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空地重新规划了一番,那一块巴掌大的小菜地重新翻了翻,种上好些蔬菜瓜果,另一片则移植了一些青竹嫩苗,看着和从前荒凉的样子大相庭径。
就算小院建筑本身破旧了些,但好歹看起来像模像样了些,门口还多了个守门的,这个守门的作用很大,多次把挨了打不服气的丞相嫡孙给拦在外面了,减少了很多冲突。
李要简短概括了下,彼时小伴读们都凑着听呢,年幼的小崽子都为他高兴,就算平时有些不对付,嫉妒小公主对他好,此时也真心为他高兴。
“要要能吃饱穿暖真是太好了!”这是小龙崽。
“这样下去,那张脸养一养应该还能见人。”这是王小二。
张宝则时时不忘李要有这番待遇是多亏了小珑宝的光,心里很有些自己的金大腿被别人抱走了的酸涩感,他捏了捏指头酸酸说:“还不是珑宝帮了你哼。”
男孩偷偷看向小公主,见她眉眼欢喜一张小脸发着光,真心为自己高兴,浅浅抿着唇角说:“我知道。”
蒙毅听得牙酸,这一帮子小萝卜头人小鬼大,他嗤笑道:“所以你就因为这些软绵绵的“弥补”被收买了?”
男孩摇头,若丞相真有心,何必等到这会儿,但他也不觉得丞相欠自己什么,所谓不把人当自己人,便没有什么期待感,便是如此。
谁能对陌生人有期待,有要求?
蒙毅仔细看了眼这小子的表情,总算满意朗笑出声,“你小子,这脾气和我胃口!”
在丞相大人的事穿得沸沸扬扬之时,蒙毅在某日下课后领了男孩到书房见陛下。
“这小子根骨不错,重要的是这性子耐磨耐操,我喜欢。”
男人放下笔,看了一眼,“所以你要收李斯的孙子为徒?”
蒙家和李家之间的恩怨,身为主子能不清楚?秦皇眼里多了一分兴味,“李斯这老小子能同意?”
李斯同不同意对蒙毅来说不重要,他领这小子来陛下跟前说,主要是为了过一份明路,惜才和喜爱是一回事,能给李斯添堵他向来不遗余力。
陛下没说好,也没说好,让他们自己琢磨去,言下之意这是朕知道了,但同不同意不归朕管,你们尽管自己做去。
蒙毅得了答案笑眯眯出了宫,第二天就满咸阳城下帖子,说他收了个徒弟,是个好苗子,让众人来庆祝吃吃席。
收到帖子的人家,刚开始没多想,等去了蒙家府上,方才知道那孩子是丞相府的。
还是这次导致丞相挨罚的导火索之一。
本来关于丞相的流言蜚语已经下降了些,因为这一遭,李斯再次被提起来,话里话外众人都在好奇,以蒙李两家的关系,不打起来算不错了,还收徒?闹呢?
丞相正在闭关,每日待得最多的地方便是书房,冷不丁地听人说郎中令蒙毅大人收了个徒儿,还大肆宴请宾客,广而告之。
管家偷偷瞅了眼老爷神色,说:“那蒙毅新收的徒弟正是咱们府上的李要少爷。”
李斯正在看书,眼睛晃了下,“你说谁?”
小龙崽全程旁观了蒙毅收徒之事,她是一手促成了李要“抱大腿”行为和结果的人,听到蒙毅愿意收他为徒,比当事人还高兴。
李要只当小公主全心全意为他考虑,眼睛暗了暗,握着小拳头在心里又记下一笔,他的小账本里这辈子欠小公主的仿佛还不清了,厚厚的重重的,还裹上了蜜,沉甸甸的。
殊不知,小龙崽转头便抱着父父欢呼,“要要终于抱上大腿了,也不知道等他挣亮亮给朝朝要什么时候?”
小龙崽觉得这是一笔长期的投资,得耐心才行。还感叹了句,“朝朝挣钱太难了,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没几大箱子宝贝垫着睡觉,小龙崽一点都不安心。
第34章
李斯挺沉得住气的, 这回吃了这么大的亏, 心性反倒沉淀了很多,蒙家收徒宴当天他没派人过去, 也没闹,等孙子李要回了府才派人将他请来。
男孩挺直了腰, 目光平静直视前方, 和那日受了委屈在皇帝书房时拘谨可怜的小模样完全不同, 他似乎变了很多。
李斯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开,叹了口气开口:“为何拜蒙毅为师?”
