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是娘娘嘱托民女交予您的。”我走过去,将锦盒与卷筒双手递上。
云见看了眼锦盒卷筒,叹息道:“放下吧!”
我领命将锦盒卷筒放到回廊边上,转身欲走。
“爹爹!”柠桦清脆的叫唤声从花园传来,不一会儿,小影儿边跑到了云见的面前,乐呵呵道:“爹爹,适才我与紫花夫人说爹爹一定回来了。可她不信,说爹爹近来很忙,不会这么早回来。咦!这是什么?”小柠桦好气地将一旁的卷筒打开。尚未识字的她看不懂,觉得无趣,扔到了一旁,又去开锦盒子,见那皇后玺印玲珑剔透,精致可爱,便拿了起来,乐呵呵地把玩着,道:“爹爹,这是什么?是给桦儿的礼物吗?真好看!”
“放下!”云见低声吼道,可任谁都能听出这声音的不对。
小柠桦颇感委屈,瘪着嘴将皇后玺印放回了锦盒。
紧随柠桦身后的紫花夫人走了上来,捡起被风吹落到地上的黄卷,看到上面的字,禁不住怔了怔,默默地将黄卷卷起放回卷筒,将锦盒的盖子盖上,看了眼云见,沉默着带柠桦走了下去。
待我回到青鸾殿时,月泞泷和皇后都已不见了。几经询问,才在一个小宫女口中得知,竟是朝宫中最偏的寒思殿方向去了。
那殿我进宫不久,误打误撞时去过一趟,与其说是座宫殿,不如说是间废弃的破院,里面长满了青苔杂草,蚊蝇毒虫更是多不胜数,再加上其地势低洼,空气潮湿,瘴气四溢,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因着年代久远,又有草木掩映,宫中之人知道它的可谓是屈指可数。她居然要到这样的地方居住,是不要命了么?要知道她现在早就不同往日了,没有灵力护体,普通人根本难以生存!
“阿苡!”尚未进入丛林的我听到沐沐的呼唤,忙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你怎么在这儿?她呢?”看着在丛林边抓耳挠腮的沐沐我问道。
看沐沐看着我的表情,似乎快要哭了,道:“阿苡,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回事?”我走进一看,沐沐身上全是被蚊虫咬的红点点,真是触目惊心!
我贴心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纱绢套到她头上,帮她捆紧衣袖,十分同情道:“真是难为你了。”
“你是不知道,我们刚进来,那些可恶的小虫子就是冲着我咬,冲着我咬!二小姐看不过眼了,就拿了包袱先进去了,让我在这儿等你。”
“二小姐?”
“二小姐说她已非皇后,以后就别再叫她娘娘了。我问该叫什么,她没有说,就自作主张叫回她的旧称啦。”沐沐道。
月泞泷未出阁前,是云澜相国府备受宠爱的二小姐,名震天澜的圣神女。顶上有大姐月汀溪和大哥月无汐。月汀溪是云武帝明媒正娶的明慧皇后,在月泞泷很小的时候便香消玉殒了,这件事对月泞泷打击不少。月无汐比月汀溪小一岁,比月泞泷大十岁,是相府子弟里吃苦最多的,从小跟着还是将军的月青乾南征北讨,练就了绝对沉稳的性格,却也是个野心极大的,心思缜密到让人感到可怕的地步。底下有一个胞弟月泠玉,比她小一岁。长得分外漂亮,像极了她,对她的崇拜可谓是到了疯狂的地步。只要是她的话,那就必须是对的。但凡外人对她有半句的不是被他听到了,那必定是要遭殃的。有名分的庶弟庶妹有四人,出自韩姨娘的三哥儿月非潋和三姐儿月湳泆是对龙凤胎,跟月泠玉同岁,比他小两个月。两人虽说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同母所处,性格却是天差地别。月非潋喜文好静,平生一大爱好便是饮酒赏花,吟诗作对。而月湳泆从小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喜欢上串下跳,舞刀弄枪,性格之刁蛮泼辣,使人闻风丧胆!四弟月以济生母不详,养在冯姨娘膝下,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老粗,动不动就嚷嚷着跟人干架。幺女四小姐月澜姗据说是异域妖姬所出,白发白瞳,天生双目失明,从小备受兄弟姐妹欺负,好不容易认了个能护她周全的师父司徒寒山,却因为两大家族的不和,被迫追谁司徒家远走边塞,镇守玄尧关。后来玄尧关被邪魅屠城,司徒家为守住边关,全部阵亡,独留她一人,带病南下寻找救兵,回到相国府后不久便病逝了,享年也就十二岁十一个月,差一个月就满十三岁了。
