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理会她动作瘫软的挣扎,佐藤咬着牙,仇恨让他的目光透出凶恶,他高高举起棒球棍,随后不遗余力地重重打在少女柔软的腹部!
一声让人牙酸的闷响。
冬花身体僵住片刻,半晌才顺着球棍无力地倒在地上,喉咙瞬间就窜上腥甜,瞳孔因为强烈的痛楚缩成细针。腹部没有骨骼保护,柔软的肌肉下藏的是各类脏器,她大脑一片空白,恍惚之间差点以为自己要被球棍一分为二。
痛楚的呻|吟全堵在喉咙,泛起巨大轰鸣的耳膜接收到他在身边走动的声音,冬花颤抖着手指,费尽全身力气,咬着嘴里的毛巾,伸手护住自己脆弱的脖颈,同时蜷缩试图竭力保护腹部。她疼得大口抽气,然而腹部刚添的伤又让她呼吸都痛得打哆嗦,虚汗顺着额角流下来,她眼前泛起一片片死白。
球棍雨点一样砸在身上,沉闷的□□撞击声成了附近唯一的声响。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极致的疼痛模糊了空间感和时间概念,冬花艰难地喘息了两下,发觉球棍突然停了。
“时间差不多了!你好了没有!”电话那边的少年已经气急败坏,“我说了我会替你女儿出气的,爸爸已经报警,警察抓到的话全都完蛋了!”
佐藤在寒风中喘息,呼出的白汽转而又被刮走,他茫然地开口,声音有些嘶哑:“可是少爷……还能怎么出气?”
“你女儿是什么结果,那个贱|人就会是什么下场,”少年冷冷地吩咐,“但你再继续慢下去,佐藤雪乃就只能继续在九泉之下蒙冤了。”
听到女儿的名字,佐藤立刻打了个激灵,方才看到少女倒在地上而升起的隐秘不安和恻隐之心消散得干干净净,他抹了把脸,眼眶通红地连声道谢:“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少年冷哼了一声:“动作要快,有辆挂牌车就停在洛山门口不远,记得绕路躲开监控,还有——把贱|人身上的首饰全都摘下来,扔在洛山门口。”
“首饰?”佐藤刚刚拖拽起少女,闻言本能地轻声反问了一句。
“听眼线女仆说,贱|人身上不离身的首饰都是她未婚夫送的,那不是个简单人物,”少年难得耐心地解释,“保不准上面装了什么定位系统,所以我才让你快!”
佐藤心底瞬间升腾起一股寒意,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远处,或许是心理作用,他似乎已经听到逐渐靠近的警笛。慌张之下,他把少女直接按在车前盖上,动作粗鲁地扯下她的耳链项链,撸掉她左手上的钻戒,转身远远地扔到洛山校门口。
六分钟后,警车齐刷刷停在洛山门口,技术人员有些激动:“位置很久没有移动过了!他们一定就在这里!”
警员受他的情绪感染,个个预备好了枪|支,打开车门利落地跳下了车。
“这位同学,”技术人员扭头看着后座的红发少年,安抚地笑了笑,“现场危险,你在外面等吧,相信你妻子很快就能平安出来了。”
赤司的神色终于稍微松了些,他把深远的目光从窗外转回来,对技术人员点头:“承您吉言——是未婚妻。”
“都一样都一样,”技术人员摆摆手,“都是要一起过日子的嘛。”
他话音未落,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已经简单粗暴地从打开的车窗捅进来,那警察焦急问道:“这戒指是不是你未婚妻的?!”
赤司征十郎当即神色一变,他睁大眼睛,眉宇之间被更大的忧色覆盖:“……没错。”
警察看他脸色就知道不好,低低咒骂了一声。
技术人员的脸色也难看得很,电脑屏幕上依旧不动的红点静静闪烁,像是莫大讽刺。
系在冬花身上那条细细的线,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断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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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花动了动被反绑的手,靠在空间逼仄的汽车后座,劣质汽油味熏得她一阵阵发昏,她看着坐在前座开车的中年男人,轻轻开口:“佐藤先生。”
佐藤脊背一僵,没有理会她。
“别误会,”大概是提不上气,她的声音比寻常还要软,听起来人畜无害,“我只是想知道你这样对待我的原因——我自认从不苛待佣侍。”
佐藤一瞬咬紧了牙,他从后视镜看了冬花一眼,目光好比冷血动物:“对,你虚伪得很,不直接苛待下属败坏你的名声,却会操控舆|论让女高中生枉死!”
