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还小,不明白,只沉浸在失去外婆的痛苦里,直到在后来长大的时光中才慢慢顿悟,所以在当她知道父母的感情疏离时,会难过也挽回过,但最后很平静地就接受了。
其间,所有的情绪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想,有时候是不是她的心理年龄远大于自身年龄,又或是有另一重人格的存在,竟像个小老太似的,颇有几分勘破红尘的意思。
可是转念一想,又有些没劲。
眼眶有点儿发热。
苏北璟看着傅笙盼伫立在夜色的身影,清冷缥缈,回想今晚发生的事,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女孩,这些年原来是这么过来的。
她该有多害怕无助,既要承受那些记忆带来的痛苦,边煎熬着,还要装作已经忘记,对身边人欢笑。
那时的她,只是一个不到九岁的小女孩。
走到她身旁,苏北璟伸出手,想要拥住她,给予她倚靠。
但傅笙盼动作更快,在他伸手的时候,倏地转身,直接扑进苏北璟的怀抱,双手环住他的腰身,将脸颊埋进他的胸膛。
呼~有些累了呢,傅笙盼想。
苏北璟怔愣一瞬,随即感觉到身上紧紧环抱的力道,像在浮沉的水中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
女孩儿的身子在怀中微微颤动着,明显压抑着低低的呜咽声,男人满心心疼,亦搂着她,大掌在她脊背轻轻抚拍着。
有些话,不用明说,他们便已懂得,这种近乎天生的默契,大概就是俗话中常说的,命定的缘分。
——
因为唐仲礼的事情,傅笙盼自然没有马上回W市。
当天凌晨,唐仲礼被送进医院抢救,命保住了,那柄短刃距离心脏要害不到一厘米。
同时,唐仲礼这些年私下所做的恶事,包括指使钟瑞制造傅贤失踪以及一系列命案的相关证据资料,苏北璟天未亮就让人交到总局去。
这些资料都是苏北璟这几年暗中调查到,唐仲礼老谋深算,苏北璟费了不少时间才有充足证据,加上今晚绑架这一出,足够立案侦查了。
而姜菀,从香山逃离后便不见踪迹,总局已经对她发出追捕令。
昔日天之骄女沦为逃犯,无不令人唏嘘,姜菀的父亲姜广海作为政要官员,第一时间召开了发布会。
西装革履,表情沉重,略显憔悴之意,痛心疾首,一句句话无不是对姜菀失望、痛责。
傅笙盼盘腿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摁掉了正在播放的画面。
发布会……
说白了就是摘清姜菀一事与他的关系,以示自己毫不知情。
第481章 温暖
短短一晚上,谁也不会料到有如此变数,傅笙盼抱着抱枕,下巴搁在上面,陷入沉思。
“叩叩”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傅笙盼的思绪,起身,开了门。
面前站着苏北璟,这里是苏北璟的私人住宅,昨晚离开香山后,他就带她过来。
路上,两个人没有聊一句关于过去的事,然后她就在苏北璟的私人公寓门前下了车。
是上次她来京都时的那栋房子。
此刻,两双瞳眸里映衬着彼此的模样,沉默一瞬,苏北璟开口。
“吃早餐。”
“嗯……啊啾”猝不及防的喷嚏,傅笙盼立刻抬手,姿态自自然地揉了揉鼻子。
早就没有了尴尬,反正在他面前,什么样子没被他见过。只是昨晚那一出,好像给她整得感冒了。
后知后觉地,头有点儿昏昏沉沉。
苏北璟见状,眉头深皱,大掌探上她的额头。
“发烧了。”他沉言吐出。
傅笙盼下意识退后一步,摇头,声音低低软软,“不去医院,不打针。”
许久未见这般卸下防备姿态的傅笙盼,苏北璟的心软了软,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进了房间。
把她塞进暖和的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苏北璟微倾下身,靠近她。
“不去,我们吃药,你在这等着。”近乎诱哄小孩子的语气,温柔极了。
傅笙盼撇撇嘴,转过头,不想去看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
