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书阁中时，便已对父亲行踪有所了解，所以执意要和你出天宫。”素语看着这般杜陌颜轻叹口气:“父亲在重塑素和娘娘金身。”
仙无有金身，魔无有金身。
素和仙子当年以一己执念化身为魔物，半魔半仙之躯逝去，若要复活可成佛家金身。
但终归只是个传说而已。
半魔半仙之躯体灵识不稳，交互予魔仙之间，此类之人只有古册中记载过，所以并未有人见过。
至于之后的金身之说，更是听来无稽之谈。
魔仙之躯转换身躯可行，若是不幸身死，仍可转换。成佛，他佛慈悲，便得永生。
然而方法无人知晓。
“我查闻此术，生于魔界发于东荒，于是想着必然要摆脱天宫束缚，所以才请旨陪嫁。”素语继续道：“我帮着苏艳这一事，牺牲了鹤呈仙君几分，终归是为了此术底细。”
“此术神秘至极，苏艳所知不多，但她告诉我，此术代价非凡，可祸乱一方。”
“杜陌颜，父亲可能在铸成大错，我要摸清这秘术到底是怎么回事。”520
杜陌颜坐在床边，却并不言语。
素语摇了摇折扇道:“我知你心中疑虑，以为我已然不可信，但此物你可识得？”
空中忽起一道明光，却是一颗仙石隐隐发光，她抬头，眼泪夺眶而出：“这是母亲的仙石，只是……”
“素和娘娘的仙石，生前应是暖光，你看这仙石，可还是你母亲？”
红光妖艳，刺眼夺目，杜陌颜眯了眯眼不由道:“你从何而来？”
素语挥手收了，淡淡道：“此物乃是我手下的一位死侍冒死得来，是父亲日夜把玩之物。”
杜陌颜闭眼，明白方才只是临摹之物，但其上裹挟着的一丝气韵却不会变，就是母亲的。
这样救回的母亲，真的还是母亲吗？
“你先将师傅救回来。”
素语摇头:“我算出他与苏艳有一劫难，是由你上次之事行来的恶果，暂且叫鹤呈仙君委屈一二，将此劫躲过便好。”
“素语，你知道我从不肯全信与你。”杜陌颜摇头：“但事关母亲，我是不会妄自揣度已延误时机的，暂且给我半日考虑吧。”
素语明白她心有疑虑，也知道杜陌颜说的是事实：他的种种劣迹已经不容她再任意相信。
心底思虑片刻，劝道：“你的魂魄才回归肉体，不要太劳累了。”
杜陌颜扶额：“我的魂体是你勾去的？”
“一半一半吧，也是被画轴卜卦之力冲击了，骆寒没告诉你吗？”素语挑眉，有些疑惑。
杜陌颜点头，骆寒确实没有告诉自己。素语也没有细究，瞧准时机便退了出去。
待到夜尽天明之时，东荒暗处宅邸的溪水旁，爆出一声惨叫。
萍水仙子的身上满是溪水，但仍旧未放开手中的肥猫：“想要与我亲近吸食精气？您还是先洗洗澡再说吧。”
猫儿张牙舞爪的在水中扑腾着，惨叫声一浪高过一浪，它素来就是不爱沾染水汽，福安主子都是很温柔的以仙力清洁它的身子，哪里和这个女人一般无礼粗暴，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这边闹腾的正欢，宅邸的小门却是轻开，转出一个美人来。
碧波昨晚睡的还算可以，出了房门就被震天的猫叫声惊到了，因着宅院里是有结界的缘故，声音并未传开，于是这声音独独困在河边变得惨烈无比。
看着背影像是昨晚的佛女。
碧波对萍水并不算熟悉，但她的事迹却是没少听说。
因着早年帝后想要将她收于后宫之时，她的戾气太重伤了些宫婢，便被送至西方佛祖身边呆了三月。
那三月的枯燥乏味她记忆犹新，却时常听见佛祖与身边人叹息这个萍水的弟子。
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了无佛性。
她当时也没有佛性，但好在不是佛祖弟子，每日枯燥无味的生活让她很想见见这位同道中人，却一直未得见。
然后就是昨日在奚宇身边，她见到了这个萍水。
一身紫衣气质淡然，但若是细究，碧水能在她轻灵的神识中，看到一丝邪气。
