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倒是还认得出她,所以没费什么劲就把人带回来了。
不是她不想见他,是他不肯见她。
春节前,这个男人就提了分手,还答应给她大笔的分手费。张婷璐是个拎得清的人,几十万的分手费虽然不少,可哪里比得过一个行走的钱包呢?所以她死活不肯同意,还想着各种办法闹了几回,沈南山不知道吃了什么秤砣,铁了心要分手,连见都不肯见她。
闹得太难看了,他托人传了话过来,分手费加十万,再闹就不客气了。她不得已才拿了钱,和他分了手。
刚分手时候她并没有怎么当回事,只觉得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并不缺,自己年轻漂亮,哪里会愁下家。可几个月兜兜转转下来,卡上的余额下降了不少,人却是还没能安顿下来。年轻的喜欢新鲜的把戏,折腾得狠,可兜里其实没几个钱,她看不上;有钱的大都人到中年,油腻难看不说,各个都精得跟鬼一样,轻易不肯被她套牢。
回过头看,沈南山人还算干净,又没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算是出手大方,自然就变成了一抹白月光。
可是分开时候对方话说得决绝,她本以为再无机会,谁想到今天竟然遇上了。张婷璐觉得这简直是老天给她的机会,不容错过。
她小心地帮着沈南山洗好了澡,又扶着他进了卧室。
天气有些热,她开了空调,将屋里的温度调到他喜欢的25°。
她走到床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抽屉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些小盒子。她的手指在上面停留了一下,有几分犹豫。她是知道他的心结和软肋的,之前错过一次,这次到底要不要赌一把?
瘦高的男人躺在床上,长长的手脚摊开。看样子他今天晚上醉得实在厉害,到这个时候还迷迷糊糊的,口齿不清地喃喃自语。
“谈谈……谈谈……”
张婷璐的手顿住了,她知道他喊的是谁。她瞳孔一缩,目光里骤然浮现出一丝怨毒,恶狠狠地盯着床上的男人。
她下了决心,缩回手,关上了抽屉。
……
一会儿,她端了一杯温水进来,在床边坐下。因着存了勾人的心,她俯下身,一口一口渡着喂他。
一双手又不安分地摩挲,四处点火。
到底是彼此熟悉,不多时,火苗腾然而起,遂人心意。
迷乱之间,张婷璐似乎又听见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喃喃,“谈谈。”
她眼中的恼恨更甚,愈加不肯放过他,卖力地动作起来……
第52章
八月的天,骄阳似火。
沈家的客厅里开着空调,温度凉爽宜人。
沈南山坐在沙发上,两条长腿规规矩矩地放着,胳膊肘架在腿上,两只手十指交叉合在一起。
对面沙发上的女人看起来似乎比以往更加清瘦,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气质出尘。
“城城呢?”他有意缓解气氛,随口问道。
“和顾家的孩子一起去老家见爷爷了,下礼拜回来。”林谈的声音清清冷冷的,毫无起伏。
他从烟盒里弹出一只烟,拿在手上,看着对面的人,顿了顿,没有点燃。
他有很多年没这样仔细地看过她了,姣好的眉目熟悉又陌生。他盯着她的眼睛,想在里面寻找一丝情绪的变化,可探究许久,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他心头泛上一丝酸涩,抬手点着了手中的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这个女人了,后来才发现错得离谱。看到她这么决绝地想要走出自己的生活,简直让他难以接受。
他想起第一次见林谈的时候,那时候他才十九岁。
那是大学迎新,他是大二的学长,又是学生会的干部,而她是被迎接的新生。
彼时沈南山意气风发,品学兼优,又是校篮球队的主力,是全校有名的风云人物,收情书收到手软,却从没对哪个女生动过心。可就只看了一眼,他却对那个瘦得过分的小新生一见钟情,就此展开了漫长的追求。
两个人并不是一个系,但对朋友遍校园的沈南山来说,要弄清楚林谈的行踪并不是什么难事。于是在一连串的“偶遇”之后,他决定正面进攻了。
