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樊神色怪异的极为迟缓半蹲下来,僵着的手指搭在搭在尹兮濛脉搏上,他垂着头,不去看敖然那双亮晶晶的带着期待的眸子,心里乱成一团,手底下的脉搏跳成什么样他也不知道,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
等了许久也不见景樊说话,敖然着急的蹲到他旁边,“怎么样?看出什么了?是不是和我一样?”
“啊?嗯?”景樊似是被惊了下,随即又冷静下来,“嗯,和你一样。”
“你怎么心不在焉呀?有什么不好的事吗?我是不是没救了?”
景樊那一把捏住他的两颊,捏得他嘴都嘟了起来,冷着声,“别胡说。”
敖然拽开他的手,突然有些惆怅,一时不知高兴还是不高兴,叹口气,“先扶她上马车吧,疼成这样就放在这里不合适。”
景樊顿时又沉了眸子,语气危险,“你还要管她?”
敖然一点儿也不畏惧的瞪回去,“那不管怎么办?丢着在万一死了我们两就是间接的杀人凶手,赶紧,你不管我管。”
说罢就要抱尹兮濛,景樊咬着压根拦住他,眸子里的光能杀人,“不准!”
敖然也不忤逆他,哄着道,“救吧,好不好?而且她和我一样,研究研究说不定能查出病因呢。”
景樊神色又是一僵,转过头不去看他,终是点了点头,但点头后,又凶道,“你别碰她。”
说罢还怕敖然动手,一把提着尹兮濛的衣领,将人扔进了马车里。
敖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结结巴巴,小声道,“啊,那个,好,好歹是个女孩子,稍,稍微温柔一点儿,别跟提麻袋一样……”吧?
在景樊眼神扫过来后,敖然自觉消了尾音。
算了,好歹救了。
两人上马车后,尹兮濛似乎已经缓过来了,她看起来不像敖然那么严重,疼得也不是很厉害,时间也很短,疼劲儿过后,便只是默默流着泪,楚楚可怜的坐在一旁,看着对面的敖然含情脉脉,敖然干咳一声,问道,“尹姑娘这是怎么了?”
尹兮濛摇摇头,委屈道,“哎,敖公子有所不知,这是身为金木花圣女的代价,每一代圣女都会如此,我也曾找过大夫,吃过许多药,但都不见好转,想来确实是神赐予的,凡人无能为力。”
敖然一时不知道要不要给她普及一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但他自己的事都用科学解释不清楚,“尹姑娘别放弃,万一不是神赐予的呢,神都是仁慈的,怎会忍心你遭受这些痛楚,事在人为嘛,莫要放弃,总会治好的。”
咔嚓——
刚还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敖然的尹兮濛被这一声吓得顿时转头,指尖景樊手里的玉盏碎成了渣渣,尹兮濛只觉后背发凉,敖然转头瞪了他一眼,又笑容和煦的看着尹兮濛,“意外意外,尹姑娘莫怕,我们还是聊聊你这心疾,可否烦请你说说你是何时有了这症状,症状如何?历代圣女都是如此的话,与你完全一样吗?还是有轻有重?可否再说说你们之前有哪些共同的地方,无论吃喝还是日常用品或是其他行为只要相同的都辛苦一一描述一下。”
尹兮濛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眨着眼睛有些懵,敖然干笑两声,“那个,是我说得太快了,问的太多了,尹姑娘莫要嫌烦。”
对方的笑容太温柔,眼睛诚挚好看,仿若要把自己吸进去了一般,尹兮濛一时间错不开眼,直直盯着他,面红耳赤。
“尹姑娘?”
“啊?哦,我……”
“你若是不想说也无妨。”敖然心中叹口气,人家可能也有什么顾虑,这些按理说都是该有主角来,自己这个小炮灰反而多嘴。
“没,没有的!我想说的!敖公子想知道的,我都会说的,毕竟——”尹兮濛羞涩的低了头,“敖公子也是为我好,这份心意,兮濛不胜感激,兮濛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咔嚓——
可惜了,又一个茶盏,景樊脸黑如锅底,然而却无人理会他,尹兮濛的目光都在敖然身上,声音柔柔,“这心疾大概是我到了神庙一年后才有的,初时只是心口处隐隐作痛,尚且可以忍受,后来便越来越严重,疼得难以忍受,每每都快要晕过去,听照顾圣女的姑姑说,每一任圣女都是如此,有些会轻一些,有些也会极为严重,像我这般是普遍的,至于我们的共同之处便都是圣女。”
敖然皱眉,那他是怎么回事?他又不是圣女,莫不是他与尹兮濛的病症还是不同的。
“每个圣女每日做的事情也都是一样的,读书,祈福,在节日时出游跳舞,平日里穿着用品都是由嬷嬷们定制的,料子材质都是规定好的,吃的话,也都是清淡无味的,不能出去乱吃,圣女需保持饮食洁净,不可沾染过多俗物,每日也食用金木花,更易贴近神。”
敖然皱着眉,哪里不对呢?
