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我劝你看开点，成不了龙就成不了，这是命。接受这个命，免得心里难受。黄鱼仙不过才修行了千年，第一次飞升就成功了……”
白青这才睁开了眼睛，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领头的鱼精更得意了，故作关切地问：“都是洞庭湖的邻居，我也是关心你。你飞升几次了？五次吗？好像不对吧，几次来着？”他假兮兮地转头问后面的鱼子鱼孙。
“嘻嘻嘻，”鱼子鱼孙齐声应和，“九次！洞庭湖白青蛇君，飞升九次皆告失败。”
“失败了九次，啧啧，还是龙帝的弟子，不一样成不了龙，这就是命……”鱼精正得意，忽然身子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
湖水泛起巨大波浪，携带着这群鱼精往浅滩上撞去，迎接他们的是白青张开的嘴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众鱼在惊恐声中入了白青的嘴里。
有些没被吸走的漏网小鱼眼睁睁地见到这一幕，两两抱成一团，在水中怕得瑟瑟发抖。
白青又一口把鱼儿全都吐了出来，甩到自己宽大的背上。
鱼精们求生欲还是很强的，使劲跳跃，想把自己跳入水里。
好几条好不容易跳到边上，就差一下就能入水。
但白青用尾巴轻轻一扫，又把他们全都扫了回去。
“蛇蛇君饶饶命！！！”领头鱼精被白青的尾巴扫了好几下，都快哭了。
白青呵呵一笑：“今天太阳不错，我们一起晒晒。”
“蛇君，我们是鱼，晒不得晒不得，会成鱼干的！”
“晒得，怎么晒不得？”白青磨了磨牙，“近日来，本蛇君的牙齿似乎不够锋利了，正好需要些有韧劲的鱼干来磨磨，我看你们就挺适合做鱼干来给本蛇君磨牙。”
“啊啊啊不要！”
鱼精一条条都快被吓疯了，更加使劲蹦跶，“咚咚咚”地在白青身上摔得很响。
白青满不在乎，就当是按摩了，他还很有兴致地用蛇尾把这些鱼平均分布在自己身上，然后趴到浅滩上。
就让他们蹦，舒服。
直到这些鱼跳得浑身没力，又被太阳晒得眼花花，一条条奄奄一息，眼看着马上就要成鱼干了。
白青心情大好，这才放过它们，把鱼都扫回水里。
鱼精们死里逃生，灰溜溜地游走了。
红莺盯着落荒而逃的鱼儿：“小白，你还是很善良的。”
白青不屑一顾道：“本蛇君是要成龙的，不与这些小辈一般见识。”
耳边的呱噪终于消停，红莺也飞走了。
白青一条蛇自己待了会，心情有些郁闷。
他最大的心愿便是化龙飞天。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它还只是条胖了一圈，白花花的蛇蛇，依旧没有成龙。
比他修行日子短的鲤鱼精鱼跃龙门，摇身一变，成为一条小蛟龙，还入了飞廉风神门下。想当年白青还以这片湖区大佬的身份指点过这条鲤鱼精，可如今却被小一辈无情地超越了……
他好委屈，每天矜矜业业地修炼比谁都勤快为了啥？
小白蛇纯洁的小心灵受到剧创，恨得牙痒痒。
要说他的能力，早就够成龙了！可偏偏屡次飞升都被同一个人破坏。
————
他悄么兮兮地来到洞庭湖边上不远处的云湘书院，踮起脚尖，“噔噔噔”地偷偷溜了进去。
白青竖着耳朵，挺直身板，贴在墙后，“咻咻咻”地在书院里急速移动，不多时就来到一间亮堂的屋子边上。他探着小脑袋往窗户内的课堂里瞧，寻找那个害他不能成龙的坏蛋大仇人。
课堂里传来朗朗读书声，白青一双大眼睛急速扫了一圈，目标锁定——没错，就是他！
那个坐在中间第一排，面容俊秀却害他屡屡不得飞升的可恶臭男人！他这辈子最大的仇人——宋禹遥。
————
白青与这人的恩怨啊，要从大约九百年前说起。
时间回溯得有点远，但没办法，他俩这恩怨纠缠了九世。
当年的白青还是条青涩小蛇精，曾经请教过龙帝：“敢问龙帝，小蛇要如何成龙？”
