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回来了。”
江氏高兴地转过头,她刚刚和靖王爷待了这么久,看他是越看越满意,简直就是她心目中女婿的不二人选。
所以,尽管知道两人不和,还是存了些侥幸的心思。
俗话说得好,万一呢?
她牵起白卿的手,正准备叫她的名字,却被一张笑脸迎面冲击到了。
白卿的头上简单了许多,不似刚刚一般繁重,一张白皙的脸略施粉黛,目似明星,唇上点了些胭脂,不浓艳,反倒让她多了几分俏皮可爱。
不止是江氏在看她,整个宴厅里的人都在看她,偶尔有人称赞出声。
“三姑娘果然品味不俗,褪去表面的繁荣,留下来的才是最好的东西。”
不知哪个姑娘又羡慕又酸溜溜道:“别说你那些文绉绉的话,那件衣服,也就她穿着才好看。”
陈敬思听了,大声道:“你们说什么呢!明明卿姐姐穿什么都好看!”
皇后笑眯眯地看着她:“卿儿果然天生丽质,来,快陪我们说说话。”
安阳左顾右盼,观察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让她气愤的是,他们居然每个人都表示出了或多或少的赞赏,就连那些贵女嫉妒的眼神,都夹杂着一抹艳羡。
身边的贴身侍女发现主子的不悦,赶紧端上一杯茶水:“公主消消气,重头戏还在后头,不急于一时,而且你看,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注意她,靖王爷可是瞧都没瞧她一眼呢。”
安阳悄悄打量了几眼傅文昭,果然,他耷拉着眼皮,并没有想和白卿搭话的意思。
“就白卿那个小贱人也配和皇叔站到一起?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她信心十足地对侍女道,“你等着吧,等会儿皇叔一定会对她不耐烦,当着所有人的面丢下她一个人!”
傅文昭确实没看白卿,他注意的是一直盯着白卿不放的褚侧妃,她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说是敌意也不全对,更像是看着一样又爱又恨的宝贝。
他正想问白卿是不是和褚侧妃有什么过节,却看到她衣领和袖子上的线在一条一条慢慢地崩开。
傅文昭可以预见,再过不了多久,整件衣服就会四处脱落,白卿将在众目睽睽之下以里衣示人。
他迅速脱下外袍,在皇后不解的目光中披到了白卿身上。
白卿:“!!!”
“三姑娘刚刚跟我说冷,似乎还受了点风寒,不如先回去吧。”
白卿目瞪口呆,脚使劲蹬着地面不肯被傅文昭拖走:“我什么时候说了我冷,还有,我娘和我姐姐还没说要回去呢!”
“不,你冷。”傅文昭不由分说,将白卿拖到身前,“若是现在不走,我就把那件事告诉白相。”
白卿气得全身发抖:“你!”
傅文昭一副“我随便你”的样子,静静等待白卿的选择。
白卿的手捏了又松,换上得体的笑容道:“皇后娘娘,卿儿身体不适,先告退了,望娘娘不要责怪。”
皇后眼睛眨了眨,傅文昭刚刚的举动太过惊人,她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那……那你就先回去吧,等会儿我让你娘给你带些药材回去。”
“谢皇后娘娘。”
白卿斜了傅文昭一眼,甩了下他的外袍快步离开了,傅文昭紧跟在她身后,一起走了。
两人带走了无数贵女的心,陈敬思痛号:“卿姐姐为什么要穿靖王爷的衣服啊!”
好半天,宴厅才再次恢复了热闹,只有安阳公主那里是一片冰霜,想去搭话的贵女全都迟疑了一会儿,转向去了其他小圈子里。
侍女头上冷汗直冒,见安阳仿佛想把白卿碎尸万段的眼神,心想今晚回去寝殿里必不太平。
踏上马车之前,白卿用话刺道:“我还不知道,原来王爷有专门扰人兴致的爱好,我算是见识到了。”
傅文昭靠在马车边:“你不知道的多的是,以后再慢慢见识吧。”
天上慢慢飘下白雪,白卿抬头一望,恰好有一朵掉到了她的鼻子上,傅文昭伸手替她弄了下来。
“天都下雪了,不借把伞给我用用?”
白卿捂着下半张脸一脸警惕地盯着他,声音嗡嗡道:“就一点儿雪还能把你怎么着?”
她看到傅文昭那张脸就来气,索性钻进马车里,吩咐道:“走了!”
