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刑+番外(54)

作者:南山鹿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算了。等我忙完手上的事情,下个月换一家医院看看,兴许就不用手术了。”

“你不打,行,我来打,”孟可柔抢过夏知蔷的手机,上下翻动着通信录,“你老公电话是哪个?快,告诉我。”

夏知蔷贴住墙站着,手里的申请单已经捏到发皱。她苦笑了下,说:

“还能是哪个,就……第一个呗。”

说来好笑,由于联系不多,结婚3个多月的夏知蔷直到离开德国前,才想起来要存一下的自家老公的电话号码。

回国的那天,连绵数日的雪终于消停下来,复航的法兰克福机场里人山人海。因为大雪在海德堡多待了三天,夏知蔷不过脑子地感叹了句:

“总算能回国了。”

冯殊表情微妙。她忙补充:“我是说,国内的事情积了很多了,我得赶紧回去处理。”

“所以,你其实是不想走的?”

“呃……不得不走嘛,没办法。”

他没较真。

夏知蔷被冯殊牵着一路往值机口行进,中途,两人被挤开,她无措的张望只持续了几秒,就见他拨开人潮大步走过来。

冯殊用五指紧紧钳住她的手。

“你松开点,手疼。”夏知蔷嘀咕。

“弄丢了怎么办。”

“我是三岁小孩儿么,说丢就丢的啊?”

用除了自己没人听见的声音答了句“又不是没丢过”,冯殊没再说话。他带着夏知蔷办好手续和托运,一路将人送至安检口。

“走了,”夏知蔷朝人挥挥手,“你几月回去来着?”

“四月。航班信息我会提前发你。”

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夏知蔷想起来,从巴黎飞法兰克福的时候,她乘坐的航班延误了近3个小时,可一到接机大厅,她就看到了孑然而立的冯殊。

凌晨的异国机场,气温很低,灯光冷得像雪水一样泼在夏知蔷的眼睛里,那个男人一身黑色大衣,笑着,温柔走近,问她累不累。

不是不感动。

咬着机票收拾随身小包,夏知蔷含糊糊地说:“你回国,我也接你去。”

冯殊也不知当没当真,只说:“落地记得报个平安,等你电话。”

独自走进安检口,莫名地,夏知蔷心底生出一种类似于依依不舍的情绪。

这感觉太过荒谬,以至于,她忍着不让自己回头,然后没看到如潮水般的来往人流中,一个男人像岸边的树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盯着她的目光也是。

而夏知蔷在海德堡的几天所遭遇的荒谬,可不止这一刻。

孟可柔很久之前曾跟夏知蔷聊过,自己最荒唐的一次,和一个男人从牵手、接吻到上/床,只用了三天时间。

“你别笑,我跟他当时是真心想好好在一起,不然第一天就做了。不过是开个房买个套的事,用得着等那么久?”

“久?72小时叫久?”

“你不懂,遇到真喜欢的,72秒钟都等不了,就想贴近一点,再近一点,融到一起才好。”

那时的夏知蔷不信。

结果,从牵手、接吻到上/床,她和冯殊只用了十来个小时。

而短短数日过后,两人对彼此身体的了解便已经不熟热恋多年的情侣了,只是一穿上衣服,夏知蔷面对对方时的局促不减反增,里面,还掺了点放纵自己的罪恶感。

明明是合法夫妻,搞得像乖乖女买醉碰上了一/夜/情。

这事儿夏知蔷后面也仔细琢磨过,没得出什么能接受的结果,便把锅全推给了突然坏掉的暖气,和壁炉前的那被热可可。

再没有比交/合更直接的取暖方式了,一定是这样。

安检完,穿好鞋的夏知蔷本该去候机厅坐着,打打游戏、听听歌,雀跃地品味归家的兴奋感。鬼使神差地,她却转身走到隔离玻璃处,趴上面垫脚往外边看。

她想起他刚才说,要等报平安的电话。

视野前方,各种肤色的人群来回穿梭,夏知蔷搜寻许久,都没能找到自己的丈夫。

在心里骂了个“傻”字,她脚跟落地,忽然听到笃笃笃的玻璃敲击声传来,偏过头,冯殊正隔着玻璃朝她笑。

笑意并不深,意外地,很有感染力。

夏知蔷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又很快放平嘴角,恢复腼腆内敛。

拿手机对着冯殊晃了几下,她用口型说:“你手机号多少?”

