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征十郎垂下眼皮,略一思索,对冬花点点头,继续拿起自己的单表向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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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就是这次的分房安排,接下来的一周,我们都要在东寺度过了,大家打起精神来!”A组班导照例做动员。
而下面站着的A组学生也没有让她唱独角戏,相当给面子地鼓着掌,冬花站酸了腿,刚换了一个重心脚,就听到身后一个女生的小声吐槽:“每天高强度学习十二小时,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冬花淡淡地收回思绪,学习强度和时间的问题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就算是在家也要应付一众家教老师,任务只多不少,而且出来合宿还有一个在家无法比拟的好处——不用在家里待。
A组内正好男生女生人数都是双数,分房间非常方便,冬花的室友是平时班里一个话很少的女孩子,戴眼镜,有点胖,但是看得出为人很好,并不在乎细枝末节。
冬花对她的新室友还是非常满意的。
“西园寺同学,浴室留出一半位置给你了。”室友从小小的独立浴室中探出头来,提醒了她一句。
“好,我知道了。”冬花正收拾行李箱,闻言提高声音应了一声。
说起来也是巧,这一层的女生寝室除了她们这一间走廊最右端有独卫,其他寝室的女生都要端着盆跑半开放的集体水房。
新室友带的东西少,手脚也麻利,不一会就收拾完自己所有琐事,她似乎很想在东寺内观光,于是只留下一句“我先出去了——”就关上门出去了。
冬花用手背擦去下巴的汗迹,抬头哀怨地瞄了一眼本该安装着空调的屋角。她抿了抿嘴,觉得幸村精市当真毒奶之王,东寺内居然真的没有空调,就算是有几个房间碰巧有,也是无法使用的废旧家具。
终于,冬花把杂事都安排妥当,并且房间里此时除她之外就没有第二人,静得人起耳燥,她深吸一口气,想起少年俯下身子时近在咫尺的脸容,这才肆无忌惮地脸红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花崽脸红的正确原因:好丢脸[心碎]
第16章 第十六章
“好,这节课到此为止,大家休息一下吧。”国文老师收拾起书本,仰头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临时教室。
她彼一离开,刚才还安静的教室瞬间嘈杂起来,叹气和抱怨声比比皆是。
冬花托着下巴,侧头看向窗外擦出青黛的夜色,今天是洛山学习集训的第一天,学生们本来打了学校会“循序渐进”“慢慢适应”的念头,谁知校方上来就火力全开,从早晨六点钟集合到晚上八点半回寝室,中间时段居然全是在临时教室里度过的,学生们纷纷被打个措手不及,手忙脚乱。
冬花倒是没什么反应,她平日的长假期也大多是这样度过,几个家教老师轮番上阵,刚放下小提琴就有拿起将棋,连写稿都要从碎片时间里硬挤。
马尾窝进脖颈后面的小浅窝,少女慢慢捋了一把,发尾甩荡间不小心打上了身边人的肩膀,冬花连忙转过身去道歉:“抱歉,赤司君,我不是有意的。”
为了方便,在东寺内的临时教室排位也和在洛山时相同,只有一点,东寺到底是寺庙,虽说每年都会承包洛山一年级学生的学习集训地点,但也没有版样的单人课桌,只有乌木黑的中长双人桌。
如此一来,原本做同桌的两人距离便又要缩小不少,冬花方才一转身,差点不小心碰到他搁置在桌面上的小臂,少女心下一抖,本能地往后一仰,又急急忙忙稳住身子,险些重蹈覆辙。
赤司短短时间又看她来了一出,有些无奈地勾起笑意:“没关系的。” 少女的长发的确是抽到了他的肩膀,但力道甚轻,比羽毛也重不到哪里去,他还没来得及伸手摸,那份痒意就已经消散了。
“西园寺同学,西园寺同学——”
身后有人小声而急促地呼喊她的名字,冬花不明所以地扭过头去,却又被出声者突然贴上来的脸吓了一惊。
来人正是之前远足时和冬花分在一组的小号姑娘,大名小泉芽衣,经过上次之后,小泉芽衣就发现,著名高岭之花居然意外地好接触,虽然脸总是很冷,但总会耐心有礼地回答每个人的问题。她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冬花,还兴致勃勃地趴在她后面的桌子上,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问道:“西园寺同学,我八卦一句,你有没有男朋友呀?”
