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奴婢知道错了……”
“住手!”明哲怒不可遏,庭院中,近二十个丫头小厮,皆跪在地上,穿着一件里衣,身上全是些用棍棒打出的血痕,大理石瓷砖上浸满血渍,整个院子,倒像是一个修罗场。
明哲向来以温润有礼著称,别说大声吼人,就是给别人脸色也没有过,明叔见明哲这样也被吓了一跳。
明歌原本几乎要睡着了,这这样一番下去也终究醒了过来,可看到眼前这一幕,明歌彻底惊呆了,怎么会这样?是因为她么?明歌挣扎的从明哲背上爬下来,跑向离她最近的一个丫鬟,想把她扶起来,可那丫鬟始终只是颤抖着身子不敢起身。
“少爷,小姐,老奴在处理不听话不做事的奴才,二位最好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府中一切皆有条例,犯者理应处罚,少爷小姐倘若为这些奴才求情,以后各院的奴才都纷纷效仿,到时府中无宁日,老奴担责不起。”明叔手捅在袖子里弯着腰对着明哲和明歌道,但字字句句都没有将他们视作是明府主子的意思。
“呵。”明哲怒极反笑,明叔打理明府数十年,这舌头唬的了别人可唬不了他。“大楚律例第七章第二百三是一条:奴仆犯偷盗□□,祸害主家之事可由主家仗杀,未尽其责罚奉一年。明叔这知,这是先祖当年所提?明家家法,明家所有仆人倘若犯事,陈情有故,皆可从轻,因主子之错而致奴仆受罚,主子扣罚月钱三月,抄明家家法十遍,奴仆从二,这一条条一例例,哪一条有可以随意仗杀?明叔当差数十年,掌管明家一切事宜大小,许是多年未看大楚律例与明家家法,导致一切处罚皆由汝心,若今日仗杀这二十名奴仆,明日,明家暴虐无德的名声便传遍帝都,父亲尚在病中,汝,可担得起这罪名?明家立家百年,以仁德宽厚为家训,明叔,你今日是要无视祖宗律例,还是要背弃明家家训?”明哲正视明叔,一双冷眸里面皆是不屑,他不屑于明叔的手段,更不屑于明叔的说法。
“既然要惩戒,明叔为明府管家,理应以身作则。”不等明叔说话,明哲便接着道,月光下,他的身影格外的坚毅。
“既然少爷这样说了,老奴也无可厚非。”明叔看着明哲,很久,对着明哲一跪,磕了三个头之后,缓缓说道,语罢,便率领明府护卫离开院子。
“多谢少爷,多谢小姐”等明叔走后,那些个丫鬟下人才一个个的小声啜泣着。
“你们赶紧起来。”明歌见状,赶紧把那些人扶起来,不过后面的也没等明歌扶便自己站起来了,明歌大概明白了,这些人原是惧怕明叔,可是为什么呢?明歌看着明哲安抚仆人的样子,甚是不解,突然想起师傅曾经对她说的,帝都,是与佛寺不同的,这就是不同么。
“阿歌,过来。”明哲朝明歌摆摆手,突然间有一种苍老的感觉,他好像不再是不问世事的明府少爷。
“哥哥,怎么了?”明歌很是疑惑,但还是跑过去了。
“今日之事毕竟由你所起,所以我刚才所说的处罚你也逃不了,帝都贵人不少,明日阿歌要学些礼仪,日后倘若有人欺负了阿歌,阿歌一定要告诉哥哥,无论发生什么,哥哥都会保护阿歌的。”明哲将明歌抱起,一改往日温润,正色道,她是他的妹妹,不仅现在,也是以后,他都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那我可以跟你出去么?在家里就我一个人!”明歌委屈的对对手指,但眼睛又不时的瞄明哲,抄东西对她而言不算什么难事,以前在佛寺的时候因为她比较皮,所以经常被罚抄经书!
“可以。”明哲无奈的点了点头,他原本以为抄东西会吓到她,没想到的是完全没影响,看来以前在寺院的时候没少抄吧!
