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一直听着她们谈话的赤司征十郎却突然从背后抓住她的肩膀,轻巧用力将她往后一拽,藏在自己身后:“冬花,单独的话,我还是觉得有些危险。”
冬花还没从他的「情难自抑」中回过神来,猛地被他温热的掌心一烙,后背登时窜过一阵麻意,半晌,冬花才抿着嘴,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回答:“国中同学而已,松下同学也是赤司同学你的校友吧。”
赤司轻轻撇过头,赤红的眼睛温柔又耐心地注视着她,他小声说:“一定要跟她单独说话吗?”
话里包含了无尽的纵容,几乎让她怀疑,她就是现在说要星星月亮,他也会立刻毫不犹豫地去摘。其实在这样的眼神下,会很有一种自己是在任性地无理取闹的感觉,但又忍不住在他无声的纵容下撒更多娇。冬花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口一震,她飞快地收敛一下心神,本能地错了错眼珠,不敢和他对视。
——赤金异瞳的少年在看向她时,眼神的意味中占比重偏大的必然是不加掩饰的保护欲和占有欲,像是匿身于丛林中的顶尖猎食者,虽然危险,但獠牙和爪子都是明晃晃的……然而面前的赤司同学不同,他似乎更会用一些甜蜜的东西将那些包裹起来,看似人畜无害,却让她忍不住地警惕他现在是否正布下一个无法窥破的局,时机成熟后就能像蟒蛇一样将她彻彻底底得缠缚,连挣扎都没有机会。
“只是同学,”冬花咬了咬下唇,语气却比刚才缓和很多,“应该没问题的。”
“那好吧。”赤司点点头,从她身前退开。
不过片刻之后,冬花就明白了赤司征十郎为什么要挡在自己身前。
“你是说,国一那年的滑雪旅行,我的滑雪杖断了不是意外故障,而是你做的手脚?”冬花扬起眉梢,轻声重复了一遍,话里听不出喜怒。
松下幸子紧绷得随时会倒下一般,她视线乱飘,磕磕巴巴地点头:“抱歉,我、我一时鬼迷心窍,因为当时看你不爽……抱歉抱歉。”
冬花没有说话,只是隔着一层夜色静静地注视着她。
松下幸子飞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撞到她平静的眼睛之后又飞快地把头低下:“我 、我当时真的只是想……作弄作弄你,让你在同学们面前摔一跤,出出糗而已,我也没想到、没想到你会受那么重的伤,我、我当时想去道歉的!但是一起打工的大姐说,你受那么重的伤,我们家肯定要赔你不少钱,可你们家最不缺的不就是钱吗!所以我……”
“所以就让我一直把这件事当成意外?”冬花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目光发沉,“但是松下同学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一家农户的儿子恰巧救了我,我可能就要死在那家雪场里了。”
松下幸子脸上立刻充了血,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随后俯下||身子,大声说:“抱歉,真的抱歉!我知道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抵消西园寺你的气愤,我是个卑鄙的胆小鬼,过了三年才敢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冬花叹了口气,蹲下了身子:“请不要这样,快起来吧。”
“你原谅我了?”松下幸子抬起眼泪模糊的脸。
“没有,”冬花面无表情地摇头,“不是道歉就能得到原谅的,突然得知真相,抱歉松下,我现在很愤怒。”
“那——”松下幸子鼻子一皱,眼眶里又泌出眼泪来。
“但我还是会祝你一切都好,”冬花从手包里抽出一条柔软带香的手帕递给她,随后站起身子,“再见松下同学,祝你一切都好。”
“说完了?”见她回来,赤司立刻迎过来,关切地注视着她,“迹部他们已经先走了。”
“嗯,”冬花皱着眉头揉了揉额角,眉梢挂着疲惫,“赤司同学是不是……知道那件事是松下同学做的?”
