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分析了现在的局势,“前些日子日方颁布对各业中小企业进行重新登记,现在上海恐怕除了我们只有顾氏还能自己掌权,不过特政处与日方同气连枝,两方又结了姻亲,弄不好顾氏也会为日方所用。”
接着另一个人又道,“其实三年前上海沦陷,国军撤出上海,已经预示着这种情况的发生,以前他们还算隐晦,现在是本性都暴露了出来,看来他们很着急想掌控上海的经济大权。”
“所以我们不能再和日本人做生意了,不然整个雷帮都会被吞并的。”
“可是不做又能怎么样,难道要和日本人对着干,别忘了,现在是他们统治上海。”
几人争论不休,现在仿佛进入一个死局,不论做何决定雷帮都是俎上鱼肉。
雷阳的身体已大不如前,他也不怎么管帮内事务,基本上都交给梅立谦和梁潇,但如今这情况,是他必须要为大家生计做决定的时候了,“二弟,三弟,你们觉得应该如何?”
“当然要和日本人做生意了,我们雷帮地盘都在这。”梅立谦早就和川岛大夫商量好,所以他当然要向着那边说话。
梁潇放下茶杯,接着梅立谦的话说道,“我同意。”
似乎是没想到梁潇竟然能跟自己站在一条战线上,梅立谦还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三弟真这么想?”
梁潇看向梅立谦说道,“当然,为了雷帮的生存,这是最好的决定。”
梁潇面上无表情,所以梅立谦也分不清真假,但既然他们两个都同意依附日方,那这事估计就这么定了,可是此时雷阳却开了口,“日军侵占我国领土、财物,杀害我国同胞,你们就真的无动于衷吗?”
雷阳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他是想为了大家的生计考虑,可是现在越演越烈的状况让他不得不警醒,之前与日方做生意也是为了能有更多的物资给中国,但是做了生意之后才知道,他们想要的更多,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想要吞并的不止是上海,而是整个中国。
“大哥,你这是要和日方决裂吗?你会搭上所有兄弟的性命的。”梅立谦没想到最后提出反对意见的竟然是雷阳。
“我老了,干不动了,生意之事也不想多问,但是老二,你还记得那会我们在东北当兵时说过的话吗?”雷阳想起之前,那时候他们为了温饱跑去当兵,结果东北很快被日军占领,那时候军队溃败,人员四散,他们一路走到上海,一心想在上海闯出一番名堂,那时候还是个小帮派,而四年前梁潇的加入,才有了如今这个规模的雷帮。
梅立谦沉默,那时候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有饭吃,保护国家和人民,这么多年过去了,似乎之前的话已经不记得了。
“人各有志,若希望跟老二、老三干的就留下来了,不想干的就给一笔安家费让他们回老家。”雷阳咳了好几声,然后回房。
靠坐在床边,雷阳尽显疲惫,但听到敲门声便坐直,尽量让自己显得有精神。
“你来了,坐吧。”雷阳指了一下面前的椅子。
梁潇走过来坐下,“大哥,最近身体怎么样?”
“不服老不行啊,以后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雷阳回道,接着从床边拿过来一本名册,递给梁潇。
翻开看了几眼,梁潇淡定开口,“这是?”
