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张左相跌坐在地,发出痴笑,“赢了,我终于赢了……哈哈哈……”
☆、第 61 章
“夫人,大事不好了夫人!”相府的家丁脚绊脚地跑到江府,好不容易见到江氏,哭丧着脸道,“相爷……相爷他出事了!”
江氏冷脸道:“别叫我夫人,很快我就不是你们的夫人了。”
江母叹口气:“你真是,叫我说你什么好。”
白念劝道:“外祖母,娘已经很难过了,您就不要再伤她的心了。”
“夫人,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相爷他,相爷他……”家丁直直跪下,重重磕了个头,“相爷他,薨逝了!”
江母趄趔了下,险些跌倒:“你说什么?”
家丁重复道:“回江夫人,相爷,薨逝了!”
白念的脸霎时变得苍白,眼睛直勾勾的,摇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爹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就……”
江氏怔愣片刻,一瞬间忘记了呼吸,等回过神来后她道:“你说的是真的?”
家丁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小人不敢撒谎!”
江氏身形一歪,全靠扶住桌子才稳住了,她顿觉全身冰凉,两行泪不知不觉地流到嘴畔,她张了张口,泪水顺着流了进去,满满都是苦涩。
白念此刻已成了个泪人,江氏留恋地朝相府的方向望了眼,两眼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刚搬回靖王府的白卿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她当即打翻了手边的杯子,耳边一片嗡鸣,傅文昭一把抱住她:“卿卿!”
白卿深深吸了口气,两眼充血,她用力将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让泪水流出来。
来报信的家丁瑟瑟发抖地往后退了退,白卿挥挥手,让他下去。
等只剩他们两人时,傅文昭把白卿抱在自己腿上,一刻不停地拍着她的背,帮她理顺呼吸。
白卿捂住口鼻,酸涩的呜咽从指缝里漏出来:“我没事,我没事……”
傅文昭亲了亲她的脸侧,安抚道:“哭出来吧,没关系,多艰难我都一直陪着你。”
白卿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先是小声地抽噎,随后声音慢慢变大,直至演变为令人心碎的嚎啕。
*
相府再一次恢复了热闹,摩肩擦踵,人来人往,不论多远的关系,人们都仿佛与他们沾亲带故。
白家四人身着孝衣,跪在灵堂前一言不发。
张左相与其子张允瑕已于昨日被斩首,其妻女流放边关,贬为奴籍,同样的,天文院的吴仪也是如此。
江氏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原本以为她与白瑞之间已恩断义绝,可听到白瑞走了的那一刻,她的心仿佛突然空出一大块,原来,想要不在乎的人,并不是真正可以做到不在乎的。
夜晚,凉风来袭,江氏无力地靠在白卿肩头:“卿儿,陪我说说话吧。”
白卿抓紧江氏的手,点了下头。
她俩坐在院子里的凉亭里,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江氏从她与白瑞定亲开始,一直讲到了白卿出生,连其中很微小的地方都没有遗漏。
“京中所有夫人都羡慕我,丈夫身居高位,也不是那等贪色之人,府内上下一片和睦,可我也有苦衷,但是我母亲常跟我说,我太不知足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白卿也不能评判他们之间的相处究竟是对还是错,只能拥抱着江氏,安抚地叫道:“娘……”
江氏咳嗽几声:“娘是这样,所以当时就希望你和念儿的夫君能够多体贴你们、照顾你们一些,幸好。”
她的眼在灯下闪着微光:“你和念儿都过得很幸福。”
按道理晚上应该各自回府的,但傅文昭和陈敬南都不想要自己夫人过于操劳,便就在相府住下了。
夜间是白卿自己一人回的院子,她低头走了一段距离,倏地一抬头,整个人定住了。
在她的院子门口,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人,他倚靠在墙边,正信手翻弄垂落的枝条叶子,晚风拂过,万物静谧,头顶是漫天星河,地上是心中所想。
天地间,仿佛在这一瞬只余他们二人。
傅文昭朝她这边看了眼,动作一顿,丢掉手中的物什,慢步朝她走来:“你回来了?”