另一边,明相的屋子中。
明蒲躺在床上猛咳着,几乎是要把肺都咳出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整个人却像虚脱了一般,明沪忙给明蒲喂了几口水,而另一边,明叔一改在明哲面前的漫不经心,讲述完今天的事,看着明蒲的样子,老泪纵横的跪在明蒲床前,他七岁起便跟着明蒲,整整四十年,他看着他从小儿成为整个大楚最意气风发的少年,到后来老持稳重的明相,倘若不是十二面前的事,他何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好在少爷是明事理的,今天之事,则是给少爷立威,父母之爱子女,必为之计深远。明府,以后是要少爷当家的。
“很好,明日,你去一趟绥洲宋家,宋家大公子虽有腿疾在身,但是个好男儿,便与阿歌定了婚约。咳咳咳,让她离这京城远远的!”明蒲听完明叔的叙述,甚是欣慰的一笑,好多年,他都没有笑过了。
“去请夫人来吧!”
淮淮夜色下,人心,何曾安稳过,对于明蒲而言,他这一辈子,曾位极人臣,亦,曾与这铮铮皇权对抗过,而这辈子,他最对不起的,却是他的夫人。
第一重梦境――嫁给所爱之人
那日以后,明相身子骨突然好起来,只不过更瘦了,亦比往日,更难琢磨了。
有时间,明哲总带着明歌去元良所购置的宅院,许是明家人个个都性子高冷,除了元良,京城里的公子哥,明哲倒很少与他们相交。
只不过他越来越觉得画风不太对,他家妹妹好像对太子殿下有意思?
五年后
帝薨,太子元良登基,改年号为长綦
“哥哥,我想入宫!”这日,明哲正在书房看书,明歌便闯了进来,三年,她长高了许多,倒有几分亭亭玉立!
“你有婚约了。”明哲白了一眼明歌,虽然他和元良是好友,但并不代表他愿意自己的妹妹进宫和三宫六院的女人争宠。
“啊?什么时候?”明歌一脸不知所措,她怎么不知道她有婚约了?哥哥一定是在匡她。明歌扰过桌子,走到明哲的面前。气鼓鼓道“除了元良,我谁都不嫁!”
“五年前,父亲就已经将你许给绥洲宋家的大公子,明年你就要嫁给宋公子,可别胡闹。”明哲从明歌手下抽出一本册子,父亲三年前便辞官回乡,而他在元良登基之后便继任丞相之位,少年丞相,周身的气度与三年前相比,更多了些内敛。
明家的女儿不需要嫁进宫里给家族争光,这是男儿们的事。
“我不嫁。哥哥,我又没见过他,万一他欺负我,你山高皇帝远的,能救的了我我?”明歌趴在明哲面前,强迫他不看书,看她。
“你喜欢陛下,陛下可不喜欢你,你难道不知道陛下与柳家小姐是情投意合?阿歌,别闹了,好吗?明家在绥洲也有家产,更何况宋公子也算绥洲一带的翘楚,怎么会欺负你呢?”明哲放下书,语重心长的对明歌说道,他在元良身边这么久,他自然知道元良对阿歌并没有男女之意,他喜欢的,是柳御史家的小姐柳开阳,退一万步,即便元良看在他的面子上不会冷落阿歌,可后宫的女人哪个是省油的灯?阿歌生性单纯,进了宫,要如何生存下去?
“可是长这么大,我就喜欢元良一人啊,我没有见过宋公子,我也不想见,我更不会嫁。”明歌说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愿意让她进宫,父亲母亲是,怎么连哥哥也是?
“阿歌,你现在还小,哪里懂什么男女情爱?你进京这五年,到底你也只见过陛下一个外男,所以,你也许只是把像对哥哥的这种感情对陛下,以为是爱情。”明哲摸了摸明歌的头,心中倒有些自责,当年若不是他常常带着阿歌去见陛下,也不会有今日,明歌这样,他有很大责任。
“那哥哥呢,哥哥爱嫂嫂么?”明歌擦了擦眼泪,很是不解,她不愿意像哥哥一样,守一个不爱的人过一辈子,虽然哥哥嫂嫂的确生活和睦,但那不是她想要的。
“嫂嫂是哥哥的妻子。”明哲一怔,对明歌的问题显然没有想到,他十七岁便受父母之名,媒妁之言,娶了江东太守之女程锦绣,说爱她?倒也谈不上,可到底,她是他的妻子,他自然会对她好的。
“阿歌想嫁自己爱的人,哪怕他不爱我,阿歌只要守在她身边,便会觉得很幸福,阿歌若嫁了自己不爱的人,纵然他会对阿歌极好,阿歌也不会觉得开心,无论男子还是女子,娶嫁总要从自己的心,若娶嫁不从自己的心,那娶嫁还有何意义?”明歌不服气的与明哲对峙着,虽然她现在的身高与哥哥坐着一般高,可是她绝对不能输在气场长,明歌想着,便朝明哲的书桌上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