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樊点点头表示知道,吩咐道,“先去河道,路上多借些水桶和架子车。”
众人纷纷应是,疾行而去,景樊和敖然几人边走,边与那守门长老询问情况,景广志道,“刚刚回禀说伤亡数不少,那一片贴近一林子,好多人家的房子都是就近取材用木头建造的,失了火极易燃烧,等发现已伤了好些人了。”
景襄问道,“怎会发现的那么晚?”
“这个点儿正是用晚饭之际,大家都在屋子里,火是从门外烧进来的,等反应过来基本上已经烧起来了,那会别说救火了,能逃出去就已不错了。”
景襄皱眉,“起火原因可有查到?”
景广志回道,“起火的那些人家,门外都有油渍。”
景梓恨恨的咬牙,“如此说来,只能是有人故意纵火。”
“是。”景广志声音里都满是愤怒,“而且连烧十多家,心思之歹毒令人胆寒,好些人家家里都有孩子,连小孩都不放过,简直罔顾人性。”
几人都沉默了,悲伤和愤怒弥漫在他们之间,脚下的马蹄飞奔而出。
赶到失火之处时,几人都震惊了,在这个还透着八分寒意的天气里,他们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不一会儿汗就下来了,哭声叫呐喊声让人揪心,怪不得需要他们来支援,这样的火势,小半边天都红了,当真是难以控制,靠着几个巡守和寻常百姓实在势单力薄。
那纵火之人当真是有心计,选得起火点地势偏高,离水源较远,平日百姓都是用车拉几坛攒着,但仅靠着几坛水显然无法挽救,等辛辛苦苦弄来水,火势已蔓延,周围宅院都已遭殃。
这般火势再靠他们显然困难已经,几个巡守冒着近在脸前的灼热,一桶一桶往上泼。
如此急态,几人也不废话,撸起袖子,拎了桶就朝火中扑去,火势凶猛,普通百姓已无法靠近,只得去拉水,到底人多力量大,不断有人推着车过来。
景梓见打水坛过来,直接扔了手中的桶,一把捞起一个有十岁孩童高大坛子,直接抗在肩上,推车的两个中年汉子,惊呼出声,这大水坛平日他们要两个人才能勉强搬动,这少年竟轻轻松松扛起,还直接飞身离去,着实力大无穷。
景梓扛着水坛,身姿一跃,飞直房高,直接将一坛水倒了下去,顿时就浇灭了一大片,效率可比一桶一桶高多了,敖然几人也纷纷效仿,几个前来的汉子看着景襄一个小姑娘都如此彪悍,纷纷投去膜拜的眼神,愣怔地立在原地都不知道动了。
景梓第二坛水都倒完了,却还见他们傻站着,吼道,“快去拉水呀!不然一会儿又再燃起来,就白费了这些水。”
几人被吼得回神儿,忙推着车跑开。
现如今最重要的就是速度,及早灭完,才有生机,再拖一刻,就再燃一处,也幸得今日无风,不然拼死也救不了。
几人如此,效果显著,但也着实废水,那些百姓很快就供应不上,好在不等他们着急,景樊带回来的人已经拉了几十车水过来了,装水的容器大大小小各式各样,也不知道借了多少家,众人也顾不得其他,见火就浇,疯狂的四处奔波。
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焦灼的味儿,耳边都是刺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明明是个寒冷的夜,众人却只觉得热。
第一百六十二章
所谓劫后余生也不过如此,在撕心裂肺,拼尽全力之后众人都或蹲或坐地摊在地上,嘴唇脱皮,喉咙发干。
不单单是附近的百姓,连带着景家子弟和敖然他们都累得腿肚子发抖,景梓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的衣角已经被烧的破破烂烂,额前的发丝都烧焦了,烫成了卷儿。
众人望着漫天的烟雾和一片片焦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没有力气说话了,静默之下,耳边只有烧焦的木材时不时断了落地的碰撞声,格外的突兀,揪人心魄。
渐渐地,突然有人啜泣出声儿,压抑地,哽咽的,这轻轻的一声如同导火索一般,顿时勾起好几个人的眼泪,抖着下唇,泪如雨下,人群似乎更静了几分。
这般气氛之下,终于有人控制不住,一白发老太太沙哑苍老的声音带着哭腔,冲着那满目疮痍撕心裂肺地喊道,“儿呀,我的儿呀!娘都没来得及和你说句话呀!啊!”
