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花更心累地叹了口气。
她揉着脖子放下幕布一角,准备仅用耳朵来享受迹部景吾骄傲非常的出色表演,否则一用上眼睛,她一定会被那深紫和鎏金为主色调的天鹅绒华贵服饰吸引掉全部注意。
天地良心,那个钢琴手的礼服阵仗都快比得上她参加高档晚会的了。
在心里再次感慨了一下迹部景吾的完美主义和华丽审美,冬花往后退了半步,打算找个椅子坐下。
然而刚一转身,看清面前的人之后,她陡然一惊。
“……那么这些就交给财政部门,”赤司征十郎扫视一圈,看到来参加临时会议的干部脸上都是清一色的信服,于是点点头,“大家没有异议的话,就这样决定了。”
众人整理好面前的文件,纷纷起身走出会议室,赤司征十郎依旧坐在桌前,刚打算掏出手机来给冬花打个电话,然而还没动作,他就听到一墙之隔外响起齐齐的抽气和小声惊呼。
平川橘冲了进来,脸上没卸去的妆也挡不住惊恐的表情,她颤抖着手指,指着门外语无伦次:“会会会会会会会长——”
赤司征十郎眨了眨眼:“前辈,发生了什么事?”
“啊?”被问到的平川橘当即一怔,嘴张了又张,到底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只发出了一些没意义的磕磕巴巴音节,直到把脸都憋红了,她直接把门拉得大开,露出门外的场景。
赤司征十郎平静地看去,当即眉头一跳。
他看到冬花在众人恍惚的注视下,脸色有些复杂地抱着一个两三岁左右的小男孩。
“冬花,这是?”他扶着桌面站起身子。
“呃……这个孩子,他好像在演奏厅那边迷路了,找不到他的家长,”冬花侧身从众人让出的通道走进会议室,那小男孩也一直紧紧地抱着她的脖颈,“所以我想着要不要用校内广播找找,不过现在还是冰帝乐团的演奏时间,要等一等。”
“这样,”他推开椅子走过去,两三岁的男孩子已经有些分量,演奏厅离学生会也不近,他注意到冬花抱着他的手臂有些不自觉的轻颤,“还是我来抱吧。”
那孩子听到这句话,怯怯地从她肩膀抬起头来,像只初生的小猫,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赤司征十郎这才明白刚才那些干部震惊的原因。
——小男孩一头如火一般的赤红发丝,小脸白嫩可爱,幼童年纪时眼睛轮廓还是圆圆的,但这不重要,他眼睛的颜色就足够吸引人全部心神——一只是和头发相同的赤红,而另一只居然是橙金。
赤司征十郎:“………”
小男孩被他一看,不知怎的,突然一个瑟缩,可怜巴巴地抱着冬花的脖子往她怀里躲了躲,一大一小贴到一起时,两张脸居然微妙地有些相像,无论是脸颊轮廓还是嘴唇。
赤司征十郎:“………”
“还是我来抱吧,他很怕生,”冬花低头蹭了蹭小男孩的额头,即使手臂已经酸痛,也丝毫不在意地往上颠了颠,她轻声安慰着怀里的男孩,“星君,你要不要喝点水?这里的哥哥姐姐都是很好的人,不用怕哦。”
“等等,”赤司飞快地皱了皱眉,“你叫他什么?”
“星君啊,”冬花无辜地抬头,转而又低头,唇边勾着柔和的笑意,“他说他叫赤苇星一郎,很巧吧?”