“滑雪杖吗?”赤司一怔。
“是,”冬花想起他挡在身前的背影,眼神闪烁几番,最后还是长舒一口气,对他轻轻勾起唇角,“今天——我也很失礼,还是要谢谢你,赤司君。”
“终于笑了。”赤司却没有接话,只是歪歪头,看着她唇边的和缓笑意和似露非露的小梨涡。
冬花唇边笑意一僵,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心想:“果然好棘手啊,赤司征十郎……无论是哪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潜沫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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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开学的那一天,京都下起了雪。
正是清晨,回洛山的路上还只有学生三三两两。价格不菲的车在校门不远处刹停,冬花紧了紧围巾,拉开车门之后寒气瞬间涌了过来,她呼出一口白汽,动作轻巧地下了车。
“西园寺、西园寺!”
冬花刚刚走到校门口,闻声停下脚步,扭过头看过去,视线恰好触及一边小跑,一边冲她挥手的小泉芽衣。
“真是好久不见呢!”小泉芽衣跑到她跟前,口鼻前翻涌着白汽,平复着呼吸,对她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这个假期好长的感觉……啊!西园寺你做头发了!”
她像是刚刚发现一般睁圆了眼睛,不由凑近了些,被手套包裹的手指伸出来,指了指冬花的发尾:“难怪刚刚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来着,这个假期真的好长,我忘掉了好多东西——不过新发型很好看喔!”
“谢谢。”冬花对她轻轻勾了勾唇角。
及腰的铂金长发被修剪到手肘的位置,烫成很有空气感的波浪,刘海剪到眉毛以上,又被她自己夹成中分。细雪不停落下,大概是被天气所扰,冬花的皮肤透出一种干净冷透的瓷白,强烈的距离感扑面而来。
分明她和往常一样表情寡淡,双眸也没什么情绪起伏,但小泉芽衣就是本能地觉察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疑惑地皱起眉头,不解地打量冬花,企图能够把违和感揪出来。
“不走吗?”冬花对她明显的打量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在又一阵冷风吹来之后轻轻开口。
“啊!”小泉芽衣立刻回神,对她抱歉地笑,“走走走,抱歉我一时走神。”
这是高一的最后一个小学期,班级和座位都没有变动,她们两人走进原来的教室时,已经到的学生寥寥无几,就算有,也大多在趴在桌面上养精神。
“赤司同学,早上好。”小泉芽衣卸下书包,对班里唯一一个处于清醒状态的同学扬手打了招呼,余光不经意一瞥,却看到身旁的少女有些紧绷地抿了抿嘴唇,目光也不像往常。
……这个反应不对啊。被秀了一个学期的小泉芽衣茫然地放下手,无措地眨了眨眼——吵架了吗?
“小泉同学早上好。”赤司征十郎从书本中抬起头,对她温和有礼地笑了一下。
小泉芽衣登时打了个哆嗦,她不可置信地皱起眉头,像是怀疑自己眼睛刚刚看到的景象,半晌才机械地吞了一口唾沫——所以问题出在赤司同学身上?
“赤司君早上好。”冬花把书包挂在侧钩,对他轻轻点了点头,打过招呼之后就敛着裙摆坐下来,态度居然真的像对待一个普通朋友。
赤司却没接这句问好,反而看着她单薄的校服皱眉:“冬花的脸色不太好,你身子弱,还是穿得厚实一些比较好吧?”
冬花动作一顿,脑内的神经瞬间就绷紧了,然而她草木皆兵地把那句话过了几遍,最后觉得这话由朋友来说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这才点头接下来:“多谢赤司君关心,下次一定会的。”
两句没滋没味的问好过去,重归安静,气氛又变得干巴巴了。
赤司看着她白皙冷然的侧脸,自嘲地勾起唇角笑了笑,心说:“还是不敢看我啊。”
冬花的确不敢看他,或者说不敢长久地注视他,分明是同一张脸同一具身体,然而承载她所有爱意和期冀的内里却已经不在了。她一直有意麻痹自己,催眠一样不去细想这件事,然而那个人之于她,就好比神明之于祂最虔诚的信徒,思绪的微小触手一旦触及,便会迅速溃不成军。
“唔?——”
赤司征十郎立刻循声扭头,却看到冬花正皱着眉头摆弄手里的耳机:“怎么了吗?”
“……”冬花抿了抿嘴唇,向他展示了一些被咬得破破烂烂的耳机线,“大概是四号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