“你可知咱们李家与蒙家的恩怨?”
李要摇头,“除公主外, 师父对要最好。”
孩童何其简单呢?谁对他好便认谁,所谓恩恩怨怨在他看来并不相干, 那些大人眼里的恩怨是非,不足为道。
李斯背着手走来, “你不把自己当李家人?”
男孩抬头定定看着他, 眼神清澈平静, “并非, 长辈虽待我不亲, 但仍有生养之恩,待要日后长大必报之。”
他身形瘦弱, 目光坚定, 小小一只仿佛一吹就倒,李斯却愣了好久,道:“也罢, 是祖父亏欠了你,今后还是安心住在府上吧。”
男孩走后,管家不解其意问了句:“老爷为何不管小少爷拜蒙毅为师?那蒙毅此举定然是不安好心,若是唆使小少爷与咱府上为敌也很容易,毕竟少爷年幼,容易被养歪。”
李斯摇头,那孩子心性坚韧,轻易不得动摇,不是听风就是雨的人,更难得的是小小年纪便心胸宽阔大气,他一生识人无数,也甚少见过这样的孩子。
在小龙崽一天天的数日子中,代郡至咸阳的官道一伙人数大约上万的军队正押送着什么入都,被士兵们牢牢护在中间的长长车队装满了箱子,用麻布盖着,高高隆起。
端看车队行过,路上被压过的痕迹深而重,有路上百姓瞧了,暗自猜测是不是押送粮草辎重的军队,可粮草不往外边送,往咸阳方向是怎么回事?咸阳不缺粮啊。
秦军威名赫赫,绕是一路行来引人侧目,猜测纷纷,也无人敢打车队的主意,紧赶慢赶,约莫十日后到达咸阳城外。
马车上,青年正在发呆,身前桌案上的茶水早已冷透,他浑然不觉饮了一口,眉头时而蹙起,时而含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子是如何得知那处藏有重宝?”
少年素来心性沉稳寡言淡漠,可想起那日所见所得也忍不住觉得心中震撼,哪怕现在那些个东西已然在全被他们搬走,正牢牢护在车队中,也依然觉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任谁毫无准备下突然见到传说中可遇不可求的宝藏恐怕都会被惊住,唯独他们公子只在第一照面愣了下,随后便淡定地指挥人将宝藏挖出带走。
他们在代郡先是伪装成商队将宝藏运走,出了代郡地界,一众士兵方才换上铠甲,一人一杆长枪声势赫赫,震得沿路劫匪连打劫的心都生不起来。
参与挖宝的统共就二十来号人,是扶苏的心腹亲卫,除此外,其余负责押运的士兵都不知道自己保护的东西是什么,那都是上官该考虑的事,他们当兵的只管护住物资护住长公子便可。
青年发呆了好久,听见问话方才回神,嘴角带起清浅的笑意:“小五,这件事埋在心里,不必外提。”
自古财帛动人心,要是传出去他从哪里挖来宝藏,哪怕他是长公子,是父皇长子也难以脱身,朝堂上什么牛马鬼神都有,世家大族为了利益更甚之。
所以,除了父皇外,扶苏不欲让更多的人知晓此事,更不用提牵扯出小皇妹那般神奇的能力来。
若是被人知道,小皇妹会遭到怎样的觊觎可想而知,即使有他和父皇护着,但若有个不当心呢?他绝不愿意看到那种后果。
扶苏做事素来齐全周到,发呆这会儿没过多纠结皇妹神奇的种种,他将这事会引发的种种好处及后果统统想了一遍,最终得出结论。
少年虽不知宝藏由公子的妹妹,一个三岁孩子的梦境而来,却也知道此事传出去会有什么后果,干脆利落点了头。
他现如今是公子身边亲卫的护卫长,参与的二十来个士兵皆是忠勇之士,便是连他们的家属也都在长公子所属的耕地上生活,忠诚自不必提。
即使如此,他还是郑重点了头,“公子别担心,小五自会安排妥当。”
到了咸阳城外,早已收到风声的管家带着一众家仆并公子亲卫前来接应,一路护送的那些士兵回了郊外军营驻扎地,扶苏先将东西秘密安置好方才进了宫。
他本想直接见父皇,看看念叨着想哥哥的小不点儿,想了想连日来赶路的风尘仆仆,若是抱皇妹怕是不方便,便先回的他寝宫洗漱再去父皇寝宫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