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经常与她说起自己校内的事,冬花虽然没见过他们,但对其特征和长处早已经了解清楚。
幸村精市不知被她话里的哪一部分所取悦,声音轻快:“柳做这种事情很擅长,要我替你问一下他吗?恐怕赤司君也在他的笔记本上哦。”
“这个倒是不麻烦,有些东西还是蛮抽象的,我自己体会就好。”冬花说道。
“好吧,那松影老师加油。”
松影老师一想起和赤司接触,就无可避免地想到最近的远足,她九曲十八弯地叹了口气,几乎要把三魂七魄吐出来一半:“好,加油。”
回到教室,冬花发现刚新鲜出炉的小组成员已经围成一圈——以赤司为中心,像是在商议什么事,她顿了顿脚步,慢慢走回去,小号姑娘看到她就非常热情地摆摆手:“西园寺同学,快来快来!”
冬花不太擅长招架这种自来熟的类型,差点顺拐:“……有什么事吗?”
“就是远足那天的准备啦,只有一天时间,而且一来一回就是五十公里,害怕有学生的身体承受不住,所以回来的时候是要坐大巴车的,要自带的只有午饭和饮用水而已。”小号姑娘语气又快又脆,飞快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冬花愣愣地点点头,对她说了声谢谢。
“欸——”小号姑娘眯眼笑起来,“感觉西园寺同学很好相处嘛,根本不像看起来那么难以接近。”
西园寺·轻度社交障碍患者·冬花身体一僵,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小号姑娘坦率而直白的夸奖,她缩在自己的世界里太久了,收到别人——甚至是至亲的冷眼和冷嘲热讽时都习以为常,自认为皮糙肉厚;然而对于他人的善意又会手足无措受宠若惊,那身刀枪不入的皮肉登时柔软起来,连爱都接的战战兢兢。
幸亏小号姑娘也没打算得到她的回复,笑着说了一句之后就转头跟短发女孩闲聊去了,冬花刚在心里起了个头,看她已经转移了注意力,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又有些隐隐的失落。
而后,这点小小的失落就被主人意识到,她耻于承认一般咬紧了牙,垂着头装得浑不在意。
一直没有出声参与谈话,只是安静聆听的赤司征十郎支着头,没有错过西园寺冬花一丝一毫的微表情——受宠若惊到无措,无措到落寞,落寞到强装镇定。
赤司突然发现,他虽然跟西园寺冬花同班三年——现在是第四年,但对她全然知之甚少,少女无欲无求的壳子里套了一个如此患得患失的内里,而他居然如今才知晓。这种体验对他而言很新奇,天帝之眼看透一切,而大多数时候,他不用“眼”也可以看到未来,西园寺冬花是最排得上号的特例。
赤司征十郎偏偏头,目光从少女被阳光照成金白色的长发上滑过,而后几不可查地挑了挑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写赤司君在柳莲二笔记本上的时候,无意识跳戏死亡笔记,给自己吓了一个激灵……
第7章 第七章
昨晚下了一夜细雨,西园寺冬花从车内下来,踩住潮湿的地面,扬睫看向天边,夏日里白日渐长,穹幕碧蓝无云,滚热的刺目阳光毫无保留地嵌向房檐。
冬花扯了扯深蓝色运动服的领口,发愁地叹了口气,总觉得现在手脚就已经发起软来了,司机山本从驾驶座探头出来看她:“大小姐,如果坚持不了的话,就随时给我打电话吧。”
冬花拎着背包,对他摇了摇头:“不用那样搞特殊,一次远足而已。”
山本看着少女漠淡的神色,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女儿跟冬花一般年纪,他总有些做父亲的本能反应过来,然而他欲言又止半天,也只能摇摇头,行礼后便兀自拉上车窗离开了。
冬花眯眼看了看滚绽在地上坑洼积水面的金光,认命地向洛山门口走去——那边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
各组的班导都站在班级最前端,便于学生找位置,冬花一眼看到自家班导,她身后的A组学生呈稀疏两队,但也不难看出人已经到了大半。小号姑娘眼神极佳,伸高了胳膊叫她:“西园寺同学!西园寺同学!”
