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流茴恭敬应下,待她呼吸平稳了,这才关门出去了。
郁林肃敬了一圈酒,正要回后院去,却被管家叫到了临安侯的书房里。
临安侯已叫人准备好了解酒茶,他喝了两杯,笑嘻嘻道:“父亲这个时候叫儿子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今日见你媳妇,身体好似还有些虚弱?”
郁林肃揉了揉发红了脸:“是呀,之前为了给儿子提醒被海盗戳了个窟窿,好不容易养了个七七八八,又被打了几掌,两厢一起去了大半条命吧。”
临安侯温声道:“既如此,那认亲便往后排一排吧,等她好些了再说。”
郁林肃看着他笑:“认亲不认亲倒无所谓,只要能将她的名字上了族谱就行。”
临安侯脸色沉下来:“如今人都已经进门了,是好是坏都是你自己的事,你还以为本候会耍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不耍挺好,儿子也就一说,您何须气恼。”郁林肃笑嘻嘻道。
临安侯脸色愈发难看,郁林肃不以为意,起身道:“若没其他的事了,儿子就先回房了,柳氏还等着儿子呢。”说罢拱拱手,转身欲走。
“林肃。”临安侯喊他。
郁林肃转身,“既然你已经把人娶进门了,往后大家便是一家人,一家人难免有个磕磕碰碰,你往后会是侯府的大家长,本候希望你以大局为重,不要为了些妇人之间的口角便做些出格的事。”临安侯淡淡道。
郁林肃笑:“父亲安心,家人嘛……儿子懂的。”
“还有,你母亲之前也并不知道在二王府会出现那样的意外,这几日她一直自责未能照顾好你媳妇,过几日,你媳妇身体好些了,本候希望你带你媳妇去和你母亲把那事儿说开了。也免得她总是放在心里,万一闹病了,惊动了曹相,那就很没有必要了。”
郁林肃还是笑,满口子的答应下来:“柳氏就是个小地方来的,见识少胆子小,她自是知道母亲带她去二王府长见识是好事,心中只有感激,又哪会多想什么。您且多安慰安慰母亲,过些日子,儿子再带柳氏亲自去给母亲见礼。”
临安侯看了他好一会儿,见他一脸嘻笑,没有丝毫怨恨不快,似是完全没将那事放在心上。
然想起二王府里被他剁了双手的侍卫……他不仅没有松口气,反而觉得愈发沉闷。
见他不说话,郁林肃道:“父亲,没其他的事了吧?那儿子可真走了啊。”说罢摆摆手,哼着曲子,背着手高高兴兴地走了。
临安侯看着他的背影,眸光明明灭灭。
回到韶华苑时,张幺幺早已睡得熟了。流茴将之前的事细细禀告了他知道,郁林肃便笑了:“我媳妇儿真聪明。”便叫流茴自去歇着,不用管他了。
他洗漱换了衣裳,出来站在房间里看了眼喜床,又看了看稍间已经铺好的矮榻,果断转身往喜床走去。
他悄摸摸的在外侧躺下,见张幺幺没什么反应,忍不住咧嘴偷偷笑了,见两人之间的空隙快能再睡个人了,又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挪了挪,直到他的肩碰到了她的,方停住了。
他又笑,忍不住偏头去看她,却见她不知何时皱起了眉头,放在腹部的手也下意识捏紧了,身体有些紧绷,显然是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什么靠近,身体下意识戒备起来了。
郁林肃忽然就笑不起来了。
他忍不住凑近她耳边轻声道:“幺幺,是我。”
气息惊扰,她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愈发紧绷,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郁林肃抿唇,神色有些倔强,可看着她有些强烈的反应,沉默片刻,到底还是往外退了退,然后再看,没一会儿,她果然就渐渐放松下来。
郁林肃:……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怨声道:“媳妇儿,你什么时候才能信任我呢。”
他自怨自艾好一会儿,到底喝了不少酒,有些上头,很快也睡着了。
第二日,张幺幺醒来时见郁林肃弓着身体,头靠着她的肩睡得正香,忍不住眉头跳了跳,就要给他一巴掌时,外面响起了急促地敲门声。
“进来。”
是流茴。她进了内室不敢抬头,却急声道:“少奶奶,不好了,昨儿伺候了您的那个团儿今早被人发现暴毙而亡了。而且……”说道这里,她停住了。
张幺幺皱眉,正要问,郁林肃就坐了起来,揉揉头,不耐烦的问道:“而且什么?”
