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赤司征臣已经回了公司,将棋室里并没有佣人,赤司征十郎想了想,随后好像真的对此感到疑惑一般对冬花问道:“你是说那个败者?”
“小征才不是败者!”
“不,他已经输了——如果不是我,赤司征十郎就要拿到人生第一个败绩了。”
“???”冬花真情实感地迷惑道,“他输就输嘛!再说拿到败绩又怎么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个家伙居然可以和她相处那么久。
赤司征十郎没有回答,礼貌而疏离地对她点了点头,然后便作势转身离开。
“你等等!”冬花本能地赶忙出声叫住他,然而等他又一次看过来时却又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满脸紧张地绷紧了身体,看起来像只试图在猎食者面前逃开的小羊。
她为自己壮胆一般刻意地清了清嗓子,但还是不敢对上赤司征十郎不带温度的冷淡视线,冬花不自觉蹭了蹭地板,这才细声细气地继续,“小征什么时候回来?”
“……”赤司并没有回答她,只是疑惑于她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似的,“赤司家是不容许失败的,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你,难道不清楚吗?”
冬花怔忡了一瞬,面前少年的眉眼已经熟悉到闭着眼都可以描摹出来,却又透露着隐隐的陌生,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又或者整件事情纷杂无序到让她不知从何说起。
有些事情的确可以用当局者迷来解释——比如诗织阿姨走了之后,都不擅长表达情绪的父子便陷入了长久的拉锯战,名门望族的责任和家族牵扯的丝丝缕缕的利益像一座不可动摇的山,沉沉地挡在两人中央,本就内敛的亲情也在其中一再淡化,甚至让人感知不到。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冬花的视线飘忽,苍白地如此辩驳,少女恍惚地摇了摇头,却感觉到眼眶热烫,伸手一摸才懵然发现眼泪已经随着她的动作甩了出来。
诗织阿姨如果还在,事情肯定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吧?
明明答应了诗织阿姨,要好好陪着他的。
结果把人陪丢了,这可怎么办呀——冬花越想越难受,忍不住捂着脸一抽一抽地哭了出来——诗织阿姨如果知道的话,也会难过吧。
面前突然拢上阴影,冬花抽噎声一滞,从掌心中怔怔地抬起头来,一方看起来就十分柔软的手帕递到眼前,她听到少年比寻常更为透明的声音:“……擦擦吧。”
他和小征是不一样的,连声线都不同——就像冷暖色调的区别。
“谢谢你。”
赤司征十郎听到委屈巴巴的少女闷闷地道了声谢,眼睫忽闪一下,一颗颇具分量的眼泪便从她眼眶中脱出,砸向了地面。
几乎让人怀疑可以听到水花溅地的声音。
手帕被她小心翼翼地拈走了,但离开时,少女沾了眼泪而变得潮湿的柔软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了他的掌心,赤司征十郎手指几不可察地一抖。
虽然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但赤司征十郎方才的确是由那虚虚的一碰联想到了——刚刚舔完羊奶的猫崽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用被沾湿的脸轻轻碰一碰他的手。
“那个,我洗完之后还给你,”冬花用手帕擦去脸上的泪迹,有些羞赧地双手背后。
“不用了,直接给我吧,”赤司伸出手,“不都是佣人来洗。”
赤司征十郎并没有觉出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毕竟他们两人共享同一座记忆宫殿,他对西园寺冬花的生活习惯也大概了解,刚刚搬到赤司家时,她还有些拘谨,手帕之类的小东西不好意思麻烦佣人,都是自己来洗,后来经常忘了就变成赤司帮她洗。
最后才摆脱了寄人篱下的别扭。
虽说他说的的确是事实,但冬花也在他说出口之后低着头沉默了下来,半晌才抬起头,目光中透出隐隐的羞窘。少女咬着牙思忖片刻,最终还是紧紧攥着手帕跑掉了:“不要!”
发丝被她跑过身旁的气流带起,赤司保持了伸出手的姿势两秒,随后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她又在气什么?
不过这个问题在一个小时之后就得到了解决。
门板突然被敲响,少女含着些许不服气的声音紧跟着透进来:“手帕洗好了,赤司君,我方便进来吗?”
