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琛心头颤动,恨他也比伤了自己好千百倍,转头对保镖说:“动手!”
几名保镖动作很快,没一会郭占雄坟前的墓碑就被推倒,没有工具,就那么用手和脚踢挖坟头的土。
埋着郭占雄骨灰的陈土被强制翻新,一捧一捧被扬出来,郭梓尘仿佛看见郭占雄在地府里失去住处被无数鬼怪欺凌,在阴森的地府街头流浪,没有一家一户愿意收留他。
“——爸!”郭梓尘冲到黑压压的人群中挥刀乱砍,柯琛扒开挡在身前的人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坚硬的胸膛像个铜墙铁壁禁锢着他不放。
“我日///你妈!”
发了疯的郭梓尘红急了眼,双臂被死死缠住,挣脱不开,对着柯琛肩膀硬生生咬掉一块皮肉,柯琛吃痛,双臂微微脱力之间郭梓尘伸出左手将刀扎进柯琛肚子,锋利的刀吞没在皮肉里,只留下裹着塑料的刀柄。
“你该死!柯琛你该死!”从刀柄渗出来的血浸湿左手,盯着那一摊红色,郭梓尘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你该死…我、我要杀了你!”
“——老板!”保镖冲上前将郭梓尘围住,柯琛忍着巨大痛意呵斥一声:“别碰他!都滚!”
感受到怀里的人缓缓向下滑落,柯琛见他扶着耳朵蹲在地上,闭上眼睛颤抖着,尖叫着,蹲下身时刀口又捅深几分,抱住他轻轻拍他的背,嘴里吐出口血腥气:“好了好了,我该死,你好好活着,报复我。”
郭梓尘颤抖的身子突然平静下来,就像对待杀父仇人一般看向他,扑过去对着他又是一阵撕咬,柯琛的脸逐渐失去血色却还是抱着他,在失去意识之前郭梓尘先他一步昏了过去。
被抬上救护车时柯琛拼命睁开眼睛,拉住护士衣角,咽下已经涌上喉咙的鲜血,大脑快要休克嘴上却还是说:“带他…去…去…看…看看…医…”
护士明白他的意思,安慰道:“您放心,那位先生也会被我们及时救治。”
柯琛放下心来,失去心里那点念想,拉着衣角的手啪得垂下来。
柯琛进医院做了两次手术,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一周便转入普通病房。意识逐渐复苏时,感受到有一双温暖的手一直握着他,想和他十指相扣却动弹不得,睁开眼时,干涩的喉咙里着急地唤着他的名字:“尘尘…”
林星沐在一旁泪眼婆娑的,见他醒了揪住衣袖擦鼻涕和眼泪:“你可算醒了,我要被你吓死了…”
盯着那张曾挂在自己心头十几年的脸,柯琛终于无动于衷,他没去想过去欠下的债是不是已经还完了,此时只顾感叹梦里那双温暖的手不是郭梓尘的,紧紧闭上双眼,巨大的失落感把他吞噬,他好像才明白,从鬼门关里走一遭之后,睁开眼睛叫的第一个名字,一定是他最爱的人。
陪在身边这么多年的人是谁,把愧疚当成爱意错爱的人是谁,林星沐,林屿沐,这么多年他口中一直叫的那个“沐沐”到底是哪一个,柯琛好像现在才明白。
还来得及么,现在重新爱他的话,还来得及么。
被捅得差点丢了性命的柯琛却是先醒来的一个。郭梓尘被送往医院时医生说他受到惊吓,休息几天便好。可是直到现在,郭梓尘还是刚入院时那副模样,生命体征正常,却昏迷不醒。
柯琛刀口很深,即便绑着绷带,稍稍挪动身子便会把刚长出的嫩肉撕扯开,失血过多让他看上去落寞不少,见不到郭梓尘的日子很难熬,柯琛住进郭梓尘病房,每天坐在床头,像望夫石一样隔床看他。一天两天,那人不醒,三天四天,那人不醒,可一连一个星期,他还是没醒。柯琛艰难地挪动身子来到郭梓尘床头,摸他快要凸出来的肋骨,已经没了耐心,对医生暴怒:“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一两天就能醒!”
