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着白卿的人呼吸一滞:“你……你不怕相爷……”
傅文昭好似盯上猎物的鹰隼,说出来的话却散漫:“怕他做什么?”
他看了看身后:“这些都是我的人,我要是说白三姑娘已死,靖王爷就地处决歹人,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有其他的话?”
我!日!
白卿汗毛倒立,这傅文昭究竟有多恨她?不救人就算了,居然还想伪造人证!欺负死人不会说话吗?
傅文昭又把弓拉紧了些,抓着白卿的人急躁了几分:“你要做什么?别忘了她还在我手里!”
大刀割开了一小条口子,鲜血从中渗出,白卿忍不住“嘶”了声,顺利获得了傅文昭的一眼关照。
对,只有一眼。
白卿急了,这人该不会真打算将计就计结果她吧?
“傅文昭!傅文昭你个狗男人!长得人模狗样,没想到心这么黑!我跟你讲我要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傅文昭此时像是根本懒得理白卿,那架势仿佛是要先解决了白卿这个会牵制到他们的人质,再慢慢收拾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绑匪。
“唰”的一声,白卿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只觉脸边一阵疾风,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脖子上的桎梏已经松开了。
回头一看,一支利箭不偏不倚,恰好从那男人的喉头穿过。
其他人见了,还想继续夺过白卿要挟,戚常安和其他几个护卫适时飞奔而出,几招就将其余五人打倒在地。
之前点过的一支香药效还没过,白卿腿还是软的,站不起来。
傅文昭慢步走过来:“怎么?连走路都不会了?”
傻子都能听出话里的嘲笑,白卿抬头瞪他一眼:“被王爷的话吓的!万一王爷想现在就杀了我,我可没有抵抗之力!”
戚常安听到这话,替傅文昭说道:“三姑娘安心,王爷不过是为了扰乱那歹人的心神,并无你听到的那个意思。”
白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那万一那人反应快,拿我来挡箭怎么办?这黑灯瞎火的,万一你们王爷没盯清楚,误伤了怎么办?”
傅文昭本打算不与她计较,听到这话转过身来:“你是在觉得我射不准?”
白卿上下扫了他两眼,心知确实是人家救了自己,她再这样发小脾气着实不礼貌,可余气未消,语气怎么都好不起来。
“没有的事,只不过小女子刚刚受了惊吓,有些口不择言!”
傅文昭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从前白卿就算是自己错了,也会咬死不承认,今日虽仍然没有多少恭敬,但比起以前,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
难不成真如旁人所说,白三姑娘脑袋摔了一次,人也和善起来了。
很快傅文昭又打消了自己的想法,果真是被她折磨得太久,底线都放低了。
就这样子还叫和善?那其他女子都可以叫声如蚊呐故作姿态了。
“王爷小心!”
用来带路的几条训犬不知怎么回事,挣开了套索,直冲冲朝着傅文昭那边奔来。
“停下!”傅文昭命令道。
可那几条训犬像没听到似的,脚步仍不停歇,越过傅文昭,一条接一条跳到白卿身边,在她身上嗅来嗅去。
白卿起先被它们给吓到了,但见它们并没有要攻击她的样子,便捧起其中一条狗的脸,问道:“这是哪里跑来的野狗?还挺可爱的。”
戚常安忍不住笑了声,其他女子看到王爷的训犬都被吓得花容失色,白卿是第一个敢上手摸人家的皮毛,还夸它们“可爱”的。
“三姑娘,这不是野狗,是王爷养的训犬,能找到你多亏了它们。”
“是吗?”白卿搔刮着狗狗的下巴,“那我可得好好谢谢它们,等回去以后叫家里厨子做些肉,送去王府给它们吃。”
傅文昭脸色一黑,不感谢救人的他,反倒去感谢几条狗。
看来她不是性子变了,而是找到了更加能嘲笑作弄人的方式!
“训犬的饮食有专门的人照顾,就不劳三姑娘费心了。”
几条训犬听了这话,肉眼可见精神萎靡下来,眼巴巴地盯着白卿,希望她能坚持一下。
白卿没能读懂狗狗们的暗示,点头道:“这样啊。”
训犬一听,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王爷,都收拾好了。”
“嗯,”傅文昭负手道,“带回去,好好审问。”
“等等,”白卿猛然抬头,眼神晶亮,肯定道,“他们不是大启的人!”
