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魏晋(2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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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而带着家人北上的葛洪,在一路遇到的惊讶,比在南方十年都多。

首先是道路,越向北方,修筑的道路越宽敞平整,甚至没有几个坑——要知道在南方,哪怕是官道上也有的是挖坑拦车抢劫之徒,而这里,居然看不到多少路霸盗匪,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之事。

其次更是沿途除却驿站外,有许多歇息之处,提供茶水草料,这在南方也是极难见到的,葛洪在歇息时问过茶摊的主人,得知是因着北方商路繁忙,所以支个茶棚,每日能赚三五个小钱,补贴家用,只不过干这行的多了,赚的就少了。

再次是北方的汤饼,他居然在路边驿站中就吃到了发酵过的蒸饼???

要知道在南朝,要发酵需要酒与粥混合,放置后绞去渣,和面再放置,方可酥软蓬松,那成本与耗费,根本不是普通人用的起的,这里怎么能卖这么便宜?

问汤面铺主人,只知道是老面和新面,于是又问老面何来,对面答用新面和老面后留下的便是老面——这种鸡生蛋、蛋生鸡的模式一直持续到他老婆看不过去,出面买了一块老面给他为止。

于是葛仙师每日对着老面思量,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路波折甚少,但路途遥远,等一家人来到北方蓟城时,已经是快到四月。

春雪已融,大地回暖,但让他惊讶的是,主城周围除了种粟与麦外,更多的,居然是种菜。

其中有甚多他从未见过的奇物,一时间,忍不住下车,去观看田中是种的何物。

他能认识的有葱、白苋菜、茄、胡瓜、葵,其它的,竟有大量的不认认识。

这可不得了,种菜可比种稻麦麻烦多了,尤其是北方少水,连士族家的菜园子都很容易遇到干旱而绝收,这里的人,居然敢种菜?

上前询问,知道这里许多菜都是渤海公派人从西域带过来的,至于说城外种菜,那是因为城里人多,且对蔬菜需求量极大,自然推高了价格,城外很多百姓见有利可图,便纷纷改种了蔬菜,而且渤海公有派农官驻于城外,所有人皆可去农官处购买种子,且种茶时若有不解不懂之情形,还可询问农官。

“去岁冬日,吾种的白菜都卖了好价,”给葛洪解释的种菜老人驻着锄头,满意地摸着胡子,“今年再种两波,吾便能存些钱财,给儿子添个媳妇,来年抱个大胖小子,便别无所求了。”

葛洪恭祝了他心想事成,便带着孩子妻子入城,寻了处看着就很高大的客舍入住。

随后,他便去递了贴子,看何时可以见到了渤海公。

只是一路太过繁华,牛车被赌在路上许久,一问围观群众堵路的原因,竟然是卫玠又出门被围观了。

行吧,之后葛洪被迫了解了卫阶曾经是渤海公的洛阳故人,好不容易又与渤海公重聚,结果渤海公身边已经有了新人单谦之,新人容不下旧人,对柔弱的卫公子百般刁难,如今在蓟城,卫公子孤立无援,很多大小姐都想助他呢——你问谁说的,当然是卫公子生边的侍女说的,卫公子还亲自否认呢。

路人还让葛洪评理,说卫公子和单夫人哪个更能赢,他觉得卫公子更有大妇风范,单夫人心眼小了些,当个宠妃合适……

葛洪接不上话,只能敷衍几句,耽搁许久,终于到了渤海公官邸之前,前上名贴,约定拜访时间,便坐牛车回到客舍。

然而,只是推门而入,葛仙师便差点晕厥,小小的客舍里,已经被两个败家娘们堆的满满当当,连落脚的缝隙都没有几个。

“你们、你们哪来的钱财!”葛洪几乎想要咆哮了。

“这是私房,”她的妻子淡然地对着明镜观察新买的状粉,眸也不抬地道,“吾也精通针灸之术,多为世家女主治疾,有几分私房,还要说予你知么?”

葛洪无言以对。

“对了,”鲍姑放下镜子,微笑着挽起丈夫手臂,道,“夫君,吾刚刚在街上见到许多女子于铺中坐堂,铺中人来人往甚多,众人皆不见怪。”

葛洪微微戒备:“夫人意欲何为?”

