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厅里的人,要么气急败坏,要么心疼上火,要么六神无主。
这样的声音显得格格不入,也因此像一盆水,猛的浇在了烧的正旺的火盆里,压出了短暂的让人心悸的安静。
林霜降冷冷扫了陶风盛一眼,站在一边道:“捉贼捉赃,赌局都散了,又能查到什么?就算真是别人设的局,也得自己迈进去才行。二婶婶真要查,只怕叫了陶贺去也不行,恐怕是得要报官。”
胡氏愣了一下,突然不太肯定的问:“这种事,官,官府会管吗?”
林霜降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眼里微妙的笑意一闪而过,“应该不会吧!欠账还钱,天经地义,那欠条上还有您家少爷署的名,画的押呢!闹上官府,这钱还是得还,陶家的脸也得丢。”
林霜降本是不想说这么多话的,可胡氏这样子,她也不指望她能自行体会了。
“陶贺,陶贺回来了没有?”胡氏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又扯着脖子朝外头喊起来。
陶贺自然是喊不回来了,可是余贤回来了,他还没说话,眼里就已经蒙了一层水气,“姑,姑母。表哥,表哥和二爷一起去城南了。”
“去城南了?怎么这么巧?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跑去城南做什么?”胡氏此时的怒气,可远比对她儿子在外头欠了五万两赌债来的更大,好像大逆不道的人是陶贺一样。
陶正武想说什么,可看看胡氏的样子最终什么也没说。
本来腰都不敢挺直,没吭声就先哭一场的余贤,不知道被胡氏刺激到了哪根神经,声音突然大了几分,“姑母,表哥就是现在能回来也没用。这么多钱,别说表哥没有,二爷现在也拿不出来。之前关外的货没能运回来,损失了一大笔的钱。现在铺子里的钱也都压着货在。表弟这窟窿,我们补不上。”
‘我们’!
林霜降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余贤这完全不适合做生意的性子,陶风清却一直把他留在身边。
这小子烦人的时候是真烦人,可是可爱的时候,也是真可爱。
“混账!你怎么跟我说话的?”胡氏气的浑身颤抖,“如果不是我,你早就饿死在乡下了。我就养了你这么一只白眼狼是不是?我...”
她说着冲过去就举起了手要打余贤巴掌,余贤躲也不躲,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胡氏的巴掌没落下,林霜降站在她身边,伸手拦住了她要落下的手,在她错愕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她和余贤之间。
“二婶婶。”她在笑,可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犯错的,不是陶贺,也不是来回话的余贤。您这拦着二叔叔不让他打在外头欠了赌债的人,却一直冲这些不相干的人要打要骂,这又是什么道理?”
“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胡氏被一个小辈抓住了手,颜面扫地,就更是气急,张口就骂。
“是吗?”林霜降比她高出半个头,她微垂着眼看人的样子,带着让人敢怒不敢言的压力,被她看的久的胡氏也没有刚才那般气急攻心了,何况...事实上,这件事真的不需要她管吗?
“二哥儿家的,你有办法吗?”陶正武这一会会儿就好像老了好几岁,哀求般的问。
林霜降松开了胡氏的手,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对着陶正武也没有谦卑多少,“三万两,只能卖铺子了。”
“不行。”陶正武想也没想的拒绝了,“所有的地契都在大嫂嫂手里,她不会同意的。何况...”
林霜降笑了笑,故意装作没听到他‘何况’下面没说完的话,她皱着眉‘和善’的看着胡氏,“二叔叔也许开不了口,二婶婶要不试试,去求求母亲,也许她会同意呢!”
