家公子,别以为维护公子,就能让公子喜欢他。”
白柳没说话,片刻后才道:“是我命不好,爹爹获罪,我也被充入贱籍,若不是遇到他,被他护着,恐怕我早就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那是他该做的。老爷曾经帮过他们家,咱们家落难,他理应报恩,可他却癞□□想吃天鹅肉,肖想公子,简直罪大恶极,他那么丑,怎么可以肖想公子?”
“有什么办法?”白柳的声音充满愁绪,“如今也只有他肯搭理我,哪怕我再不情愿,也只能哄着、笑着,其中的苦楚,不足为外人道……”
“公子委屈了。”小厮连忙安慰,“只要咱们脱了贱籍,一定会好起来。”
“脱贱籍谈何容易,我低身下气地求过他几回,他总推说时机不成熟,没有门路云云……或许他就是想让我一辈子当个妓子,以后只能求着他……”白柳说得委屈。
戚司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嘴唇因为生气而紧紧抿起。
原身花了大把大把的金钱,付出一腔热血柔情,甚至沦为他人的笑柄,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不说,还被喜欢的人讨厌。白柳若是真的想拒绝,原身死缠难打,戚司不会这么愤怒,可他一醒来,白柳就派人来要钱,一边说不喜欢一边又利用原身,太过分了!
不就是仗着原身喜欢他才肆无忌惮吗?
呵,果然被深爱的有恃无恐。
就因为他长得胖长得丑吗?
戚司深吸一口气,为原身不值。
原主追人找错了方向,当舔狗是没用的,男神女神或许会享受舔狗的好处,但不会喜欢舔狗,他们的眼里只有别的男神女神。舔狗若想追男神女神,应该改变策略,不要一味讨好,首先该做的是把自己变成男神女神,这样才有机会让心爱的男神女神看上自己。
戚司转身回屋。
过了一会儿,白柳从门外进来,手里端着一盘糕点,朝戚司道:“将军久等了。”
戚司冷冷盯着他,没说话。
白柳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劝着戚司吃他手上的糕点,又为他倒了一杯酒。
美酒入喉,燃起一串火焰,直烧到心底。
戚司放下酒杯,目光炯炯地盯着面前柔顺的美丽男子,哑声道:“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
白柳惊讶地抬起头,眼里划过惊慌的神色,“将、将军?”
戚司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抵着脑袋,哼笑道:“别人都说我和你不清不楚,钱也花了,又在你房里呆了一晚上,结果什么好处都没有,实在不划算啊。”
白柳神色僵硬,“将军为什么突然……”
“这要问你了。”戚司冷冷地盯着他,“既然不喜欢我,又何必惺惺作态,为什么又要让我帮你?我是你爹还是你娘?需要无条件地护着你?我既然花了钱嫖.妓,和你睡一觉不为过吧?”
戚司的话毫不客气,字字戳心,白柳脸色煞白,眼睛里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样子可怜极了。
若是原身估计会怜香惜玉,可惜戚司完全没有想法。
“将军为什么突然这么说?”白柳艰难道,“有人在将军面前说三道四吗?”
戚司:“有。”
白柳:“谁?”
戚司:“你自己说的。”
白柳怔然,片刻后垂下头,“将军刚才偷听我的话?”
戚司嘲讽地笑了笑,“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出来走走,结果无意中听到你和下人说我坏话……既然这么委屈,我也不强求啦。”
他站起身,“以后也别来找我。”
“将军。”白柳着急。
戚司充耳不闻,抬步往外走。
后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白柳飞奔到他身前拦住他,“将军不原谅我吗?我从头到尾都没有骗过将军,没有接受将军的爱意。”
戚司一顿,原身和白柳如何相处他不知晓,可刚才白柳的确表过态,要分开睡,摆明了不喜欢。
“那就是我犯贱,自己凑上来遭嫌弃。”戚司摇着头笑,“不关你的事,你无辜,你没错,行了吧。”
抬手挥开白柳,戚司跨过门槛。
“将军真要走?你曾经答应我的事呢?”白柳在后面喊道。
戚司疑惑转头,“我答应过你什么事?”
白柳走过来,目光满是期待,“将军曾经答应我帮我脱掉贱籍,娶我为妻。如今我不盼着将军娶我,可不知帮我脱籍的承诺,还作不作数?”
戚司:“……”
戚司震惊地盯着他,难以想象两人闹得如此难堪,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或许,是拿东西拿久了,变得理所当然?
“作数个屁!”戚司忍不住爆了粗口,“真当我冤大头啊!”
实在懒得和白柳理论,戚司快步离开,哒哒哒地下了楼,完全不理会后面人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