她沉默半晌:“……抱歉,你口中所说的,真的是我做出来的事情吗?”
佐藤一脚踩停了刹车,红着眼扭头看她,像是恨不得直接把她吃下去:“佐藤雪乃,你敢说你不认识?”
“佐藤雪乃?”冬花试图从记忆宫殿里翻找一下,然而头脑立刻泛起铺天盖地的痛意,她脸一白,“嘶——好像是听过,我办理过她的奖学金申请,却没有见过面。”
“没有见过面也够了,”佐藤狠狠地踩动油门,破旧的车子窜了出去,“我的雪乃那么听话,她妈妈死后就一直和我相依为命,却因为你!她自杀了!自杀了!我再也没有女儿了!”
冬花只觉得天旋地转,从他口中根本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此时喉咙又一阵阵翻涌,她难受得不行,只能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然而她不问了,佐藤反而自己将事情和盘托出了。
“不就是说了你几句坏话吗?”佐藤愤愤地呢喃,“她的同学也都他妈是贱|种,居然因为这种事就孤立她,你们学生会都是吃干饭的吗!学生矛盾为什么不调和!”
冬花眼皮一跳,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然而终究是没有说出口,还是侧着头闭目养神。
“更何况雪乃她说得根本不假!你什么都有了,被说两句又能怎么样?我的雪乃她什么都没有,却还要被这样对待……”佐藤流出眼泪,忽然,他又变得恼怒起来,“你的未婚夫又是什么好东西?!和你天生一对!我可怜的雪乃遇人不淑!”
听到这,冬花鬼使神差地皱起眉头:“或许,您知道‘遇人不淑’是什么意思吗?”
佐藤冷冷地说:“怎么,你还不知道吗?在你之前,雪乃早就和你的好未婚夫定了终身,只是那混蛋,嘴上说着会娶雪乃为妻对雪乃好,到头来还不是为了门当户对找了你!——你以为你是谁,左不过是捡了我们雪乃的东西罢了!”
“他是人,请不要用这样失礼的称呼,”冬花语气终于泻出不虞,“以及,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细节的?我不认为高中女生会和父亲分享这种事。”
佐藤抹了一把脸:“雪乃死后,我看了她的日记。”
她当即冷笑了一声:“或许,你应该早尽父亲责任,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大概是某个字眼刺破了他心里的痂伤,佐藤瞬间暴怒:“我的女儿死了,你将来又能好到什么地方去?!”
“……”冬花被他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砸得心头一晃,但透过后视镜看着他扭曲的眉眼,还是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而她也已经看清了——女儿的妄想症症状不轻,父亲的精神疾病或许也没好到哪里去,失去唯一的女儿显然让他无比自责,自责自己没有足够关心女儿,自责自己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然而极致的自责过后,为了保护自我,他必须本能地将过错推给其他人。
于是,他翻看了女儿留下的妄想日记,然后讶然发现女儿已经交往四年的男朋友突然变心和其他女孩子订了婚约,这次自愿休学也是因为在教室里说了几句其他女孩子的闲话就惨遭校园暴力。
而那个「其他女孩子」恰巧就是西园寺冬花。
所以,失去女儿的痛苦,被变本加厉地加诸冬花身上,佐藤偏执地走进了牛角尖。面对那个私生子小少爷的试探,刚刚聘入西园寺家的佐藤一把咬上了钩。
也是经他提醒,佐藤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的怨恨对西园寺冬花不会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相反的,她还会像原来一样,拿着他女儿连奢想都不敢的名牌包,戴着顶他们三年房租的首饰,出入各种高档场合。
然而此时此刻,他看着在蜷缩在廉价车子后座里,无比狼狈的西园寺冬花,心底终于升起了隐秘快意。
窜过一条又一条漆黑小路,就在冬花以为就要这样永远走下去时,车子在一栋小木屋前慢慢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