傅文昭看着马车愈行愈远,拈了下已经化成水的雪花:“忘恩负义。”
☆、第 14 章
马车在街上咕噜咕噜响,白卿换坐姿时踩到了那件不符合她身量的衣服,她眉头蹙起,几下就把傅文昭的外袍脱下来。
“我去!怎么忘记把衣服还他了?话说回来他莫名其妙往我身上加衣服干什么?”
柳儿摇摇头,毕竟她家姑娘和王爷的恩怨多得数不清,实在难以有其他的猜想。
“我也不知道……姑娘!”
白卿把傅文昭的外袍团成一团,扔到一边:“怎么了?”
柳儿扒拉上破了个大洞的衣服:“这是……”
白卿不经意地一瞧,脸色立马变了,主仆二人对视一眼,有了相同的猜测:“是安阳!”
“是安阳公主!”
白卿轻轻一扯,松松垮垮的袖子直接掉了下来,她眼底漆黑,隐隐有怒火燃烧,直接把那截袖子“刺啦刺啦”嘶成了两半。
她一把将那块破布丢到地上:“我就说她没事儿叫个宫女往我身上泼酒作什么,原来是留了这手!”
柳儿心里一阵后怕,要是刚刚靖王爷没有及时带姑娘走,只怕现在姑娘已经在所有人面前出尽了丑,以后是再也不能挽回面子了的。
不多时,白卿身上的衣物已经全部崩开,四分五裂,连挂在身上都勉强。
柳儿又抖开傅文昭的衣服:“姑娘,夜里天凉,还是先将就着穿上吧。”
白卿无奈地瞧了一眼,认命地伸出手,任柳儿把不合身的衣服套上。
傅文昭虽然成天舞刀弄枪的,品味却不错,每次见他都收拾得让人赏心悦目,靠近后总会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连衣服上也沾得有些。
白卿缓缓吐出一口气,摩挲着那件处处透露着精致的外衫,心想傅文昭也不是那么招人讨厌嘛。
马车停在了聚缘斋,柳儿跳下去对白卿道:“外面冷,姑娘就在上面的等着吧。”
白卿掀开一条车帘缝,刺骨的冷风使劲儿朝里面钻,白卿裹紧了衣服,叮嘱道:“早去早回。”
等了没多久,白卿就听见一阵争论声。
“怎么可能?我荷包揣得好好的,一定是有人偷走了!”
“姑娘,你钱是不是被偷走了我们不管,你总得把账结了啊,我们也要吃饭的。”
“可是,可是我身上已经没有钱了。”那女子似乎觉得很过意不去,抽抽噎噎地说道。
“那这样吧,你在我们这儿记个账,到时候再还回来总行了吧?”
女子迟疑几刻,然后小声道:“好……”
白卿又掀开帘子,发现居然是熟人:“蜻蜓姑娘。”
蜻蜓正打算在赊账的数目上按手印,听见有人叫她,抬起头来,却发现是个不认识的人。
马夫耸了耸鼻子,瓮声瓮气道:“我们家姑娘跟你说话呢,站过来!”
蜻蜓脖子缩了缩,往马车那边慢慢挪动脚步,等到了马车底下,才看见叫她那个女子的容颜。
蜻蜓有些羡慕,能坐这么好的马车,一定是个有钱人家的女儿,不过这样的人怎么会认识她?
白卿歪了下脑袋:“怎么,不认识我了?”
蜻蜓有些疑惑,努力睁大眼睛,看上去想从白卿脸上盯出朵花儿来。
忽然,面前女子的容颜和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一个人重叠起来,蜻蜓不可置信道:“公……公子!”
白卿做了个“嘘”的手势,看了眼扒着门框往外偷瞄的小二,问道:“钱被偷了?”
蜻蜓还沉浸在白卿居然是女子的震惊中,直到马夫提醒她才缓过神来:“是……是的,我来帮姑娘们的丫头跑腿,没想到……我真是太不小心了。”
白卿想了想:“你没钱垫这个窟窿吧?要是回去告诉姑娘们,郑妈妈会不会骂你?”
蜻蜓沉默了,白卿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对的,她眼睛略过那些探头探脑的人群,忽然锁定一个贼眉鼠眼、时不时往她们这儿瞥一眼的矮小男人。
白卿大力拍了下马车:“小五!抓住那个蓝衣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