闻言,冬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没有——为什么问这个?”
小泉芽衣摆摆手:“我说大冒险输了你信吗。”
冬花一愣,居然当真眯起眼睛打量她的脸色:“是吗,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也蛮心甘情愿的。”
小泉芽衣没想到她会这么简单就把自己随口脱出的说辞信以为真,一时间惊讶地笑出来,但她也没有多做纠正,反而令开一个话题,言语间只是对她第一个回答提出异议:“可是我有经常看到你打电话欸,来了一天半,光我看到的就应该有——七八个电话了。”
说着,她甚至还煞有其事地掰了掰手指头。
西园寺冬花的家事在洛山内,除却那些大家贵族子女并没有其他人知晓,然而小泉芽衣却如此笃定地认为那七八个电话没有一个出自她父母,大概也是由家长日上得来的情报。
然而还真让小泉芽衣一猜即中,那些电话全都是幸村精市打来的,好好的高中男生啰嗦坏了,让她别贪凉,让她别挑食,让她照顾好自己,她素来招蚊子,幸村精市还提前从神奈川寄了两瓶驱蚊液给她。
冬花一边听她说话,一边从书包里摸出驱蚊液来擦在手腕上几滴,她摇了摇头:“只是我的青梅竹马罢了,感情很好,所以有些担心我。”
赤司征十郎在小泉芽衣过来夺走少女注意力之后就转身回去,低头翻看起下节课要用的课本。然而某些字眼像是天生戴着小型炸·弹,拥有寻常字眼不能比拟的超脱寻常的影响力,他听到小泉芽衣那声“男朋友”之后突然手指僵住,而后才恢复自然,整个人像按下了一瞬暂停键,但时间之短暂不仅让人怀疑刚才只是幻觉。
赤司征十郎扭过头来,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少女凛丽的侧脸。
随后而来的是西园寺冬花带着疑惑的否定,赤司征十郎眨了眨眼,冬花的家庭是最难触碰的地方,仿佛只要一枚没有实质的眼神都可以将其引爆,他虽然不清楚她家里具体的事情,但借部分推整体也有一定可信度,他父亲的某些特征,推到她父亲身上也未尝不可——强烈的控制欲,尤其对着自己的儿女。
如果西园寺冬花私自交了男朋友,或是说无法让西园寺家看过眼的对象,恐怕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第二节 课的钟声响起,小泉芽衣不顾聊到一半的天,赶紧急匆匆留下一句“我先回去了!”便赶忙回了自己的座位。
冬花虽然跟她对话半天,但也云里雾里抓不到头脑,她转回身子来,眼光瞄到身边的赤司,才想起下节的课程,低下头从书包里拿课本,却不经意间触碰到了某个硬质物体。
她愣了愣,抽出来一看才发现是两把扇子,她天生极为怕热,雪子阿姨整理行李时就给她塞了不少东西,便携装小电扇和退暑贴占据行李箱半壁江山,但扇子,雪子阿姨却是没提过的。
夜风透过半开的窗子吹拂进来,仿佛带了寺庙里特有的沉静,冬花低头看了那扇子一会,默不作声地分出一把,因为怕打扰到他,她还是顺着桌面递过去的:“赤司君,我这里有一把多余的扇子,你要用吗?”
赤司征十郎一转头,看到的就是冬花无波的深灰色眼睛,他面色不改,但发尾坠的一滴汗已经打落在衬衫上,又添了一点水渍。赤司怕热的程度稍弱于冬花,但也较常人严重,他垂下眼皮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接过扇柄:“多谢你了,西园寺さん。”
晚课完结的钟声敲响,由小僧人敲出来的沉沉钟声比起洛山内的电子机械音,多了一份正式,然而学生意会不到这份难言的正式,他们现在只是欢呼于第一天的魔鬼集训终于结束。
寺庙里也由此炸起熙熙攘攘的谈话声,赤司征十郎犹在座位上,不紧不慢地完成最后一项课后附加的英语练习,冬花赶着洗澡,离开之前也只是扶着桌子看了他一眼,便急匆匆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