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自刚才起就一直盯着蹲身用手划水的辛夷,因为特意挑了个角落的地方,四周倒稍稍清净些,让他得以专注地,一直用那种粘稠的目光盯着自己的爱人看。
作者有话要说:啊,明天也更,我保证
第53章
辛夷看湖面上的大片河灯入了迷,都没注意看,元憬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她越来越近,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元憬张着双臂,把她虚虚地拢在怀里了。
“……离这么近做什么?你再挤挤,咱们两个都该掉下去了……”
辛夷嘴上这么说,眼睛却笑得弯弯的,声音也柔得不像话,元憬才不听,不仅没有退后,还又紧了紧双臂的力道。
“阿稚,这么好的景色,这么好的机会,单单放个河灯,岂非太浪费了……”
元憬声音很低,嘴上意有所指,辛夷好像心里约摸知道他要使坏,但她又不想那么简单就如他的愿,就装傻充楞,一副听不懂元憬话里有话的样子。
“可这湖边都是来放河灯的啊,除了放灯,还能做什么,我倒不知道了。”
元憬看她又故意那样,心头就有些急色了,“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来淮南这一路岳父他都盯着我,我根本就没机会亲近你,你……你怎么会不知道……”
言罢,他还有些委屈巴巴的,抿着唇垂眸看她,活像一只被人抛弃了的小野狗儿。
“你如今离我这样近,还算不得亲近吗?”
辛夷柔声反问一句,言下之意,抱在一起都不算亲近,那你想怎么样,才算亲近?
元憬就等她这话呢,闻言立刻凑的更近些,甚至还伸手摘掉了辛夷的面帘,他贴在她耳边,呼吸和气流一起洒在她脖颈周围,激得她微微一颤,耳垂和脸颊已经稍稍有些潮红了。
“阿稚,你还记得上次在马车里吗……”
这话一出,辛夷眼前立刻有了画面,上次的逾距亲密,又如数徘徊在脑子里。
对,他就这样,一言不合,就直接把心里那些想法说出来,而且这些想法大多都是些……难以言喻的。
“不给亲。”
辛夷佯装冷淡地一口回绝,言罢还偷眼去看元憬的表情,果然见他的脸色由满目期待变成了失落怔愣。
“……”
“……就一下下……”
元憬觉得自己身为男人,退让一些也是可以的,但他真的太想亲近辛夷了。那最直接的触碰,除了牵手,就是亲吻,他想啊,想得心都要碎了。
辛夷看不得他那副软言软语的样儿,虽然心里知道他只是在装可怜博同情,但还是会不可抑制地心软。
继而就会在心里给他找尽各种借口,诸如:是不是真的委屈了,他看起来的确因为她拒绝的话在难过啊,不然就许他这一回吧……这样的。
“那……说好了,就一下……”
话音刚落,元憬当然高兴了,便连装委屈都懒得装了,一瞬就眉开眼笑,垂下头去,目标显而易见。
却忘了两人如今都戴着面具,又因着相差不少的高度,颇有些吃力不说,一声木料碰撞的微妙声响后,这个吻只能中途停下。
元憬却不甘心,这么好的机会被打断,于是还不等辛夷反应过来,他又抬起下巴,将唇轻轻地印在她的额头上。
轻柔地像是羽毛一样,辛夷只觉浑身都好似因为这个吻在发热,她不知道元憬如今怎么变得这样撩人,黏得她无奈,却又黏得她欢喜。
“……怦——”
正是巧的,那湖边不知什么人家忽然放起了烟花,极是绚烂,绽放在高空上,又映亮了湖畔这对相拥在一起的有情人。
辛夷起初被炮仗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往后躲,还是元憬一直搂着,她才险险稳住身形。
免不得又是一番情浓低语,浑然忘我地相依相偎。
湖边有街市,扬州又最是不缺秦楼楚馆,秦烈晚间被他爹在书房痛骂一顿后,如今又溜了出来寻欢作乐。
白日里的一切不痛快历历在目,秦烈只要一想起当时的丢脸,只痛恨自己为什么只出生在富豪商贾之家,若是能跟那些人一样,生在京城高官大员家里,又怎么会有今日落荒溃败的场面?