龙帝说：“蛇精修炼过千年以后，每一百年就有成龙机会。”
小白蛇激动道：“太好了，我已经三千岁零二十岁了！”
呃，那岂不是说自己错过了好几次成龙机会？扼腕！
小时候他问过爷爷：“我什么时候可以成龙呢？”
爷爷说：“白青乖，你是我们蛇族最有潜力成龙的，不过要沉得住气，时机到了自然有机缘出现，不要总问，这样显得浮躁，不利于修行。”
后来他又问了几次，爷爷总是温和地夸他有潜力，但又劝他不要浮躁。而且每次都觉得他问就是浮躁了，没办法，白青只好不问了。
所以，一直到爷爷去世，白青都没有飞升成龙。
但，原来一千岁的时候就有成龙机缘了，那岂不是浪费了二十次了！
罢了罢了，蛇生不要往后看，要懂得往前看。
龙帝又道：“在每一百年的盛夏十五月圆之日，你随水流入河。根据你的生辰来看，你应该往东面游，沿途遇上第一个人，若他说对你说你是龙，你便可成龙。”
小白蛇眨巴眨巴眼睛，问：“若他说我是蛇呢？”
“那你就还是蛇，再等百年继续随水流入海。”
“那他若是说我是人呢？”
“那你就还是一条蛇。”
“那他若是说我是大白兔呢？”
“……那你就还是一条蛇。”
好吧，反正一定要说是“龙”才行，说其它的都不行。
这也不难，自认为自己长得俊且非常有龙相的白青乐观地想着。再说了，他法力高强，稍微引导一下遇到的人，对方就能说出“你是龙”，咔咔咔，不难不难。
从那日之后，白青就美滋滋地等着八十年后第一次飞升的机会。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八十年之后。
那是白青初次尝试飞升，他信心满满、双目远眺、炯炯有神，满是期待地与众妖友挥挥蛇尾道别，还提前给天庭里认识的仙友寄了仙信，要他们在龙门处迎接自己，可以说是对成龙势在必得了。
毕竟他三千多年来修行矜矜业业，道行早就够了，也经常做好事，现在就差一个成龙机缘，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众小仙友看到信后都替他开心，高举横幅在龙门处热烈欢迎，他们也都对小白蛇成龙非常有信心。
“蛇蛇你是最棒的，一定可以飞升成龙！”
确实，那时白青已经修炼了三千一百年，身体虽然还是蛇，但灵力早就不同凡响。
不就是让人对他说一句“他是龙”嘛，简单！
虽然很自信，但也是有所准备。
经过八十年的思量，他还是有个计划的。
遇到第一个人之后，他就施点法术发个光闪个亮，做出祥瑞之相，一定惊艳旁人。嘿嘿嘿，到时候不管是谁都会对他惊呼一声“神龙在上”！
吼吼吼，白青飞升化龙，近在眼前。
满怀自信的白青告别洞庭湖妖友们，轻扭细腰滑入水中，白玉般的身子在碧绿的清水中缓缓摇动，悠哉悠哉地从东边游去。
小伙伴们挥着小手绢呐喊：
“白白，我们以你为傲。”
“小白蛇，苟富贵，莫相忘！”
“蛇蛇，你成龙后也要回来看看我们啊！”
白青尾巴一甩，放下豪言壮语：“一定的！”
时候尚早，水边并无人经过，水上也不见船只划过。
白青放松身子，随波逐流，舒服得一沉一浮，一浮一沉，怎么还没有人呢？
蛇蛇等着等着，等得有点困了呢！
他眼睛一闭一睁，一闭一睁，再一闭、闭、闭着眼睛就睡了过去。
直到耳边突然响起人声动静，白青登时惊醒，见到水上驶过一艘富丽堂皇的大船，这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呀。
很好，这种见过世面的人，肯定知道蛇化龙的传说。
运气不错呢！嘻嘻嘻！
白青愉快地摇着身子游过去，游出了势在必得的嚣张水纹。
待到近前时，正好见到从船舱里走出来个锦衣贵公子，长身立于船头，手扶宝剑，满脸英气，长相斯文俊秀，俊得让人心里砰砰砰地跳，比天庭里的白青的小仙友们还要好看。
这等英俊好看的样貌，直接把小白蛇就看呆了，呆得——忘记了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