“都说我雷帮三当家雷厉风行,冷血弑杀,可他们不知道其实他也是菩萨心肠。”雷阳咳了一声,又继续说道,“今后雷帮靠你了,我知道老二那个人急功近利,贪恋权利,雷帮在他手上迟早会毁了,我不明白今日堂上你为何会同意他的做法,但我想你一定有你的原因,名单上这些人有些是你之前被你所救还有无法生活在阳光下之人,他们将来会成为你的助力,还有沉江是个好主意。”
最后雷阳的一句话让梁潇笑了,“大哥,放心吧,我会护着雷帮。”之前他沉江那些人其实都没有真正死掉,而是被他安排去了外地,这事却没有逃过雷阳的眼睛。
雷阳欣慰地点点头,看来他没有嘱咐错人,他相信梁潇,他身上有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
“去吧,今日之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雷阳准备躺下,梁潇上前搀扶。
关上门,梁潇离开,而另一边梅立谦看到他从雷阳的房间的出来。
之前他就觉得雷阳偏袒梁潇,没想到连病重都要叫他商议,到底是没把他这个二当家放在眼里,他们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竟还比不上才来几年的梁潇,所以就不要怪他心狠。
当天晚上梅立谦去拜见了川岛大夫,跟他说起最近雷帮的事情,虽然帮内大部分人是同意与日方合作的,可是雷阳的一番话让一些人有了迟疑。
川岛大夫用手在脖子划了一下,这个手势是让梅立谦杀掉帮内反对的声音。所以从那天起帮内有些分舵主离奇失踪下落不明,而梅立谦趁着雷阳病重之故,安插了自己的亲信进驻分舵,从此雷帮内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雷帮慢慢地要变天了。
局势动荡(3)
顾家最近除了程暮云入住之外,并没有发生任何特别的事,生意及各项往来都正常进行,连顾兴峰折腾程暮云这件事也未曾改变,依旧如此,似乎是怨气还并未完全消散。
这不晚上下着大雨非要吃沈记的糕点,还说要写字,非要用合宝斋的笔砚。
说实话,程暮云觉得这个老小孩一天乐此不疲的做这些,也是因为最近太闲。
“顾老爷,沈记关门了,糕点也是实在做不出,这笔砚虽不是合宝斋的,但是我看了质量还是不错的。”程暮云回来一进门就走向顾兴峰,旁边还坐着顾明朗。
看着浑身湿哒哒的程暮云,顾兴峰没好气地说道,“赶紧换衣服去。”
“好。”程暮云把笔砚放在桌子上,笑着上楼,她知道这老爷子嘴硬心软,赶她上去换衣服也是怕她生病。
“爸,你就别折腾暮云了。”这些日子顾明朗看在眼里,程暮云应对顾兴峰那些无理的要求,连他这个儿子都未必做的好,所以他都开始替程暮云说话了。
“你懂什么?”顾兴峰不太乐意,有种被人拆穿的心虚,而后拿起桌上的笔砚回到自己房间。
刚洗澡换完衣服,程暮云一转身就看到顾明夜倚在门边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程暮云淡定问道,其实她转头的那一瞬有些慌神,没想到顾明夜会出现在她房中。
“一般女人看到一个男人出现在自己房间不是该问‘你为何会在这吗’?”顾明夜嘴角噙着笑,大咧咧走了进来。
程暮云抿嘴一笑,似乎是在说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看着洗完澡头发还在滴水的程暮云,顾明夜从浴室拿了一条毛巾盖在了程暮云的头上。
“别动。”因为遮住眼睛,程暮云想把毛巾拿下来,被顾明夜阻止。
轻柔地用毛巾擦拭程暮云头发上的水,顾明夜说道,“我们结婚吧。”
程暮云疑惑地看向对面的顾明夜,眼神表示道他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我是说真正的结婚。”顾明夜用毛巾故意使劲揉了揉程暮云的头,心想这个女人不是挺聪明的吗?现在怎么这么迟钝。“重新举办婚礼。”
“可是……”
程暮云虽然没有明说,但顾明夜知道她在担忧什么,“爸那边我会去处理。”
“好。”
“为何我怎么看你都没有被欺负的自觉?”程暮云乐得轻松的表情让顾明夜有些不平衡,像是要把事情都推给他,自己功成身退的感觉。
“我说过我被欺负了?”程暮云不可置信地盯着顾明夜,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我发现你简直太适合做顾家的儿媳妇了。”顾明夜心里倒是由衷地表示佩服,就算是他也没把握制服顾兴峰,但程暮云不同,以柔克刚,太极疗法还是有效的。
“难道你不是一开始就发现才选的我吗?”程暮云坐到镜子前,把微干的卷发披在身后,手不停地在摆弄发丝。
“云云,你这是要跟我算账吗?”顾明夜靠近从后背抱着程暮云。
说到算账的话,顾明夜那些陈年旧账可有的算了。
“我一天可是很忙的。”程暮云意有所指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