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恋爱游戏变惊悚游戏了(250)

玩家们面面相觑,在相信与不相信之间犹豫。只有女玩家细细打量它,忽然微微一哆嗦,小声道:“他脖子上有个黑点,像是一颗痣……”

花匠不解其意:“?”

“之前失踪的那个,”女玩家比了比,声音越来越低,“那个跟我一起的厨房女仆——她在这个位置,也有一颗痣。”

几个人都感觉后背一阵发冷。旋即,花匠才抹了把脸,哑声道:“先跟它走。”

若当真是他们的同伴,倒比NPC更容易信任。

灰色兔子飞快地迈动着两条腿,在前面引着路。它的后面跟着三个玩家,逐渐走出了厅堂、迈出了走廊,一路行向楼上。

迈步上楼,它熟门熟路打开了门。门里头有散落的针线,正是寇冬最开始所在的那一间玩偶房。

只是如今,玩偶们都已不在此处。只有灰色兔子猛然开始向上蹦,头颅一点一点,似乎在引导什么。

花匠看了会儿,问:“这儿是不是有阁楼?”

几人立刻开始寻找。他们踩上桌子椅子,手掌在上头一点点摸过,一寸寸搜索天花板。男仆的声音骤然高起来,嚷嚷道:“这儿!是这儿!”

他还有些不敢拉开,手在上头微微一顿,又飞快地撤开了,“快来个人,我个子太高了,不太好使劲儿……”

花匠听出了他的推脱,只是这会儿也懒得和他计较。他自己走上前去,使劲儿把那扇根本无法看出的暗门向下一拉——

灰尘四起。多年未开启的阁楼楼梯吱吱呀呀被展开,细细一道接在了地上。

花匠向上一瞥,心忽然停滞了下。

……是人。

他看见了个穿着白衣的模糊影子!

*

与此同时,餐厅里的战争也终于告一段落。男人站于其中,分毫未伤,惹得双胞胎的眼睛通红一片。

“你不配,”他们的声音尖利极了,“你保护不了少爷——你弄丢了他!”

“你怎么配?!”

“你不配碰他!!”

玩偶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恨不能将他拆骨吃肉。

男人的薄唇微抿,并不与他们计较。他只重新沉默地拉起头上的兜帽,抱着怀中人,珍而重之地盖住他的面容,旋即扭头向外走。他要把这个人再从这里带走,就像是他之前悄无声息将人带来。

鲜红的血缓缓从双胞胎的眼中滚落。他们睁着眼,不顾一切仍然向男人奔来。

“少爷……”

“少爷!”

“——够了。”

在这样不屈不挠的阻挠下,男人终于出了声。

他望向他们,目光冷淡。

“他不属于你们。”

“撒谎……撒谎!”

双胞胎攥紧了拳,高声道。

“他属于我们!!!”

“他不属于你们,”男人生硬平静地道,“你们只不过是他的笼子,你们早该知道。”

然而玩偶及双胞胎都并不买账,依旧激烈地反驳道:“撒谎!”

“你撒谎!”

男人的下颚绷的更紧,不再去管冥顽不化的NPC。他正待推开门,却忽的听见了另一道声音。

很轻的、似乎能被风吹散的声音。

“它们是笼子吗?”

“……”

男人的脚步骤然停滞。

“那我呢?”

沉默许久后,那声音没有得到回答,继续问道。

“那我是什么?”

它听上去干涩极了,好像是吞下了一颗酸涩的橄榄。

“回答我,阿崽——”

“我是笼子里的鸟吗?”

叶言之僵直地站在了原处。低下头的这个动作似乎耗费了他浑身的力气,他做的异常艰难缓慢。当他的脖颈终于弯曲出了弧度时,他对上了怀里人。

斗篷不知何时已经被拉下,露出了里头苍白的一张脸。寇冬的手紧紧抓着一支锋利的箭,同样望着他。

叶言之知道他的演技好。可如今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被他的演技骗过。

“……你是清醒的。”

寇冬肯定了他的问题。

“对。”

叶言之的眼睫深浓如墨。

“你手里的箭,命中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你是要用它,来对付我么?