学校里有一处小花园,假山流水小池塘,园林该有的一应俱全,只是规模小些。因为环境清雅,成了校园告白圣地。
他也选择在这里告白。
时近深秋,风吹过,黄叶飘落。
林谈应邀来到假山上见他,他记得那时候的她就和现在一样,整个人瘦得仿佛随便来一阵风就会被吹倒,单薄得让人生出保护的欲……望。
听完了他炽热的话,她神色淡淡的,眼中不见一丝波澜,说出口的话客气又干脆,不留一点余地。
“学长,谢谢你的心意。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不信,以为只是拒绝的托词。他已经托人打听过,她在学校里历来清冷,对男生更是不假辞色,从未与谁亲近。也从来没见有哪个外校的男生来找她,更没有频繁通信的对象。
他高傲,寻常女生入不了眼,难得遇上心动的人,却被这样毫不拖泥带水地拒绝,自然意难平。可后来又试探了几次,他发现她并不是欲擒故纵,而是真的不在乎,突然就起了年少的征服欲望较起劲来,发誓要将这个冷美人追到手,得到她的人,也要得到她的心。
一个不屈不挠追求,一个毫不含糊拒绝,两人同样固执,拉锯持续了三年。毕业前夕,就在他将要放弃的时候,林谈突然答应了。
那简直是他人生中最骄傲幸福的时刻。
“我爱你。”他那个时候说,满怀情意。
他满心期待得到她同样一句回应,可是她只是低下头,有些不安地绞着手,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时他被幸福冲昏了头脑,以为她只是性情腼腆,格外娇羞,不愿意把心中的甜蜜表达出来,所以并未介意。
可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扎心。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相识到变成夫妻,这么多年,林谈竟然从来没有对他说过“我爱你”。
他不死心,清了清发紧的喉咙,“林谈,你爱过我吗?”
对面的女人睫毛低垂,固执地不肯回答。
沉默,尴尬的沉默,在客厅中蔓延。安静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变成了尖利的矛,用力地戳着沈南山,让他的尊严碎裂一地。
“你考虑好了的话,我们就去把手续办了吧。”温婉的声音响起,平静得过分。
包裹在沉默之中的真相就这样陡然抖搂出来,多年的怀疑落到了实处。
原来,从头到尾,他得到的都只不过是她的人,从未得到过她的心。
沈南山心中忽然腾起了一股怒火,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凶狠的颜色,咬牙切齿道:“我是不会同意离婚的。如果你要闹,我奉陪,我保证孩子和家产你一样也得不到。”
……
车子行驶在乡间小道上,路面坑坑洼洼的,颠簸得厉害。夕阳从车头的正前方射过来,金灿灿地晃眼。
“城城,你尝尝这个。”
顾承希托着一个小塑料碗在下面接着,用小小的塑料勺挑起一勺冰粉送到沈倾城嘴边,动作很小心,生怕冰粉撒在沈倾城身上。
“这个比林城做的好吃多了。”
沈倾城乖乖地张嘴,吃了下去。
“好吃吧?”顾承希两只眼睛盯着她,一脸期盼。
“唔!”
她们两个到这里已经十几天了,明天就要回林城了。
祁赟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的两个女孩儿,咧嘴一笑,“你们两个小姐妹感情还真好。”
祁赟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读书时曾是顾承希爷爷的学生,两家又是邻居,关系很好。祁家的岳父家靠近江边,离萤火虫观赏区很近,今天他受顾家爷爷之托,带两个孩子去看萤火虫。
“那当然了。”顾承希答得顺嘴,她一口一口地把冰粉喂给沈倾城,一脸心满意足。
只要可能,她总是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她分享。
“好了,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沈倾城有点不好意思,耳尖悄悄染上一丝绯色。
顾承希当她吃够了,也不推辞,就着同一个勺子,三下两下把冰粉吃完,连碗带勺子一起扔进脚旁的塑料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