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仿佛没听见他们说什么,自从听说身份确认了,就一直格外伤感,摩挲着那副画像,眼含泪花。
夏成周眉头紧锁,今天还没得到答复,只能找机会再去一次了,先问清楚,不管答不答应,做好万全的准备,实在不行就直接抢人。
想着,他猛地拍了下桌子,决定道:“小七,你先布置好人手,定好时间我再去见她一次,若愿意主动跟我们走最好,若是不愿意,当场就带走,没得商量。”
正在这个时候,夏府门外有人敲门,门房通报之后,几人都有些疑惑,谁会在三更半夜的时候拜访呢,于是,夏成周让小七亲自出去查看。
小七很快将人带了进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那人一见到夏成周就拱手单膝跪下,“公子,在下钟诚,十多年前是相府的护卫统领。”说罢,将相府的护卫令牌呈上,虽然已经生了铜绿,但字迹清晰可见。
夏成周仔细查看之后,惊诧莫名,“是你!原来你还活着?”
“当年奉相爷之命来到大州,却没想到任务失败,没保护好公主,有负相爷所托,实在有愧,无地自容。这次听说辰国有使团前来,便暗中查访,终于有机会见到公子了。我打探到你们在暗中找人,可是找公主?”
夏成周点点头,“人我们已经找到了,现在需要将她带回去。”
钟诚感慨万千,一脸的欣慰,“是我当年没有照看好她,让她不慎走失,所以这十多年,我一直蛰伏在大州,四处打探消息,始终都没有结果,没想到竟有找到她的一天!苍天有眼……”
夏成周见他十分诚恳真挚,有些关切的问道:“那你这些年在大州是怎么过的?”
钟诚憨厚的笑了笑,“因要打探公主的下落只能暗中查访,为了方便行事,我有其他的身份,此次,我一定倾力协助公子。”
这日上午,云雾山庄被人放火烧了的消息很快传到侯府,是一个受伤的护卫将消息带回来的,与此同时,还带回了一封信,指名让世子妃亲启。
看着受伤的护卫,褚越大怒,“到底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护卫衣衫褴褛,面上还有伤痕,但幸好受伤并不严重,“今日早上,有个人硬闯进去,说要见世子妃,青郁姑娘和周嬷嬷见那人太凶,只好说世子妃回侯府了不在庄子里,那人听后大怒,一个人打伤了所有护卫,然后,还留下一封信,让我们交给世子妃,还将青郁和周嬷嬷掳走了。”
皓月打开那封信,只看了笔迹就知道是谁干的了,看完之后,十分无奈的对褚越解释道:“事情怕是有些难办了,段浮生上次去云雾山庄,我没有跟他走,再加上这回我又向你出卖了无常门的消息,他很生气,所以掳走了青郁和周嬷嬷,以此要挟我去见他。”
“我和你一起去吧。”褚越毫不犹豫的建议道。
她摇摇头,“他的脾气不好,而且说一不二,我让我一个人去就不允许有别人一起,否则她会更生气的,而且这信上也说了,让我夜里独自一人去无常门最新的据点,这个地方只有我知道。十二个时辰之内我若不出现,他就要杀了她们。”
褚越还在想要安排一些人暗中保护,这个想法还没说出口的时候,小厮又急匆匆的赶来通报,说褚澄被人从书院提前接走了,接走他的人还留话说是世子的老朋友,姓段。
褚越顿时就恼了,“这个段浮生太嚣张了,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叹口气,“他掳走褚澄,一来是怕青郁和周嬷嬷不够分量,威胁不了我,二来是提醒你不要轻举妄动,他这人做事就是这样,任性嚣张。所以,你先别操心,我一个人去和他谈谈,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他应当不会怎么样。”
入夜之后,她便出发了,走之前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将那个地点告诉了褚越,只是让他不要轻举妄动,至少等到次日晚上,若她没回来,让褚越再带人过去。
此时,在去鸿羲山的必经之路上,已经埋伏好了一队人马,夏成周站在最前面,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浓,心情有些焦急,问一旁的钟诚道:“你确定她会从这里经过么?”