好似都很普通正常,他紧锁着眉头,尹兮濛看他焦虑,不由心疼,靠近他安抚道,“敖公子莫要太过担心,好与不好我已认命,听天命即可。”
敖然闻着她身上莫名熟悉的香味,揉揉额角,他好像有什么错过了,一个很重要的点儿,应该是关键,可他偏偏有些抓不住。
景樊沉着眸,手紧紧攥着,最终还是低头,将刚刚店家给他们的吃食放在桌上,将一个还有些热气的饼子放在敖然手里,“吃东西吧,饿了吧。”
敖然咬着饼子,脑子里纠结凌乱。
第二百四十一章
这一路景樊的宅子还真不少,入夜前找了个最近的,几人便在此休息了,景樊生怕敖然再与尹兮濛有什么牵扯,不顾人家姑娘那双恋恋不舍含情脉脉的眸子,直接打发人将她领到最远最偏的一处院子,才领着敖然去了主屋,这会儿敖然满脑子都是心疾这件事,旁的一概入不了脑子,全程发愣状,牵线木偶似的被景樊拖着随他摆弄。
呆呆地吃了饭,洗了个热气腾腾的澡,直到被景樊搂在怀里才回过神,皱着眉推他,“你干嘛?别抱着我,我要睡客房。”
景樊将人紧紧锁着,“以后你都和我睡。”
踢了人一脚,敖然怒道,“讲不讲理!走开!”
“乖一点,今天你也累了,不欺负你,但你要是不听话,就怪我不客气了。”说着还在敖然嘴上啄了几下。
敖然胡乱扭着头要躲,却怎么也躲不开,被亲了好几下,只能憋着气把头埋在景樊怀里不再抬头,可怜得像个鹌鹑,景樊不由一笑,搂着他,又吻吻他的发丝。
外面漆黑一片,静谧没有一丝声音,景樊随手熄了烛火,黑暗之下,两个人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极为有规律地跳动着,离得极近地两个人耳边都是对方的呼吸,心跳,一下一下,纠缠着,相伴着,好似无法分开一般。
许久之后,敖然才轻轻开口,“你睡着了吗?”
“没有。”
“哦。”
“睡不着吗?”景樊摸摸他的后背,环着他把他往上托了托,额头抵着他,黑夜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那双眼似乎还是明亮的。
“你说,我和尹兮濛的心疾是同一个原因导致的吗?”敖然思索着,没有感受到抚在他后背上的手一顿,“我想了很久,还是没想出来我和她有什么共同之处,她作为圣女,生活其实很简单,几年如一日,我到这里也没多久,有那个点儿是与她一致的呢?”
景樊指尖颤抖,将他紧紧搂着,声音沙哑,“想不到也没关系,我……”有法子让你不痛了。
然而这句话还未说完,只听敖然突然道,“一直想问你身上是什么香,冷冷的,清清的。”
景樊一愣,“嗯?不曾用香。”
“好吧,还以为你喷了香水。”敖然心中吐槽,主角就是好,自带香味,不过,“我今日闻到尹兮濛身上的香味甚是熟悉,不过总想不起来是在哪里闻到的。”
是什么味儿呢?总觉得在哪闻过,却一直抓不住那缕思绪。
景樊将他搂紧,“你别想她了,离她远一点儿。”
敖然推了推在他颈间乱蹭的头,却也没有推开,眉头皱了皱,突然道,“啊,我想起来了,是金木花的香味呀,哎,我也是傻了,她这个金木花女神接触最多的肯定是金木花呀,身上自然沾染了这些花的味道。”
景樊全身都僵了,他已无暇抱怨怀里的人总想着别的人,他想说,你别想这些了,我有办法让你不痛了,从前种种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以后会对你千倍百倍好,再也不会让你有任何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