其实即使她不打招呼,赤司那一头红发也足够显眼,冬花本来不紧不慢的脚步一顿,她咬咬嘴唇,不自觉加快速度走到她们身边。
“今天真的很热,你们都带够水了吗?山上可是没有贩卖机的。”排球部男生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背着一个体积相当可观的背包提醒道。
小号姑娘大概是跟他比较熟,立刻毫不留情地接口吐槽:“那你也没必要带这么多水吧,怕不是搬了一个饮水机桶!”说罢,她还意有所指地拍了拍那背包。
没想到排球男生也不反驳,摇头晃脑振振有词:“多了总比没有好。”
短发女孩一脸担忧:“但是你背着这么重的东西不会累吗?万一脱水……”
“不会啦,排球部练习比这强度还大来着。”他摆摆手,突然看到冬花手上的小背包,“西园寺同学,远足可是有二十五公里,你拿这么点东西,会不够的吧?”
清晨虽然有风,但依旧挡不住热意,运动服布料密密匝匝不透气,冬花本来就不耐热,正皱着眉头走神,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有几分懵然地看向声源。
“!!!”排球男生被她一看,顿时往后退了几步,声音也正经起来,全然没有方才跟其他两个女生闲话的轻松,“抱歉,我冒犯到你了。”
冬花知道自己可能又在无意识间做出了什么表情,抿着嘴唇摇头:“没有,我只是走神了而已,你刚才说什么,麻烦能重复一遍吗?”
排球部男生和小号姑娘交换了一个眼神,挠了挠脑袋,小声重复了一遍。
“没关系的。”冬花垂着睫毛解释,后来觉得一句话多少有点听不出情绪,于是又补充,“现在这个时节,我没多大胃口,水也一样。”
排球男生讪讪点头,不再言语,场面顿时尴尬起来。
赤司征十郎双手插兜,他方才一直没有出声,只是靠在一边冷眼看着。头顶枝叶摇动摩挲,愈发明亮的阳光投下来,他看到少女慢慢后退了几步,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冷冽,但微微抿起的唇角和攥起的拳头,无不昭示着她正在懊恼的事实。
他挑了挑眉尾。
小号姑娘和短发女孩面面相觑,刚要说些什么活跃气氛,哨声尖锐响起,班导已经在前面拍巴掌,嘱咐些要注意安全不要中暑的话。
西园寺冬花一概没听进去。
她只当组内只有两个男生是运动型,她和另外两个女生结着伴掉掉队也是可以被原谅的事情,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全组的体育弱鸡居然只有她一个。
——刚走出洛山时,她的体力绰绰有余,走到山脚,她勉强可以跟上,然而一上山就坏菜,山路和平地质感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她又养优处尊久了,脚底磨得生疼。他们的组别位于整个A组的末段,少女一个人吊了两个车尾。
冬花用手背抹去将要滴落下巴的汗水,浑身软到恨不得立刻扑到地上,少女垂下肩颈,即使累成这样,仪态也似有若无地绷着一根神经。
她抬起眼睛,其他组员已经走出了一段路去——倒不是受到孤立,起初短发女孩提出要搀着她一起走,然而冬花只是吃惊于像小兔子一样的短发女孩居然是只金刚霹雳兔,走了这么远还脸不红气不喘。但自己走是自己走,带个拖油瓶又是另一回事了,冬花执意拒绝帮助。然而大队伍她又实在跟不上,无奈之下只能让他们先走,自己留下休息一会再去赶,反正后面也是洛山的学生。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是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赤司征十郎却突然说,他可以留下来照看冬花。
不说冬花,其他三人面面相觑,互相交换眼神,冬花和赤司虽然家世,成绩处处有相似之处,而且在课室里还是同桌,但却从没人把他们往那方面想过。
冬花在讶异之后回过神来,见那三个人神色几变,一脸“不会吧”的表情,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最后还是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和赤司是国中同学这一层关系抖落出来,那三人才把表情转换成“恍然大悟”。
冬花转头看向站在身侧的红发少年,他身姿依旧挺拔,呼吸也不曾紊乱,曾经制霸国中男篮的奇迹的世代队长,身体素质可见一斑,他看起来比短发女孩还要悠哉。赤司跟冬花没有直接肢体接触,却又保持了一个随时都能伸出援手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