医生着实没遇见过这种情况,翻看他在国内的病例,几乎全都是七八年前的了,基本上没有参考价值。
“柯少,郭先生以前有没有过头部遭受重击的病史?他现在昏迷不醒,是后遗症也说不定。”
医生问他的话让柯琛心颤,眼神飘忽不定,胸口也堵着口浊气,吐出来时话音都是颤的:“重击…是多重?我…之前打过他,打出脑震荡,住过院…”
打他的时候没想过他疼不疼,也没想过会给他带来什么后遗症,柯琛克制不住打他,还不是觉得他不会有挺不住那一天。如今说出自己动手打他的行为,他才意识到自己以前的暴行多么可怕,因为他现在光是说出这些陈年往事,便已经双腿发软,快要瘫在地上。
医生见柯琛慌乱失神的样子,责备的话挂在嘴边没能说出来,叹了口气,说道:“不敢确定是不是您打他所落下的后遗症,我建议您安排人带他去专门的脑科研究中心做一个大脑全面检查。”
如此一说,柯琛想起来,半年多前他带林星沐疗养时在那里见过郭梓尘,当时沉浸在对林星沐的愧疚里,竟然都没去弄清楚郭梓尘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柯琛不敢深想了。可能是工作太累需要缓解脑疲劳,不会有什么大事的。郭梓尘是他的,他自然了解他的一切,郭梓尘一直都是健健康康的,他知道。
手肘抵住软软的床,缓缓挪动身子在郭梓尘身边躺下,伸出一直手臂圈住他的手臂。和他躺在一起,感受他的体温,在一起时连北风都是暖的。
柯琛阖上眼皮慢慢沉睡,却被门外吵闹的动静惊醒。
一阵皮鞋踩地的脚步声从敞亮的甬道门中传进来,急匆匆的。“——先生!先生!病人需要休息,您不能进去!先生!”下一秒门被人踹开,张承文进屋后视线锁定在相拥的二人,冷笑一声把柯琛拉开,拖起郭梓尘后背和小腿,抱起昏迷的人往门口走。
【作者有话说】:①感谢Rea小宝贝的4天大长评,你的文字好暖,要看哭我了怎么办?
②感谢我的暴躁小读者百尺游丝,昨天晚上有事没更早起竟然用红包炸我,早晨点开看到三十多条评论还以为我梦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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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站住。”
“怎么着?我还在这儿就敢公然抢人了?”柯琛右手撑住床板缓缓向上移,倚在床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张承文一向冰冷的脸也挂了点笑:“注意用词行么?我这叫抱回自己的人,不叫抢。”
“自作多情是不是有点过头了?”柯琛噗地一声嗤笑:“你在我俩中间搅和了这么多年,入戏太深,出不去了?”
冷笑一声不再接话,抱着郭梓尘离开时又听见柯琛说:“他现在最需要的人是我,你不要因为你那点偏执而去害他。”
本来不想搭理,却是听见这句话后转过头来,似是惊讶似是好笑般看向柯琛:“需要你?那你说说,是谁把他害成这样?”
“他自己。”柯琛眼睛眯成一条缝,笑成弯弯的小月牙:“我们来打个赌吧,如果他醒来之后第一个人叫的是你,那我把他让给你;如果他叫的是我,那你,从今以后滚远些。”
张承文脸上闪过一丝僵硬,曾经怀里的人死里逃生后睁开眼把他错叫成谁,那种嫉妒,不甘和痛苦直到现在都没减半分。
不能堵…在他们两人中间,他好像永远只能是躲在远处偷看的那一个。
柯琛捕捉到他那片刻犹豫,轻笑:“你要是执意带他走我也不便拦你,毕竟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怎么不方便。谢谢你替我照顾他,作为回报,哥哥送你个礼物。”
门外有个黑衣保镖进门,小心翼翼地抱着个画框递送过来。把郭梓尘轻轻放在床上,张承文手摸金属相框光滑的边缘,指尖颤抖。
“尘尘搬家的时候怕麻烦,把房子里和我没关系的东西都卖了,你这幅画一开始被他丢在废品堆里,我见着觉得可惜,就给带回来了。”柯琛笑意盈盈地,竟然看不出半点虚假来,那表情分明是没把张承文放在眼里:“毕竟是你画的,可值不少钱。”
那个温暖的下午突然变成万年极夜压抑的直叫张承文呼吸不畅,夺过画框砸上墙面,从碎玻璃中抽出那副画撕得粉碎:“别想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