那最后一声满是悲怆的尖叫扎进无数人的心窝,白发人送黑发人,多么痛彻心扉。
一时间哭喊声一片,孩子,父亲,妻儿,亲眼看着至亲之人与自己天人永隔,尸骨无存,没有人能承受得了。
敖然缓缓从地上坐起来,那些痛苦一声一声扎进他的耳朵里,他的心里,那样的情感太浓烈,绝望得让人痛不欲生,他也控制不住红了眼眶。
景襄压抑的抽泣声突然传过来,敖然一扭头,就见她那张本就抹了好几块灰的脸上更花了几分,泪痕沿着脸颊一道一道的,一双大眼睛装了一汪水。
敖然顿时心也揪了起来,急忙抬手给她擦着泪,却越擦越多,景襄也越哭越伤心,敖然只能将人揽在怀里,一手抱着她的脑袋抚摸,一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景襄拽着他的衣服痛苦道,“我害怕,以后还会死人吗?我不想要再死人了,太难过了,真的太难过了,有一天我们是不是也会死?陈家那么多人,我们真的能打过吗?我好怕失去你们,我不想让你们任何一个人出事,我不想离开你们。”
敖然控制着发红的眼眶,不让眼泪掉下来,哑着声道,“不会的,放心吧,不会的,我们还想要保护你呢,还想你以后找个优秀的夫君,生几个可爱的小孩,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所以——为了保护你我们都要努力活着,绝不让自己有危险。”
景襄哭着道,“我不想生太多小孩,呜呜呜,我不要你们保护,我也想保护你们。”
敖然被她的关注点弄得一愣,随即笑了笑,连声道,“好好好,不生那么多,我们互相保护,所以为了我们,你也要好好努力活着,我们为了你,也会努力不让自己出事。”
景襄点着头说好,脑袋从敖然怀里探出来,随手拿着袖子摸了摸满是泪痕的脸,敖然瞧着她那张花里胡哨的脸不由叹口气,拉开她的手,替她擦擦脸。
景梓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二人的话也不知道听了多少,眼眶也泛着红。
后续的事情基本都交给景广志安排了,这次不仅伤亡惨重,房屋建筑毁坏也很严重,很多村民已无家可归了,但这个时候重建实在有些劳神费力,也分身乏术。
但这些人也不能不安排住处,好在如今住在山下的很多景家族人都出战了,住的房子大多都空了出来,景广志也就让他们先住下,同时不光这些人,其他偏远一些易被人钻空子的地方的百姓,也都被景广志安排在这里住下。
敖然等人救火之后就无暇顾及这些人的安置了,他们现在所有的精力都在应付陈家身上,景家守在城外的人两日前也都回到城内了,这一退,基本也算是给了陈家给了进一步入侵的机会,而陈家显然也在等着呢,景家一退,他们就打包搬至城外不足二十里处。
摇旗打鼓,嚣张至极。
这一步,说实在景家众人是万万不想退却的,可陈家的队伍已经庞大到骇人的地步,数量几乎有景家城内半数人以上,不同于城内占七成的普通百姓,他们却都是习武之人,再差的打几个普通人也绰绰有余,这短时间对战以来,景家每每伤亡惨重,毕竟他们再厉害,也抵抗不了对方的车轮战,除了不断消耗自家的子弟没有任何益处。
显然陈家也是如此想的,只要不断对战,景家总会被他们彻底打垮,他们的人也会死,但依旧会源源不断地补上来,可景家却没有后援,最终只能被他们耗死。
景卫华也发现了这一点儿,只得退居城内,先保住族中诸位弟子的性命。
退回城内这几日,陈家也因着搬营地,无暇发起进攻,景卫华不敢放过一丝时间,吩咐众人好好休整,安排好在城内各自负责的工作,反复检查,定要保证不出现任何纰漏。
这一次——已是最后一道屏障了,若再守不住,那景家就真的要完了。
敖然和颜枫歌也被景卫华派了事,手底下领着几十个人,他们二人都是外族,来景家时间不长,但这段时间以来,二人也毫无保留,次次拿命拼搏,头脑功夫都很出众,近日来立得功比好些景家子弟都多,尤其那颜枫歌功夫极为出众,在景家这样的大家族也是数一数二,少有人能比的上,景卫华曾见过他出手,明明是简单的招式,在他那里却凌厉充满威杀,和景樊不相上下,其领导力也极为优秀,景卫华无数次感叹这样人才竟然只是在一个小小地家族长大,果然天生奇才,哪里都能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