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刑+番外(50)

作者:南山鹿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很像两人结婚那天,姗姗来迟、推门而入时的模样。

夏知蔷才发现, 自己的记性居然如此之好。

她不管不顾地大喊:“冯殊!”

冯殊微怔片刻,又很快恢复如常。没理会对方正往自己这边靠近的势态,他拐个弯向外面走去, 看样子,好像真的下决心不理她。

夏知蔷急了。

她快速跑了几步, 勉勉强强跟上,随后又换成小跑,最后变成快走, 亦步亦趋,像极了骗吃骗喝的流浪奶猫。

等真追上了,说不定会赖在人脚边就地一滚,不顺毛不带回家就不起来。

季临渊静静地看着。

夏知蔷以前就是这么跟在他身后的。他会故意走得很快,激得人必须小跑,她体力并不好,追几步就累了,歇一歇,继续赶上来,距离时远时近。

但不论怎样,只要他回头,她就一定在。

季临渊强行给夏知蔷此时的行为加注释——她不过是找了个温和版的自己罢了。

直到冯殊突然停下。

他听见夏知蔷的脚步声越来越细碎,显然是跟得吃力了。

没料到对方会等自己,夏知蔷闷头撞在了男人的背上。回过身,冯殊清俊的面容上,添了几分憔悴。

“你昨晚去哪儿了?”她捂住被撞疼了的鼻子,边喘气边问他:“是,没睡好吗?”还试探着挪步到人身侧,不敢一下子靠太近。

明明前几天还亲昵温存的人,现在连表达下关心都战战兢兢的……

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冯殊转而将眼睛盯着别处,神色冷淡。

他昨天在车里坐了半宿。

一下担心新小区入住率低,遇到溜门撬锁的,夏知蔷连个能帮忙的邻居都找不到;一下怕她迷糊劲儿犯了,大半夜出来寻人;最后操心她会不会真的哭上一整晚……某年近三十的老父亲,反反复复打着了好几次发动机,又熄火,到底没把车开出去。

挨到后半夜,冯殊还是上了趟楼。

夏知蔷睡了,睡在楼梯台阶上。

她将膝盖缩于身前,双手环抱,像个没安全感的婴儿,颊上的泪痕纵横交错。哭太久,鼻子堵了,她呼吸时重时轻、一顿一顿的,犹如在梦里抽噎。

冯殊将人打横抱起。她头一歪,脖子上淡红色的掐痕于月色中依旧触目惊心。

无法控制地,心揪了起来。哪怕依旧憋屈又难过,哪怕满腔愤懑尚未找到出口,他还是默念了句“对不起。”

缩进被子,夏知蔷嘤咛了一声,手四处抓了抓,含混地说:“戒指……找不到了……”

替人掖被角的动作一顿,冯殊立即回到了车上。

夏知蔷梦里都在找的这枚婚戒,是两人结婚那天,冯殊在赶往婚宴酒店的路上买的。

他当天很早便离开了医院,想多空出些时间,帮人好好挑个戒指。只是途中发生了些事,计划赶不上变化,哪怕买戒指只花了十分钟,还是迟了到。

一进门,冯殊便看见他的小新娘正气呼呼地坐在那儿。

白纱裙,红嘴唇,她眼皮上还画着闪闪的东西,像是星星碾成了沫儿。他眼睛挪不开,望着她直笑,在亲友们的祝福声中,这辈子第二次笑得如此舒心。

只是他心里一直在打鼓:新婚第一天就把媳妇给惹毛了,实在难办。

不知该如何哄她,散席回到婚房后,冯殊只得借着酒意,耍无赖地去拉夏知蔷的手,趁机把戒指给套了上去。

公主方形切割的克拉钻,庄重有质感,冯殊一眼相中,却不知夏知蔷喜不喜欢——盲选的戒圈稍大了些,戴着不是很合适。

万幸,她没当场给摘下来,还拉近细瞧了下。

见夏知蔷眼底没多少惊喜神色,冯殊问:“不喜欢的话,下次带着你再买一个?”