正在看书的赤司顿了一顿,走过去打开门板:“什么事?”
“喏,洗好了,给你!”冬花鼓着脸将背在身后的双手猛地递到他脸前,愤愤地为自己正名,“这种事,我也是可以做到的!”
“……”赤司挑了挑眉尾,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我好像记得,我给出它的时候,它并不是这个颜色。”
如果说之前是青峰大辉的话,她大概是怼了一吨烟酰胺将其强行美白成了黄濑凉太。
冬花的手颤抖一下,脸瞬间红了,她目光游移,企图用音量掩盖心虚:“我、我——这是意外!我、我、我只是不太熟悉这些产品,但是基本手法还是没错的!”
赤司征十郎垂下眼睑,少女的指尖在褪色的手帕后若隐若现,大概是长时间浸在水里,本来光滑白嫩的指尖泡出明显的水泡纹,看起来有几分触目惊心。
“……算了,对不起,”冬花泄了气,闷闷不乐地准备将手帕收回来,“我再买一方给你……吧?”
刚要合进掌心的手帕被对方轻巧地拿走,她怔怔地抬起头,少年垂着眼睑,对她轻轻勾唇笑了一下:“谢谢你,冬花。”
第154章 IF线
“所以,我的小征到底去哪里了?”
【玩家你好,经我方系统检测显示,攻略对象赤司征十郎患有双重人格,您的“小征”为主人格,如今的攻略对象为第二人格。】系统第无数次耐心地回答她。
冬花颓然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现在虽然穿着价格不菲的礼服,但和那些在小酒馆里喝得烂醉的社畜大叔没什么区别了。
前座的赤司征臣显然是听到了她的叹气声,扭过头来:“怎么,不舒服?”
“啊?”冬花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有点累而已,等下就好了。”
她毕竟是借住在赤司家,又是个女孩子,赤司征臣平日里关照她比关照赤司还要多。
赤司征臣点点头:“今天的宴会你父母也会来,到时候记得上去打招呼。”
“啊?!”冬花立刻毫不掩饰地垮了脸,“啊”了个九曲十八弯,将不情愿表现得淋漓尽致,“征臣叔叔,我、我——”
“好了,你也很长时间没有回过家了,做做样子而已,不要任性。”赤司征臣显然也明白她对父母的抗拒,看似训诫实则开导地安慰两句之后,男人刚要转过头去,目光不经意一瞥间却发现后排座上少年与少女之间的空隙并不同往常,中间放了冬花的手包居然还绰绰有余。
赤司征臣顿了顿,随后才若无其事地转了回去。
完全沉浸在“一会又要和父母见面”悲苦中的冬花更加颓废起来,整个人简直要就地化成一滩一样,反正还是在车里,也不需要保持什么大小姐的形象,她活像从没上过表情管理课似的苦着脸,扭头看着窗外的夜景出神。
‘……要安慰她吗?’坐在她身旁的赤司征十郎也被这种浓烈的悲伤和不爽感染到,他眨了眨眼,如此问着自己的半身。
从意识深处返上来的声音显然很急切:[带了糖吗?西装口袋里,奶糖?]
赤司征十郎循声摸了过去,居然真的在西装口袋找到了一颗奶糖,他看着躺在掌心里的奶糖片刻,然后默不作声地越过手包,塞进了身旁少女虚虚攥着的手中。
包装纸轻轻切割柔软的掌心,冬花吃痒,立刻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扭头看过去,她睁圆了眼睛,深灰色的剔透眼珠在窗外霓虹灯光的映射下流光溢彩,眼缘泛着无机质的光。少女紧张地忽闪几下眼睫,小声道谢:“谢谢你,赤司君。”
“你不吃吗?”赤司看她只是把奶糖攥在掌心,却没有打开包装,有些疑惑地问道,同时还在心里询问那个人,‘她平时也是只拿着吗?’
[大概是在你面前有些拘谨吧,]刚刚换到后台的少年发愁地叹了口气,[你之前吓到她了。]
“啊?哦……”冬花没意料到他居然还管售后,不由觉得等他从征臣叔叔手中接过玉玺登基之后,说不定会成为获日本国民好感度最高的资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