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是她们三个人,她不能连累阿丁姐妹俩饿肚子。
虽然阿丁阿铛很有志气地说,不给吃就不给吃,姑娘别去。
阿暖还是乖乖来到炎钰的营帐。
炎钰营帐外站岗的士兵,像没看到她似的,由着她进到帐内。
炎钰听到动静,侧头看到是她,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不情愿
环视四周,她看到营帐内的方几上摆着一个食盒,抽抽嘴角。丁立看着五大三粗,鬼心眼不少,这意思是让她给炎钰喂饭。
她拎着食盒走到炎钰榻前,一样样摆在榻边的小桌几上,拿过一个陶钵盛了点米羹,绊点肉汤准备给炎钰喂饭。
眼光扫向炎钰,见他正不错眼珠子盯着自己。
她强压心中的不耐烦,恭敬道:“烦请王爷起身,奴婢伺候王爷用膳。”
炎钰不高兴了,扭头赌气道:
“阿暖不愿伺候本王,本王也不要阿暖伺候。”
阿暖没好气道:“王爷不用膳,阿丁阿铛也只能饿着肚子。”
炎钰这才反应过来,阿暖为什么去而复返,脸色暗了暗:
“你回去吧,本王会交待他们不要为难你们。”
阿暖哼了一声:
“王爷真怜惜奴婢,就送奴婢回京城吧。就算您不发话,您的那些属下,也有的是法整治奴婢。”
来军营三个多月了,她发现炎钰在军中的威信很高。
上次她用锈球花伤了炎钰,军营里的军士们,瞧她们的眼神都不对了。那几日送来的饭食,一半糙米,一半沙砾。
炎钰不说话了,半晌,才费力支撑着坐了起来。
阿暖也不搀扶,静静等在一侧,看着他很吃力地坐起来。
她心想,在王府受了裴氏的搓磨还要去干活呢,这才哪到哪。
炎钰半靠在榻上,动作大了些,牵动了伤口,额角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阿暖全当没看到,见炎钰终于坐起来了,拿起汤匙,一勺米羹,一勺菜蔬往炎钰嘴里送。
二人一个喂,一个吃,谁也不说话。
好不容易喂完饭,阿暖给炎钰换了一次药,又给他清洗了一下头脸,看着他躺下去,才退出营帐。
刚出帐子,迎面就看见丁立等在帐前。
“辛苦阿暖姑娘了,明日还请阿暖姑娘早些来。”
阿暖别转头,不愿答理他,当没看到,错身就要走。
丁立不高兴了:“阿暖姑娘不愿伺候我们家将军?”
阿暖气恼,明知故问,还是不说话,继续往前走。
丁立脾气上来了,刚才他偷摸看到阿暖是怎么伺候他家将军了,正窝着一肚子火呢,想好好教训教训阿暖。
就算你是将军的人,也太无理了些。
丁立阴恻恻道:“阿暖姑娘,本将看你不清楚这是哪,这是军营,不是七王府,这儿没人惯着你。”
阿暖火气也上来了,几个月来,屡次受丁立的气,她早就压不住火了,猛一转身,大声道:
“你以为本姑娘愿意来吗?是你们硬拉着本姑娘来的,我告诉你,想本姑娘好好伺候你们家将军,你最好对阿丁阿铛客气点!”
三个多月了,丁立几乎就没听阿暖说过话,一直都是她身边那个小丫鬟跟个话痨似的。
今日猛听阿暖说这么长串的句子还挺不习惯,更何况还是勃然大怒下说的。
丁立猝不及防后退了一步。
阿暖狠狠瞪着他,紧逼了两步:
“本姑娘得罪你了,是不是要拿本姑娘去慰劳你的兄弟们,啊?好,走,现在就去!本姑娘好好伺候伺候你的兄弟们,保证比伺候王爷还尽心。”
说着,伸手拽住丁立的臂膀就往军士的营帐走。
丁立一下被阿暖的彪悍给唬住了,站在营帐外执勤的军士们呆呆看着这边儿。
我的妈呀,这是那个柔柔弱弱的阿暖姑娘吗?这也太彪悍了点吧。
这段日子,丁立多少能看出炎钰待阿暖与众不同,哪敢让她去伺候兄弟们,还比伺候王爷尽心,他不要命了吧!