她忙回答说喜欢,撒谎时习惯性地搓了搓手指。

他假装没看出来。

夏知蔷之前一直住在工作室里,那天,只带了个装着三两天换洗衣物的小旅行箱,不像新娘,反而像过路的旅客。

冯殊表示自己还有半天假,可以帮她把东西都搬到家里来。夏知蔷客气:“我慢慢搬就好,大不了找柔柔来帮忙。你难得有假,多休息休息。”

在她浑然不觉的话语里,冯殊像个多事的外人。

两人各自洗漱。

婚房由冯殊的大姨牵头布置,喜字喜被气球挂饰,一水儿的大红色,将气氛烘托得温馨喜庆。

红色让人发燥。

抽了两支烟,又在阳台上吹了会儿冷风,冯殊这才掀开被子躺进去。

那个瞬间,他能感觉到喜被另一边的夏知蔷,身体像被速冻了一样,突然绷得很紧。不敢翻身,不敢挪动,她连呼吸都压得浅浅的,生怕戳破某个界限。

冯殊在黑暗中失笑:也不怕把自己憋死。

他便主动侧过去,往人那边靠了靠。抬起手臂,他手掌轻轻抚上女人的圆润肩头,扣住,指尖的力度全是小心翼翼的温柔。

他火热,她冰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的房间里,氛围还是不错的。

只是两人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夏知蔷却像被什么电到了似的,几乎要从被子里弹起来,嘴上还说:

“别,我还没——”

冯殊的动作当即被打断了。小臂尴尬地悬空保持了一会儿,这才慢慢从夏知蔷的肩上挪开,旋即,他整个人都躺了回去。

气氛僵硬。

其实两人领证那天,冯殊就摊开谈过这件事。

他说:“既然是夫妻,该尽的义务我会尽,该背的责任不会推,该拥有的权利,我也不会放弃。我是个心理和生理都发育正常的男人,不是圣人,也不屑当圣人。这些话,能听明白吗?”

她红着脸说明白。

也许只是害羞吧,冯殊想。

可他在黑暗里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夏知蔷主动靠过来。

她越躲越远,几乎要掉下床去。

冯殊突然欺身靠近,手臂环住她的腰,箍紧,用力,强行把人往自己这边带。

“你、你不是……”夏知蔷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抓着床柱子徒劳挣扎,脚还用力地四处乱蹬。

膝盖压住夏知蔷的胡乱动弹的腿,冯殊用单手钳制着她两只手腕,往头顶上一拉,没费功夫就把人制得死死的。

她眼睛都急红了。

“就这么怕我?”冯殊上半身下倾,贴近了些,似笑非笑的。

他只是不想她真摔下去而已。

夏知蔷当时的脸色,颇有种视死如归的意味。她抖索着说:“不不不怕。”

爱意是装不出的,抗拒也是藏不住的。冯殊了然又无奈,在黑暗中轻声叫她的名字:“夏知蔷。”

“啊?”

“你打算,让我等多久?”

她还真的开始认真思索起来,讨价还价地问:“一……啊不,半年?”

冯殊那天,只是浅尝辄止地吻了吻新婚妻子的额头,说好的,那就半年。

他心甘情愿地给她机会,愿意像个少年人一样,从牵手到亲吻,再到其他,一步步来,也相信自己等得起。

他们还有长长的一辈子在后头,冯殊不怕。

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面对面站在酒店门口,冯殊不说话,夏知蔷也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外头一辆车上又下来几个夏家的亲戚,由夏胜利带着往里面走。

看清楚女儿的糟糕模样,夏胜利有点慌,上前一步问道:“这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小孩摔倒后不一定会哭,可如果有人来问她疼不疼……

夏知蔷当场崩溃了。

“他,他……”她指着冯殊,脸一皱,哭得语无伦次的。她本要说就是这人欺负自己了,想想,似乎有点恶人先告状的意思,又道,“戒指丢了,他也跑了,我找不到人,也找不到戒指,到处都找不到。”

冯殊以拳掩口,咳了声:“我——”

“就为这?”夏胜利笑了,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清楚,“昨天你三伯打牌打到一半,突然就厥过去了。大半夜的,我们都慌了神。要不是你大姑父清醒,我都忘了还有个医生女婿。这不,大家伙儿才从医院忙回来呢,小冯也是。”

紧急时刻,冯殊比救护车来得还快。

到现场判断出对方是突发急性心梗,他立即上手做CPR,又跟车一起去了趟医院,忙到日出时分才歇了口气。

让其他人先上楼休息,夏胜利宽慰女儿:“不哭了不哭了,小冯在呢,没跑。戒指不见了也不是事儿,爸爸出钱,咱们再买十个八个的,戴一串,留一串,丢了还有备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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