流茴再不敢犹豫,道:“而且不知从哪里散播的流言,说,说她,是……是被少奶奶给克死了。”
第27章 残忍
郁林肃去看张幺幺,笑:“媳妇儿看见了没,豺狼虎豹又吃人了。如今吃人还不够,还要撕下别人的一层皮来。”
张幺幺道:“昨晚就觉得她有些奇怪,因而叫不苦去查了,这才一晚,我还没来得及问不苦调查的结果,有些人就坐不住了,有此可见,她端来的汤药和吃食果然是有问题的。”
说罢问流茴:“那些东西,都还在吧?”
流茴忙道:“少奶奶放心,奴婢好好收着呢。”
“那就好。”张幺幺打算下床:“在你大婚的日子弄这么一出,要么这人是太蠢,要么就是压根儿不将你或者是我放在眼里。”
“眼见事情很可能败露,便杀人灭口,便是他这回没有得逞,但论在谁新婚大喜的日子里死了人,都是件极晦气的事情。而且,又散播谣言说是我克死的,之前外边儿还流传着我嚣张霸道将宝灵郡主推下水的传言,如今又在嫁人当天就克死了一个伺候了我的丫头,只怕要不了几日,我这名声也就彻底臭了。”
说着一笑:“如此一来,往后这京中谁还敢与我交往?便是这府里,只怕也没人敢再来伺候我,说不得,便是连你也要对我生出忌惮厌恶之情,叫我两从此离心。”说着转眸看向郁林肃,轻笑一声:“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且还是一石数鸟,你家里的这些畜生不仅聪明且十分狠毒,丝毫不将丫头的命放在眼里,也难怪你如此忌惮。”
郁林肃眼中异彩连连,面上却挂上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瘪着嘴凑上前道:“媳妇儿你也看到了,我一个人在这个地方该有多么害怕呀,往后,你可得好好保护我呀。”
……
算了,这个人就没个正经时候。
张幺幺冷漠地转开脸,对流茴道:“来帮我穿衣洗漱吧。”也就不管郁林肃了。
他搭脚坐在床上,一只手撑着头,看着张幺幺纤弱的背影从红彤彤地新房里慢慢走出去,忽然就觉得这空落落的地方落入了这大红,就有了热度,他觉到了温暖,不再是孤单单的冷了。
门帘落下,遮住了她的身影。郁林肃忙跳起来七手八脚穿好了衣裳,也往外跑,便跑边喊道:“媳妇儿,等等我。”
事情已经出了,这会儿着急也于事无补。于是两人洗漱后叫传了早饭,期间郁林肃叫曹榭去查一查昨日团儿送来的汤药和点心到底有什么问题。
用完早饭曹榭便回来了,禀道:“点心没什么问题,只是那碗药里面,将消肿止血的侧伯叶、白茅根换成了七叶一枝花。这七叶一枝花虽也有清热定惊,消肿止痛的作用,但若与麝香混用,则会造成不孕。但属下并未发现麝香的存在。”
郁林肃道:“那人不会无缘无故改了药方,即使不是麝香也是其他的东西,只是我们还没发现罢了,继续查,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竟想害她不孕,害他郁林肃无子,若不叫他找出那人来,岂不是辜负了他一番心意!
郁林肃忍不住咬牙切齿,张幺幺却十分冷静:“只要想一想你若无子对谁最有利,不就能找出凶手?”
“对谁有利?”郁林肃笑得意味深长:“临安侯府至今未分家,而父亲目前只有我这一个儿子,先前的老大死了只留下一个女儿,而我,如今更是连女儿都没有,若往后我再无子,你说,到了父亲百年后,我还能做得稳这位置?”
临安侯府目前有三房,老大一房就是临安侯,两个儿子,已经死了一个;老二那房两个儿子两个孙子,老三那房只有一个儿子却有三个孙子。也就是说,若郁林肃生不出儿子,那这个府里有的是子孙来继承临安侯府的爵位。
因而这下药之人到底是谁,便很难说得清了,除非有切实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