白卿抚上他的脸,应道:“嗯,回来了。”
傅文昭顺便从他脸上抓下白卿的手,温柔地牵着,一起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灯火通明,丫鬟们都还等着他们,蜻蜓几乎快要扑过去,哽咽道:“王妃……”
白卿摸了摸她的头:“我没事,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柳儿迟疑道:“可是,我们还要服侍您和王妃休息呢。”
“你们回去吧,”傅文昭揽着白卿的手更紧了些,“这种事情,交给我来就好。”
半月后,白卿随傅文昭再次入宫。
两人一同坐在皇后宫中,皇上笑呵呵地问道:“王妃,之前的事,你不会怪朕吧?”
白卿眨了眨眼,装傻道:“什么事?”
皇上捋了把胡子,眯着眼笑道:“记不起来,那就算了。”
傅文昭靠在椅背上:“皇兄,虽然王妃记不起来,但身体还是有记忆的,这些日子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过得很不安稳。”
皇后喝了口热茶,点点头道:“不错,是比以前瘦了些。”
“既然如此,”皇上动了动身子,深吸一口气道,“那朕就赏赐些东西,让靖王妃回府好好养养身子吧。”
白卿站起身来,行礼道:“谢皇上。”
“对了皇后,”皇上话题一转,“说到赏赐,安阳说了她想要什么没有?”
皇后扶了下步摇,神色有些为难:“安阳说,皇上不必给她过于丰厚的嫁妆,也不想要什么赏赐,只想……皇上将孙嫔放出冷宫。”
殿内一时静默,傅文昭和白卿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说话。
皇上咂了咂嘴,抬头望天道:“她和亲有功,帮了朕的大忙,既然她如此要求,便允了吧。”
皇后面容舒展了些:“那臣妾就在此替安阳和孙嫔,谢过皇上了。”
“文昭啊,”皇上盖上茶盏的盖子,“虽然瘟疫刚刚冒头便被止住,但是南方水患已造成的灾害却不能自行修复,朝廷将派人治理,你可愿领命前去?”
傅文昭看向白卿,询问她的意见,白卿缓慢眨了下眼,示意他答应。
“臣弟愿意。”
两人的互动都落在皇上眼里,他很是欣慰,原还担心白卿依旧小孩子脾气,为着以前的事要闹别扭,没想到人变聪明了,学会装傻了不说,竟然还识大体了许多。
看来啊,小姑娘是真的长大了。
皇上清了清嗓子,拔高声音道:“那好,你们回府好好准备,七日后便启程吧。”
“皇上也真是,之前错怪了你,让你生了场大病不说,闲杂又让你跟着靖王爷去治理水患,人哪儿禁得起这种折腾。”
白念边帮白卿打包东西,便碎碎念道。
和所有人一样,白念也以为皇上是听信了谗言,才让白卿遭此磨难,当然,那些知道内幕的人,自然是守口如瓶,连半个字都不肯泄露出来。
白卿笑笑,说到底,不是她陪傅文昭去治理水患,反而是傅文昭陪她,毕竟,是她存了心思,想要将功补过,赎一些被牵连的罪。
柳儿端进来一盘精致的点心:“王妃,酸奶酥做好了,你们先放着,趁热吃了再收拾吧。”
白念揉了揉肚子,摸着僵硬的脖颈坐下:“正好我有些饿了,这是新出来?怎么闻起来有些油腻?”
柳儿把香味儿往自己那边扇,怪道:“没有呀,就是这个味道,大家都喜欢呢!”
“是吗……”白念拿起一块,刚刚咬了一口咽下去,便觉得胃里一阵恶心。
柳儿睁大眼睛,连忙捧起痰盂递给白念。
白卿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给她拍背道:“怎么回事?柳儿快去请大夫。”
“是。”
不一会儿,离王府最近的大夫便背着药箱,上气不接下气地被柳儿拉进来。
“哎哟!”大夫累得直接坐到地上,闭眼喘气道,“哪位……哪位夫人病了……快让我,把把脉……”
柳儿给他倒了杯茶,喝完以后把他领到白念身边:“是这位,今儿才吃一口点心就直犯恶心。”
大夫顺手捞了一块儿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挺好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