又一声惨叫让碧水收敛了心思，这一早上真是喧嚣。
她心底叹息一声，走上前去瞟了眼惨叫不止的猫无语至极。
这是何苦来的，人和猫都互相难为。
萍水瞥了一眼她，手上再度蹂.躏了一番猫后，施了小诀猫身便干松了起来，她笑了笑将猫抱起来，对碧水道：“看来昨晚睡的甚好。”
碧水愣了一下，懵懂的点了点头。
萍水身上有种让人心静的魔力，轻易让人觉得和善，放下戒备。
她靠近碧水身边，碧水没有后退，任由她靠在耳边：“难得我以为你会因着心上人身死的缘故，伤心的不得安生呢。”
碧水皱了皱眉，退后一步。
萍水缓缓一笑，邪气外露，抱着猫独自离去了。
东荒迎来了清晨，第二波的比试即将开始。
杜陌颜晨起，惦念着第二波的比试，拉开门抬头一道身影闪出来。
燕语微微一笑，眼里蓄满了和善的光，手上端着华丽的碗碟，其中的汤羹散发着让杜陌颜冷汗直流的香气。
“奴婢见过小姐。”
杜陌颜摆手免了礼，燕语却并未起身端着汤羹举至头顶道：“小姐身子未愈，推迟一天参赛吧。奴婢做了涵养神识的药膳，小姐快趁热喝。”
杜陌颜咳了一声，勉强笑道：“不必这样，我身体状况真的蛮好的。”
“燕语所言不错，你今日还是歇息吧。”
“奴婢参见君上，君上万福。”
骆寒迎着晨光而来，杜陌颜忽然觉得今日在劫难逃，点点头。
既然如此，今日断断不能浪费时机，说是半日，关于娘亲之事，她一刻也不想耽搁。于是转头对仍旧跪着行礼的燕语道：“燕语，你随我来。”
骆寒挑了挑眉，跟着进了房中。
“你是服侍我娘亲的人，我有些事情还要请教请教你。”杜陌颜端起汤羹又放下，看向燕语道。
燕语跪地：“奴婢不敢。”
杜陌颜摆了摆手：“不要动不动就行礼，看着眼晕。”
第187章 熟人
燕语并不推拒，谢过站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伺候母亲的？”
“娘娘入住东宫后。”
“之前是做什么的？”
“奴婢是东宫燕阁的掌事。”
杜陌颜了然，必然是精明能干之人才得父亲信任有如此高权，且母亲一来就到了东宫燕阁常驻，要她侍奉也是不无道理。
“我娘亲是什么体质你应当清楚。”
燕语略略一思考回道：“是，娘娘乃是半仙半魔体质。”
“可有什么异动，我是说，与常人不同之处？”
燕语想了想，到底还是摇头：“奴婢修为低下，看不穿娘娘的灵识，所以只能思量平常之事，小姐宽心，其事并无不妥。”
杜陌颜蹙了蹙眉，看了一眼身边品茶的骆寒，叫燕语退下。
“素语昨晚来过了？”
杜陌颜闻言点头：“说了一件让我颇为上心之事。”
骆寒放下茶杯，瞥了一眼她手边凉掉的药膳：“月神之事，我之前略有耳闻。”
“你查了？”
骆寒摇头：“月神与我并无多少利益冲突，我自当没有兴趣。”
杜陌颜勾唇一笑：“他是我父亲，你不该生疏至此才对。”
指尖点在桌面上，骆寒敲了敲桌面：“所以婚后我还是略略关注了一二的。”
“如何？”杜陌颜并不意外，继续问道：“素语说父亲正在施行秘术重塑娘亲金身，此事可是真的？”
骆寒转眸过来，眼中有千层涟漪漾起：“如若我告诉你，这个秘术真的能让素和仙子成活，你当如何？”
杜陌颜站起，桌上的瓷碗被利风扫在地上，汤羹溅了一地裙摆遭了殃，她却并未理会，眼中满是坚定：“我必将助父亲成事。”
“即使回来的，不是你的母亲？”
一具空壳描绘得当并未难事，但神识灵识不同，都是枉然。
“杜陌颜，关心则乱我知道，但已经乱了你父亲一个，你便不能再乱。”
杜陌颜转眸其中有利光闪过：“事到临头清醒克制地为何只能是我？！”
千百年母亲遭受惩罚灰飞烟灭之时，她无数次的梦魇后想的是，为何此类诸事都要她眼睁睁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