对方不答,夏知蔷便用手指在玻璃上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那人仍是静静看着她。

像是没弄懂夏知蔷在说什么,冯殊始终一言不发,只是搁着这层玻璃,望着,望着,就像“相亲”时她在餐厅落地窗边见到的那样。

目光执着到固执。

抬起手,男人拿指节在玻璃上轻扣两下,哒哒地响,启唇:“我写,你记。”然后,指尖缓慢移动,一个一个地写下了自己的号码。

夏知蔷认真盯着冯殊漂亮得像石膏雕塑的手,存下了这组号码。

按了确定键,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白光。

刚才的场景太熟悉了,熟悉到,好像某年发生过一样。

旋即她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怎么会荒唐到把两个毫不相干的时空,和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联系到一起。

飞机上干燥的冷气,让夏知蔷放飞的情绪平稳了下来。

落地后,南江大雨。

浑浑噩噩地倒车赶路再倒车赶路,直到快到家了,她才想起来要跟人报平安的事。划了半天才在列表中后部找到冯殊的名字,夏知蔷打过去,对方声色平静清润:“还以为你又延误了。路上不顺利?”

“手上东西太多了,又下雨,不好拿手机。”

“哦。那赶紧休息吧,倒倒时差,这边正好也是晚上了,晚安。”

夏知蔷这才意识到,海德堡已是深夜。

她又他多等了几个小时。

那天的夏知蔷有些失眠。翻来覆去地抱着被子碾了好几圈,她翻开手机通信录,在冯殊的名字前面加了个“阿”字。

他仍不是第一个。

夏知蔷下决心要把冯殊搁在最上面去。

她便又加了一个“阿”。

又加了一个。

挺好一名字,突然就不对称了。根植于血液中的“居中对齐综合征”复发,夏知蔷在尾巴上添上了两字。

终于舒服了。

“喂?喂?你游魂呢?”孟可柔晃了晃想事情想得出神的夏知蔷,表情嫌弃,“这个什么鬼‘阿阿阿冯殊殊殊’就是他电话?”

“嗯。你用自己手机打吧,我这边打不通的。”

“?”

夏知蔷话未出口已经有些哽咽:“我把他放第一个,他居然,居然把我放黑名单……”

就很气。

委屈得要死,她眼泪刚要往外涌,被孟可柔对着听筒爆发出的一声“喂个屁”,给生生吓了回去。

谁知道这人紧接着又来了句:“来晚了,就见不着你老婆最后一面了!”

“你也太夸张了吧,骗人不好的。”等她挂了电话,夏知蔷说。

孟可柔反驳:“哪里夸张了?都要做手术了,还不够严重吗?”

“又不是大手术。”

“可不也得全麻?你看我百度的,”她把手机屏幕怼人脸上,“哪怕是在仁和,全麻也有几万分之一的几率致死,万一你上了手术台就下不来了呢?不是最后一面是什么?”

夏知蔷刚给自己做好术前心理建设,被孟可柔这么一说,轰的一声,立刻崩塌了。

另一头,来不及等电梯的冯殊,连下楼带上楼,跑了20几层。

他本打算最后几步走慢点,缓和下,以免气喘和着急那么明显地被人看破。可抬眼,他见夏知蔷正捂着脸抽噎,心一梗,便大步跑了过去。

他抓住人肩膀,力气失控而不自知:“到底怎么回事?!”

冯殊早在察觉到夏知蔷的异常状况时就已查过问过,哪怕情况和自己预想的一样糟糕,也不至于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的。

他还没从夏知蔷口里问出答案,田医生吃完饭打开了门。看见冯殊,她冷淡地与人打了个招呼,确认道:

“这位,真的是你爱人?”

明明是早已过时的叫法,听在夏知蔷耳朵里,却掀起了从未有过的,新鲜的涟漪:他们是爱人呢,彼此在世界上,最亲密的爱人……

也许马上就不是了。

夏知蔷忽然有点不想听他的回答。

她怕他摇头,答曰,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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