头好痛,想睡觉。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那根好像从她与他分开后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忽然间松懈了,强吊着的精神力仿佛瞬间流泄掉,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
苏北璟看在眼里,心疼不已,便不再耽搁,下楼取了退烧药和早餐。
傅笙盼没有什么胃口,苏北璟半天也只喂进小半碗清粥,接着又给她服了退烧药。
然后,傅笙盼就像小孩子似的,赖在他怀里说什么也不躺下去休息,无奈,苏北璟抱着她躺在床上。
她枕在他的长臂上,一只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一条腿搭在他的长腿上,半瞌着眼皮,脸颊离他的脖颈很近,近到他能清晰感觉到她的呼吸打在颈间肌肤上的触感。
熟悉的淡香,久违的安心。
满足地嗅着鼻尖的气息,苏北璟空余的一只手覆在她的脑后,轻轻摩挲着柔软的发丝。
“阿笙。”知道傅笙盼没有睡着,苏北璟低语。
傅笙盼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在他颈间蹭了一下,以示回应。
苏北璟不由得搂紧了她,闭上眼睛,将所有情绪掩住,“这些年……对不起。”
让你一个人独自扛着这些长大。
许是怀抱太过温暖,傅笙盼完全卸下心防,回答的有些软糯不清,“不用说对不起,我知道,你也并不好过。”
“怕吗?”
“嗯……若一开始说不害怕,当然不可能,只是后来久了,就习惯了,或者以另一种角度,那些恐惧啊难过啊都被锻造成我的盔甲,。”放松下来,她语气显得很轻快。
“阿笙……”
“等等。”傅笙盼像是知道苏北璟要说什么,打断了他的话。
“不用问,肯定是怨过你的,可是,我从未恨你,因为,这也是外婆临死前对我最后的要求。”
第482章 是我的少年
即使现在也知道了当年的事都是唐仲礼一人所为,与他无关,可是一想到阿笙这些年遭受的那些苦痛,苏北璟只想倾尽余生去爱她、护她。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忽然,傅笙盼松开了手,两只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身子向后挪了挪,仰起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落地窗的帘子虚虚合上,窗外的天光挤着缝隙照在床尾,视线企及之处不算昏暗。
至少他的面庞能看得一清二楚。
向来浅浅淡淡的眸子逐渐升温,少见的变得灼热,可以说,苏北璟几乎没有见过傅笙盼完全不掩饰情感地在他面前表露过。
他亦注视着她,眼中从来都只有一个她。
片刻后,傅笙盼低低地轻叹了口气,她看着他,伸手,从他的眉毛开始,轻轻地描摹这他立体分明的五官。
她说,“少年长大了,比年少时还要好看几分。”
苏北璟心下微动,她在他脸上游移的触感如挠人的羽毛似的,一下一下勾着他。
随即,他看到她倏地贴近他,近在咫尺。
她捧着他的脸颊,唇瓣贴了上去,蜻蜓点水。
“是我的少年。”她声音清然,却十分笃定。
苏北璟来不及反应过来,有一种名为惊讶的喜悦情绪在心底深处油然而生,瞬间占据了整个心房。
傅笙盼自顾自地继续说,这些都是她藏在心中无人知晓的话语。
“我以为我早就忘记你了,所以也没敢想过会与你重逢。
仔细想想,我们这一路走来,好像也并不容易,总是在为对方妥协。而且更多时候,是我一直在退缩,竟真像你说的那样,我就是一只小乌龟。”
她不是不知道,就算她站在原地不动,他也会迈向步伐一步一步靠近她。
苏北璟明白她的意思,大掌来到她的脑后,摁向自己,额头抵上她的额头。
“嗯,今天的小乌龟要脱壳了。”一双邃深的眸如淬了火,灼灼漆亮,紧迫地盯着她看。
傅笙盼眨了眨眼睛,不急不缓,很认真,“在心中藏了十几年的人,好像从来没有亲口说过一句喜欢。”
她停顿了一下。
“苏北璟,我爱你。”
——
唐仲礼事发,加上苏北璟手里的罪行证据,本该处以死刑,只是重伤初醒后的唐仲礼,精神也彻底垮掉。
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