“的确只有百分之二十,”寇冬平静地答,“所以,它不是用来应对你的。”

他的手腕翻转,箭猛地掉了个头,尖锐的柄端对准了他自己的脖颈。

“阿崽,我不是NPC。……我不会只有百分之二十。”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他好像被隔开了,灵魂在为着这个人果然是叶言之而战栗痛苦、放声哀嚎,可皮囊却是活着的、独立自主的,他不受控制地张开嘴,如寻常般说着话。

“现在你能告诉我,我为什么是鸟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寇冬:我自己当人质!

叶言之:……

算你狠!

第152章 玩偶(十一)

我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那只鸟吗?

这个猜想, 不是突如其来在寇冬脑子里出现的。相反,他的怀疑从踏进那间挂满他照片的书房便开始了。

他还记得墙壁上是什么,——那里面满是他。

年幼的他, 青涩的他。从牙牙学语时期一直到青春年华。他被挂在墙上,相框里, 那上面的他多半在笑, 眉眼弯弯,眼睛里头满是丝毫不打折扣的信赖。

寇冬很清楚自己, 他不是一个容易接近的人。现在不是, 原来也不会是。

截止到如今, 他的那条界线里,也不过只有一个人全须全尾地踏进来了而已,甚至连宋泓与阿雪不过都是松松卡在那条线上。

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清晰的、平静的。

——现在。

那个唯一越过了线的人,就站在他的身旁。

男人还裹着那一袭厚重的斗篷。他的下颌绷的很紧,半垂着眼, 薄薄的两片嘴唇也抿着,这副情态, 与寇冬记忆里的那个总是带着点傲娇意味的阿崽有点相同, 却又不尽相同——他看着这个人,其实在很艰难地找寻他与自己脑海里的身影相似的地方, 但看到的更多的是全然陌生的影子。

他们之间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沉默。这沉默是少有的,因此愈发鲜明。

许久后,叶言之才低声道:

“你早知道是我。”

这是个陈述句,而非问句。

对面的青年没有否认。

“对, ”他平铺直述道,“我早知道了。”

“怎么知道的?”

叶言之低沉地问, 终于将眼睛抬了起来,直直地望着他。那眼睛里头的颜色是如此深浓,比以往更加辽远而广阔,几乎一下子便把寇冬拉了进去,教他要在那瞳孔里一脚陷下去。

但寇冬克制住了,没有因这一眼而发生任何动摇。他并没直接回答,反而将问题抛了回去:“你觉得我是怎么发现的?”

叶言之注视着他。经过了这么多的副本,他们之间也建立起了非比常人的默契——只是这一次,叶言之没能从他的眼睛里头读出任何念头。

“猜不到吧?”

寇冬嘴角的笑逐渐拉大,轻轻地拍着手,“我慢慢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啊。

这世上没有什么经历是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哪怕被抹去了,抹的干干净净半点不剩,也依旧有什么在人的内心深处沉淀着、积攒着。

而此刻,它们全都浮出了水面,露出了它们濒死的、湿淋淋的头颅。

时间倒回到他被玩偶所囚禁的那一日。那一天,在出门之前,寇冬就已经藏起了玩偶房里的针线。关键时刻,靠着偷偷藏在衣服里的针的刺痛,他成功地没让自己被这些擅于把控人心的玩偶催眠。

他一直醒着,醒的时间越多,他想起的也就越多。

走廊上引导他的那个白影子,好像是一个开关。

它把尘封的区域打开了。

他想起自己在先前的副本里所做过的梦,那也是这么一间装满玩偶的屋子。他被压在这些毛茸茸的玩具堆里,只能紧抓着手头的两只兔子,勉强在波浪一样的颠簸冲撞里维持平衡。那时的一双手自上而下安抚着他,摩挲他不得已痴痴张开的嘴唇,抚弄他的舌尖。

记不清楚的是面容,热意与汗渍似乎让他融化,毛绒玩具的细毛黏腻地贴了他一身。他对着它们天真无邪的黑眼睛,使劲儿绷着,一声也不出。

“叫。”

恍恍惚惚里,面前的人在低声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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