“哎,哎,哎,你放开,放开……”
丁立窘得满脸通红,又不敢下手推阿暖。
阿暖狠狠甩开丁立的手臂:“本姑娘告诉你,别动不动拿话儿威胁本姑娘,大不了鱼死网破。”
说完,转头就走,走了两步,回头道:
“把饭食给本姑娘好好送过来,再敢拿半碗糙米,半碗沙子敷衍本姑娘,本姑娘就扣你脸上。”
说完,大步离去。
丁立张大嘴看着远去的阿暖,半天回不过神来。
四周的军士想笑又不敢笑,眼珠子转向别处,当自己是木头桩子。
很快,阿暖三人的饭食送来了。
阿丁打开食盒一看,一碟子翠油油的小青菜、一砵肉骨汤、一碟子牛肉,还有一碟酸辣萝卜丝,外加几张酥油饼。
肉骨汤和牛肉也就算了,西北之地不缺这些东西。
小青菜和红通通的萝卜丝就有些稀罕了,这几个月,三人缺菜缺得嘴角都烂了。
阿丁惊喜道:“姑娘,今天过年吗?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阿暖抿了抿唇,丁立是怕她不好好伺候他家将军,这是示好呢。
笑道:“管它呢,快吃吧,你不是想吃青菜都想疯了吗?”
好几个月了,三人终于吃了顿舒心饭。
自那日后,阿暖每日早早地到炎钰的营帐伺候他,换药、梳洗之类。
大部分时间二人不说话,有时炎钰想引阿暖说话,阿暖也不理他。
忙完手上的活,不是马上离开炎钰的帐子,就是坐在一角发呆,等着下一项工作的开始。
炎钰看着阿暖的眼神越来越暗淡。
虽说阿暖已怀过他两个孩子了,二人肌肤之亲的次数却并不多。
伺候炎钰洗漱难免有很尴尬的时候,每到这时,炎钰都不错眼珠子盯着阿暖。
阿暖则面无表情,平淡得像是在擦桌角。
“阿暖,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一日,阿暖刚给炎钰擦完身子,转身要走的时候,被炎钰拽住了。
阿暖侧了侧头,不看炎钰,这段日子,她一直避免和炎钰眼神相碰。
闻言心头一酸,淡淡道:
“七王爷折煞奴婢了,阿暖只是七王爷的奴婢。”
“阿暖……”
炎钰喉头哽了一下:“我知道,你在怪我,以前都是我不好,让它过去好不好,咱们重新开始。”
阿暖低了低头,敛尽就要奔涌而出的泪水,能过去吗?心中的痛怕是过不去了。
她抽回被炎钰拽住的衣角,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她怕再不走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出了炎钰的营帐,她几乎小跑着回到住处。
她是炎钰的奴婢,奴婢也有奴婢的尊严,哪怕这尊严只能藏在心底。
变故
第二日,丁立黑着脸又来了。
他不明白,将军怎么突然要把阿暖姑娘送进城,明明这段日子将军脸上有笑容了。
“给你们一柱香时间,收拾好东西,本将送你们进城。”
说完,他瞟了阿暖一眼才转身离去。
“进城?啊……啊……太好了,太好了。”阿丁高兴得直蹦高。
离这儿最近的城池是凉州城,据说是西北最大的城池,那里的条件当然比军营好多了。
几乎没用一刻钟,阿丁阿铛就整理好了行囊。
阿暖长长吐了口气,这段日子伺候在炎钰身边,她压抑得很,可以离开军营,她也能透口气了。
阿暖三人被送进了凉州府衙,凉州郡守姓陈,带着一大家子人早早地候在府衙外。
待看到从车上走下来的是三个姑娘,还是一身奴婢的打扮,愣了愣,不明白这三位和七王爷是什么关系。
不过,他还是礼节性地朝三人拱了拱手:
“鄙姓陈,三位姑娘暂住府上,有任何事情,只管吩咐在下就是。”
阿暖三人福了一礼,齐声道:“多谢大人,给大人添麻烦了。”
丁立不耐地看着这一幕,将手中的马鞭交给一个小兵,看着陈郡守道:“人交给你了,小心看顾着。”
说完,又看向阿暖:
“阿暖姑娘安心住下,待王爷打完仗自会来接姑娘。”
自那日阿暖跟他发了一痛脾气后,他总算收敛了些,不再恐吓阿暖三人。
阿暖施了一礼:“是,多谢将军相送。”
丁立点点头,回了一礼,上马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