白仙儿之前还没太懂她到底想做什么,可这会儿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低着头拿帕子在鼻子上掩了掩,挡住了唇边的笑意。
“还,还有其他的法子吗?”胡氏当然知道陶正武是什么意思,六神无主般的看着她问。
林霜降也是一脸的苦恼,“若是不能卖铺子,那就只能大家凑钱了。一人拿一点,看看能凑多少出来。嫂嫂,一会儿,你去三婶神院里也说说,大家都是一家人,都得出点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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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胡氏整个人都焉了, 先不说老三家的肯不肯出点力,就是陶家当真所有人都愿意将自己的那些存货拿出来,也远远凑不够这么多的钱。
“还有其他的法子吗?”因为只有林霜降提出了两种解决办法, 虽然事实都是行不通的, 可却突然一下子成了胡氏的主心骨,她希望她能再提出更多可行的办法。
林霜降叹了一声, “若是都不行, 就只能借了。”
借钱还赌账?
陶正武一手捂着脸颓然的坐在那儿没有吭声。
“还有三天时间呢!再想想法子吧!嫂嫂,我们先回去吧!叔叔婶婶也该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林霜降冲白仙儿唤了一声。
白仙儿点点头,对一边的下人吩咐道:“照顾好他们, 有什么事不管多晚,尽管去那边叫我们。”
林霜降走的时候看着余贤道:“二爷和陶贺都去了城南,你也别在家里待着了。铺子里得有人守着拿主意。”
余贤忙不迭的点头应了, 对陶正武弯腰拱手,“姑父,那我就先回铺子了。”说完,他有样学样, 加了一句, “有什么事让人去铺子里寻我。”
刚刚还‘热闹’的前厅, 他们一走, 顿时就剩下了陶风盛一家人,除了胡氏的哭泣声, 就只剩下陶正武一声连着一声的叹息。
穿过两个院子之间的圆门, 白仙儿回头看了一眼,拉着林霜降小声的问:“我瞧你这话里连着话的,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林霜降一脸奇怪的看着她, “我不是替二婶婶想办法的吗?”
白仙儿笑了一声,不相信三个字都写在脸上了,“行,我不管你要做什么。可你也小心着些,别看二婶婶平日里对陶贺和余贤呼来喝去强势的很,一到盛哥儿的身上,她可是转脸就寻死觅活闹的很。”
林霜降笑了笑不置可否。
白仙儿又忍不住的叹了一声,“从前盛哥儿是有些好赌,可也没捅出过这么大的篓子,最多也就是千八百的输了也就算了。这次怎么会这么糊涂?我倒是觉得二婶婶那话有道理,说不定真是许宗宝暗地里做了什么手脚。你说,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查查,若是真被人给算计了,这钱欠的也太冤枉了。他一直跟二爷都不合,说不定就是要借着盛哥儿的手来抢二爷手里的铺子呢!”
“是啊!一次千八百,你们总觉得也不算多,骂一顿也就给他还上了。嫂嫂算过没有,他这样的千八百有过多少回了?你瞧他刚才那样,二叔都被气成那样了,他可有一丝悔过?我们可听到他说了一句认错的话?”林霜降嘲讽的笑了一下,“倒是一句什么如意盒,就让二婶婶感动成了那样,好像他什么也没做错似的。反倒是不出面的陶贺,说拿不出钱的余贤成了她要打要骂的对象。”
她脸一沉,一字一字的道:“没有这样的道理。”
“话是这么说,可这事...”
“嫂嫂放心,我自有打算。还有三天时间呢!在想想办法。天色不早了,先回去睡吧!”林霜降道。
“你先回去吧!母亲还等着我去跟她回话呢!”
林霜降点点头,和她分开了。
***
那边的事,白仙儿去回话前,杨初云就已经都知道了,白仙儿挑了一些重要的事说了,也刻意隐了一些。
等她走了之后,杨妈妈伺候着杨初云上床的时候道:“我瞧着大奶奶好像跟二爷院里走的有些近了。二奶奶说的那些话,她可一个字都没有提。”
杨初云也没将这话放在心里,白仙儿说到底也就是个没有子嗣的寡妇,将来在陶家她还得依着那边的人赏口饭吃,有心讨好林霜降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
她心里却堵着另一件事,白仙儿没说出口的,她却已经听人说过的话。
“你说,那丫头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冲着我来的?”她突然没头没脑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