赤司征十郎:“………”
作者有话要说:
星,读作sei(与“征”同音)
赤苇,读作Akaashi(跟小排球一点关系没有,我就是单纯地想玩谐音梗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是和爸爸妈妈一起来的,因为爸爸妈妈都是洛山的学生,妈妈以前还是乐团成员,特地来看的。”
名为赤苇星一郎的小男孩依旧窝在冬花怀里,大概归功于少女柔软而温热的手不停抚拍着他的背,小男孩终于在这陌生的环境里放松下来一些,这时正趴在冬花胸口上,睁着一双圆圆的赤金异瞳,小声地絮絮念叨:“但是我只顾着看条幅上的数字,就和爸爸妈妈走散了,那里人都好多,我怕有坏人,所以才……”
说着说着,他小嘴一撇,又要红了眼眶。
“男子汉不可以哭哦,”冬花温柔地擦了擦男孩薄薄的眼皮,也许对方还是一个说话都说不清的小孩子,冬花对他趴在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抵触,只是一遍一遍地轻拍着他的背,“星君还记得不能靠近坏人,已经很厉害了。”
“真的吗?”小男孩吸了吸鼻子。
“当然了,不仅如此,星君比同岁的孩子说话要顺很多,”冬花揉了揉他软嫩嫩的脸,目光柔和,“是超级厉害的小朋友呢。”
小孩子们一般都对长相端正的人心存好感,如果对方还相当温柔,好感度还会呈倍数递增。小男孩咬住下唇,红着脸眨了眨眼睛,然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小动物的“呜——”声,像平常抱着母亲一般,埋头到她胸前。
冬花垂下眼睑不发一言,唇边含着笑意,手指轻而缓地抚摸着他后脑柔软的红发。
赤司征十郎接水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少女浑身散发着柔软而平静的气息,轻松就将怀里的孩子哄得安安静静。他的脚步几不可查地一顿,握着纸杯的手指不自觉紧了紧,杯中的温水差点就要撒出来。
他垂眼一扫,眼底的情绪便被长睫遮掩,紧接着才迈步过去,将手里的纸杯递给她:“冬花,辛苦了,先喝点水吧。”
“啊,谢谢,”冬花显然不想惊到怀里的孩子,动作轻缓地把杯子接过来,却是对刚刚抬起头的小男孩微笑,“星君渴了吧,来,喝点水。”
说着,她还特意把杯沿挤成容易喝的形状,送到小男孩嘴边:“要慢一点哦。”
“……”赤司往后退了半步,眼底慢慢化开无奈的神色。
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现在倒是能无师自通地照顾别人了……不过她将来成为母亲的话,一定会是非常溺爱孩子的那一种。
冬花看着男孩小口小口地喝了小半杯,将纸杯放到桌子上,掏出手帕来,温柔地擦了擦他唇边的水渍:“再等一下,爸爸妈妈找不到星君也一定很着急,等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去校广播站好不好?”
“好。”小男孩看着少女如水般的眼瞳,软声点头答应,其实心里早已经没有冬花所想的那样害怕,他甚至希望演奏会能再开得久一点,好让他和这位香香软软的漂亮姐姐能够多待一会,他抿了抿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其实、其实爸爸妈妈都叫我小星的。”
“嗯,小星。”冬花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而在他们身后的办公桌前,赤司征十郎手一顿,手中的钢笔慢慢滴下墨点。
小星不过局促了一小会,就又睁着一双圆圆亮亮的眼睛,抬起头嗫嚅着小声说:“姐姐看到我的眼睛,不害怕吗?”
“嗯?为什么害怕?”
“因为……”小星鼓了鼓脸颊,闷声闷气地委屈道,“邻居家的小朋友们都不跟我玩,说我的眼睛很可怕。”
“完全不会哦,”冬花伸出双手,捧住他的小脸,眉眼柔和,目光却有些发飘,“在姐姐看来,这样的眼睛简直是上帝的馈赠,是世界上最耀眼也最美丽的眼睛,星君,是独一无二的。”
她的话说得坚定而平和,里面却蕴含了什么他感知不到的东西。有些词小星听不懂,但不妨碍他理解整句话的大体方向,小男孩愣愣地注视着她,清澈的赤金异瞳映出她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脸,半晌他才抿起嘴唇,用力点了点头:“小星是独一无二的,谢谢姐姐!”
冬花没有说话,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随后垂下了眼睑,沉默地搂住他小小的身体。
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赤司征十郎手里的笔划越来越慢,最后干脆停到某个点,戳着纸页,晕开一大片墨迹。
他的目光渐渐沉下去。
她一向对天真而柔软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就像喜欢猫一样,她也喜欢小孩子,乖巧的吵闹的都喜欢。而此时此刻,正坐在她腿上的小男孩,有跟那个人如出一辙的眼睛和头发,还有和她相像的轮廓……简直就像是有谁明白她心底最不可高声而语的隐秘渴求,而促成的一场圆梦。
小星到底是小孩子,到陌生的地方奔波,还因为和爸妈走散而惊慌失措过,因而不过被她轻轻拍打了几下,就在冬花怀里沉沉地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