第3章 邪魅(上)
时间稍纵即逝,把寒思殿打扫完,又按着月泞泷的意思将破损的门窗修补完毕,已是入住寒思殿的第四天傍晚。
月泞泷给了我们每人二十两的银子,说我们可以走了,去另觅良主,没必要守在她身边等死。
我们面面相觑,发现此刻灰头土脸的彼此颇有喜感,暗下决定一会儿一定要烧盆热水好好地洗个热水澡来慰劳慰劳辛苦了四天的自己。我们谁也没动放在桌面上银子,谁也都没想过要离开由自己亲手打扫干净终于可以勉强住人的房子。
“阿苡,世人皆说云武帝是古往今来第一暴君,不仅修炼邪术,以活人精魄豢养邪魅,还以直言相劝的大臣骨血做成尸山血海,鸩杀良言相劝明慧皇后,可谓是把无恶不作这个词展现得淋漓尽致。究竟是什么,把一个好好的人变得这般残忍?”浴室里,泡在浴桶中的沐沐忽然开声道。
“你是在荥阳城长大的,你都不知道的事情,你问我?”我一边宽衣一边回道。
“谁说的家住荥阳城就得要了解荥阳城的一切?武帝被驱逐的时候,我也就三岁好吧!不过,说句实话,你真的好瘦哦!”沐沐趴在浴桶的边缘对我上下打量了番道。
“你给我闭嘴!”我将解下的外衣扔向她,正好盖住了她的头,只听她呸呸呸一脸嫌弃地甩开,道:“脏死了!都是灰尘!”
“知道脏就别乱说话!”趁机进入浴桶的我朝她翻了个白眼道。
“好啦!你是我见过的又瘦又白得最好看的一个,行了没?”沐沐乐呵呵地游了过来,搂住我的脖子讨好道。
“滚!”我低吼着避开她的手游到了浴桶的另一边,将除草时采来的野花洒进水中。
“当年阴先生都说了,你绝非池中之物。嗯哼……妹子,苟富贵,勿相忘!哈!”沐沐说后面的话时,还特意地清了嗓子,装作一本正经地模样说的。
我亦一本正经地将手搭在她肩膀上,道:“沐姐!您老哪只眼睛看到我富贵了?”
“这只,还有这只啊!”沐沐指着两只眼睛道。
“是吧!”我笑,顺手带起一串水花,道:“看我不泼瞎你!”
“好了好了!不和你闹了!我投降了行不叶大姑娘!”被我泼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沐沐求饶道。
“哼!给我擦背!”我佯装生气地转过身背对着她道。
“好好好!只要叶大姑娘不生气,让奴婢做什么都行!”沐沐拿着丝瓜络游了上来。
“你还说!”我道。
“不说了!”沐沐连忙道:“不过,这仔细一看,你身上怎么这么多疤痕?像是陈年旧伤,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疤痕?”我皱了皱眉头,道:“那真是些不愉快的回忆呢!你想听吗?”
“你若想说,自当洗耳恭听。你若不想,我自然不会勉强。”沐沐道。
“挺好的。那我就不说了!”我故意道。
沐沐连忙抗议道:“哎别!不带你这样吊人胃口的!”
“逗你玩呢!”我道:“这跟你适才问我的那位有关。”
“武帝云修?”
“对。这事得要从三年前说起……”
那时我初入天澜,被困沙漠,又有沙盗,以为是活不成了。谁知,一个长得白白净净温文尔雅的极好看的蓝衣少年带着一队黑甲神兵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把那些沙盗打得落花流水。本来嚣张跋扈的沙盗,一下子沦为阶下囚。而我们这些被沙盗劫来的俘虏,自然而然的就得到了解放。
重获自由的我们,别提有多高兴了。面对那些不禁救了我们,还给我们赠衣送食的黑甲将士,我们是由衷地感激的。
为了知道我们的恩人姓甚名谁,来自何方,我还特意打听了一番。
原来那长得白白净净温文尔雅的极好看的蓝衣少年是来自云澜边塞玄尧关镇关大将司徒家的长子司徒寒山。寒山公子不善武,却是玄尧关公认的最会排兵布阵的将领。但凡由他指挥的战争往往都以出敌不意而制胜,人称常胜文将军。他有一个弟弟,相貌与性格皆与之相反,面黑善武,力大无穷,性格单纯,喜欢与人单挑,日常信仰“擒贼先擒王”。每每到了打仗的紧要关头,都是由他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给战争画上句号。可很多敌人偏偏不信这个邪,觉得那愣头愣脑的傻小子起不到什么大作用,把全部精力都放到了如何对付司徒寒山这个问题上。因此那傻小子也就囫囵混得了个常胜武将军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