“你如何知道?”傅文昭问她。
白卿指了指耳朵:“听口音。”
刚才跟那些人对话的时候,所有人都没听出来他们的口音不是大启人,白卿一个娇生惯养的姑娘怎么能听出来?
傅文昭喉结上下滚动,将信将疑地走过去,在其中一个人的下颌骨摸来摸去,忽然探到了略微凸出的一点。
“唰啦”,伴随着一声惨叫,傅文昭生生从那人脸上撕下了一张面具。
面具下是那个人真正的脸,在火把下可以清晰地辨认出,那是夏国人的外貌。
戚常安等人见了,立刻像傅文昭那样,接二连三从其他人脸上撕下来面具,无一例外,全是夏国人。
白卿听着他们的惨叫,闭着眼睛咬紧后牙槽,捏紧了裙子不放手。
戚常安把面具扔到地上:“果真是他们的把戏。”
那些人的脸很快就红肿起来,白卿问道:“那些……是什么?”
戚常安道:“那是夏国人特有的面具,时效一到便会自然剥落,若是时效未到,硬是从脸上剥下来,便会如抽筋断骨般疼痛。”
白卿听得一阵幻痛,咽了下口水,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傅文昭站起身:“先把她送回去,这件事情,得好好去问问六皇子。”
他瞥了眼依旧坐在地上的白卿:“还不快起来?”
白卿盯着他,真诚道:“他们给我点了一支香,现在药效还没过。”
傅文昭审视地看着她,最后蹲下.身:“上来。”
白卿犹豫片刻,伸出手搭上傅文昭的肩膀:“那谢谢了。”
她这次被劫走肯定回去肯定会被宋嫣阴阳怪气地嘲讽,但如果是傅文昭亲自背她下山的话还能险胜一局,毕竟京城贵女许多倾心于傅文昭,宋嫣也不例外。
白卿忍不住弹了弹傅文昭的后脑勺,虽然冷是冷了点,但好歹还有些用处。
傅文昭挨了两下,转过头去警告道:“别动手动脚。”
有了个拉仇恨值满分的工具,之前的不愉快烟消云散,白卿高兴道:“是是是。”
戚常安偷偷余光瞧了瞧那两人,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两人依旧和以前那般斗嘴和看不顺眼,但气氛却和谐了许多。
或许是错觉吧,王爷和白三姑娘之间怎么会和谐。戚常安想。
京城里又飞起一场小雪,有夏国劫匪出没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京城,马上就要过年,为了防止意外,许多大臣家里又多添了些家仆护卫。
“皇上,”李公公进来提醒道,“六皇子已经在外边儿跪了两个时辰了。”
大启没有六皇子,只有六公主,所以一提到六皇子,自然想到的是夏国那位。
皇上按了按眉心,关上奏折道:“不是说此事与他无关,叫他回去了吗?”
“这……”李公公有些为难道,“六皇子执意要请罪,奴才也阻拦不了啊。”
皇上往后靠在椅子上,长长叹口气:“叫他进来吧。”
夙礼一身白衣,腰背笔直,从后面看与大启子民无异,但脸上更加深邃的眼睛和挺立的鼻梁足以确定他的血统。
“六皇子,不如我们先回去,待……”
夙礼打断仆从的话:“没有诚意谈何请罪?等。”
仆从还想说什么,却见李公公出来,脸上挂着一贯的笑容:“六皇子,皇上叫您进去呢。”
刚刚来到大启时,夙礼还瞧不起这些阉人,但长时间的打磨让他意识到,即使是阉人,也会在某些时刻起到极为关键的作用。
夙礼恭敬道:“多谢李公公。”
乾和殿外的地砖格外凉,夙礼的双膝都快失去知觉,起身时差点在众目睽睽下跌到在地。
“六皇子……”
夙礼摆摆手:“我没事,你先留在外面。”
殿内比外面暖和得多,夙礼甚至一瞬间觉得不知道该如何思考。
皇上十分无奈:“夙礼啊,此事虽然为夏国人所为,但我们已经严刑拷打过,的确是穷凶极恶之徒无奈之下做出的蠢事,与你们无一点关系,你又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