洲丞齐家来了人,直言说明街市冲突一事,又斥责说如今京城时局动荡,他秦家和秦烈若再这般狂傲,莫说他齐正沣,就连丞相都保不了他秦家。
他爹得了消息,待他回府以后,差点儿没动用家法,把他骂的狗血淋头。若非后来他娘亲劝慰,只怕今日一顿板子是逃不了了。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憬世子生来就是皇亲国戚,凭什么他可以拥有那么漂亮的女人站在身边,又身份高贵冷傲端方?
秦烈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尤其在看到这平日里最爱的醉月楼头牌时,又不由得把眼前的庸脂俗粉和白日里见到的仙人模样的女子对比一番,这怒气几乎到了顶点。
也就是迁怒罢了,摔了杯盏把一屋子的不相干人等通通撵了出去,闷酒还没喝几口呢,他倚在窗口处,忽然眼尖地瞧见了,底下街巷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浅色身影。
还是戴着旁人无法窥视的面帘,但她发髻上那两三个,垂坠着长长玉坠流苏的发簪,他记得清楚。不会错的,就是她。
——好像是叫辛夷吧?京城三品大员、户部尚书的嫡长女,于他来说高不可攀的贵女身份,却也正衬了她那张不染凡尘的容颜。
这女子和那个憬世子的名号,还是他爹在训斥他的时候说出来的,他还以为只有那一面之缘了,没想到这么快,竟然又看到她了。
不止是她,还有那个他记恨在心的憬世子,他们两人一道儿,旁若无人地,像一对真正夫妻那样的游逛着。
但他知道的,他们两个根本没有成亲:京城高门有规矩,嫁了人的贵女要梳盘髻,他起初就怀疑,所以闲来无事遣小厮打听一番,最后从一个南巡护送侍卫的口中,得知了他想知道的一切。
从头至尾,他们打情骂俏,买了花灯之类的玩意儿物件,他虽然看不太清,却也是大致能瞧见一二的。
秦烈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魔障。
他明明应该厌恨他们的,他们自持高贵,让他当街丢了天大的脸面,那辛小姐甚至厉声呵斥,让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当众遭女子疾言厉色,何其耻辱?
可他忘却了喝酒,站在窗口处盯了许久,心里生不出似白日里那般的半分恨意,反而只有对那个憬世子丝丝缕缕的嫉妒,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平生头一次因为一个女子生出了懊恼之意。
只当初那惊鸿一瞥,久不能忘,说爱慕太过矫情夸大,但也的确因她心弦波动。
得以站在她身边的男子,何其幸运,而今他同她云泥之别,只怕今生都无有并肩而立的机会了。
思及此,秦烈心头又生出无限的怨念出来,眼看那对情儿相约去了湖边,远远地连个背影都看不着了,他这才关上窗户,又是借酒浇愁。
花灯节次日,扬州就又开始下雨。辛夷起初还以为是像京城那样,下过一阵便罢,哪知正逢梅雨季,一场雨下起来没完没了,她用了午膳休憩几个时辰的功夫;再醒来,驿馆外头的湖面都水涨船高了。
而这时竟还雨势渐大,根本没有半分停止的光景。
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耀,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
辛大人和元憬名为南巡,实则还有些一事便是督察洪涝灾情,予以上报中丞、拨款赈灾,而今正逢梅雨,灾势愈加严重:辛夷所在的扬州城还因为地势高稍稍好些,旁边的一些小城却凄惨无比。
若今年只是粮食难得些也就罢了,可是雨多洪涝,生生又淹了万亩良田百倾林地,许多百姓房屋坍塌举步维艰,莫说田产,命都快要保不住了。
元憬和辛大人为此忙的焦头烂额,城内城外两头跑。这淮扬的许多大小事宜,银两账目、人口房地等,以前都掌在齐正沣手里,而今辛大人甫一接手,就查出许多漏洞疑惑之处,奈何赈灾之事迫在眉睫,根本无从查起,只能想法子先堵了缺口,解决眼前最要紧之事。
这场天灾一样的大雨整整持续了五天四夜,下得人心惶惶,人力毕竟不胜天意弄人,整个淮南之地,可谓是啼饥号寒、惨不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