“吾习针灸之术多年,今日路遇名医北地名医之师,其名王二,邀吾入大院坐诊,共研医术。”鲍姑,这位古代四大女名医之一,一脸期盼地对夫君道,“敢问夫君可允?”

第219章 人生如戏

鲍姑的问题当然不是问题。

葛洪不但同意了妻子要求,还亲自陪她去看了那蓟城的医院。

没办法,鲍姑是恩师的女儿,在嫁给他之前,就已经有着名满交广的医术,一手高超的针灸技艺更是为人所传颂,成亲之前,就已经说好会在嫁人后也继续行医。

婚后,葛洪和妻子相互交流切磋医术,他正在写的《肘后救卒方》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鲍姑的贡献。

而入了医院后,他们找了半天,也未找到传说中的神医王二,打听之后,才知道王二校长不在这里,在大医学校,至于为什么叫大医学校,听说是王二医生毕业就在那个学校,所以给起了这个名。

于是葛洪又带着妻子去了医院隔壁的医校。

还没能找王二,夫妻两便被一间教室黑板上的人体解剖图给留镇住了。

这是很简单的五脏图,后世学过生物的人都见过,但在这个时代,人讲究死者为大,讲究入土为安,解剖尸体是仵作的工作,而仵作在如今都是由地位低下的贱民担任,谁要是成了仵作,子孙后代都要继承此业,后代不能为官。

所以夫妻两虽然有知五脏腑所在,但那么清晰的图,却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台上的老师正在讲解五脏的作用,虽然夫妻俩很多词听不懂,但完全不妨碍他们听的极为入神。

……

就宛如入水的鱼,两人去医校之后,白天各种学习探讨,晚上回家也是互相学习知识,用来与所知对应,完全把渤海公的征召抛之脑后,连女儿想要去买小裙子都被母亲拒了,还带着女儿一起学——反正王二医生同意他们随意旁听。

十来岁的可爱女儿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逃脱魔爪,搞不懂父母,是南华姑娘的舞不好看,还是这里蛋糕不好吃,或者衣服不好看?怎么还沉迷剖尸体了,有这么对亲女儿的吗?

虽然遗憾女儿不想继续他们的衣钵,但夫妻俩还是继续在学医的道路上废寝忘食的学习。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努力学习时,自己也是别人风景,很多医生玩家都亲自前来围观这两位历史上对医疗作出杰出贡献的人物,要知道就是《肘后方》的那句“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才指明了治疗疟疾的方向。

所以对这两位名医,医学生们都是非常敬重。

这情况持续到了后来渤海公把回复的名贴送到医校为止,葛洪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学校,前去求见了渤海公。

魏瑾在花园里接见这位道教的奠基人物。

她先花了二十多分钟,听了葛洪的讲道,在他的描述里,要成仙,不但要学习方术,还要积善立功,如果德行不够,那么是不能成仙的……在他的讲述里,后世修仙的要素如功德、三尸、金丹等等纷纷出炉,展现了道教高层丰富的想像力。

魏瑾则问起如何看下层那些民间道教。

一说到这,葛洪厌恶之色溢于言表,说这些人都是“杂猥道士,妖邪之属,与大盗匪类殊途同归,必不得长生也。”

魏瑾又提出佛教在西方曾经举办过三次法会,邀请天下高僧大能修著典籍,如今天师道良莠不齐,皆是因无主而至,不如以蓟城为据点,办一次天师道大法会,最好能为道教著一部《道藏》以此做为传道之基,但这需要懂得很多道教的人手,不知葛仙师可有推荐?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葛洪当然不会拒绝,立刻拜谢了渤海公对道教的支持,表示会广邀天下道教大能,前来北方,讨论道藏之书。

魏瑾再于是顺势提出想设立一个机构,规范传道之人的籍贯,不许随便什么人败坏道教之名。

葛洪也非常同意,在他看来,这个机构就是北方接解天师道的大好时机,绝对绝对不能错过。

于是两人又说了很多细节,葛洪心中热焰已经完全无法熄灭,道别之后,立刻飞一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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