钟诚的语气十分肯定,“论打探消息,没几个人能比我擅长了。从无常门放火烧云雾山庄,到掳走了侯府小公子,这些我一早就知道,然后我又买通了侯府的下人,知道了那封信的内容,说让她去无常门最新的据点见面,而鸿羲山上那个寨子,先前的山匪被剿灭之后,那里就被无常门霸占了,那个山寨就是他们最新的据点,所以她一定会去那里,而这里是必经之路。”
说罢,夏成周又让其他人都往开散了散,不要暴露身形。
山路上一直静悄悄的,渐渐已是月上中天了,远远的,一个人影忽然疾步走过,快要靠近他们的时候,小七对其他几人点了点头,钟诚忽然从树丛后跳了出去。
“公主!”
皓月听到声音立刻转身,而后,树丛后面埋伏的十几个人全都跳了出来,一个个点亮火把,将她团团围住了。若在平时,她肯定能看出有人埋伏的,但今日心急了,便也没有注意。
火光映红了对面那人的脸,她怒道:“夏成周你什么意思?”
钟诚一步上前,单膝跪下,拱手道:“公主,我来接你回国了!”
她不记得见过这个人,但声音听着十分耳熟,想了好一会儿,忽道:“你是鬼市秘舍的主人!”
之后,钟诚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又重新将事情讲了一遍,语气十分悔恨:“当年相爷让我从宫里将你带出来,然后送到大州来,本意是为了保护你,但我一时疏忽,才让你被人带走,都是我的错,让你这些年受苦了!我为了找你,打听你的消息,这才创建了秘舍,只可惜多年来一无所获,没想到公子一来就将你找到了,我也可以回去向相爷交差了!”
“你跟我们走吧,回辰国去,那里才是你的家。”夏成周语气诚恳。
“我不回!”她怒极,“我不要回什么辰国,也不要当什么公主,自从被赶出来,我就不是辰国公主了!我也不想当辰国人,如今我就在大州,哪儿也不去!今日我还有急事,有话以后再说,你们别拦着我!”
那些护卫没有夏成周的命令,寸步也不让,他也不想撕破脸,只得继续劝道:“若是以前,我们也不会勉强你,但如今陛下病危,膝下又无子嗣,目前只有你是唯一的继承人,你也知道,在辰国,女子也是可以继承皇位的,还请公主以大局为重……”
“什么大局不大局的!与我何干,皇位?”她冷笑一声,“是傀儡吧,我不信你们真的会让我当什么女皇,不过是为了避免内乱,暂时让我顶着这个名头,以后我就任人摆布了对吧,好让你们夏家把持朝政,不是么!”
“我夏家一向忠心耿耿,父亲从未想过把持朝政,只是如今的局势……”
“是!”她语气稍微和缓了一些,“夏相的确是个忠臣,那又怎么样?”
夏成周见他油盐不进,心中盘算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接着劝道:“不管怎样,你是皇族之人,如今的皇上也是你的亲叔叔,看在他病重的份上,你回去探望一下也说得过去,再说了……”
他的话忽然被打断,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叔叔,戳到了她的痛处,她对其简直恨之入骨:“叔叔?弑兄篡位,赶尽杀绝……这样的人配么?如果不是他当初谋害了父皇和母后,还要杀我,我会流落到大州么!若不是夏相一时心软将我救出,我早就死了……”
她的双眼通红,越说越悲愤,怒意也愈盛,“他如今无子嗣,不是活该么,活该他断子绝孙,凭什么还要让我去给他收拾烂摊子,这辰国的江山,你们谁要谁就拿去好了,关我屁事!”说完这些话,她便准备动手。
她不喜欢带武器,像什么刀剑之类的,嫌太麻烦,所以偶尔会在身上藏一把匕首防身。此刻,她抽出匕首,横在自己的胸前,刀尖朝外,做好了攻击的姿势。
夏成周情急之下脱口道:“我知道你要去救人,可是那些人和你非亲非故,你的亲人在辰国,那些才是血浓于水,他们算什么!值得你这样拼命……”
她顿时怒骂了一句:“你放屁!”说罢环视一周,望着那群人,想必都是夏家培养的死士,她正色道:“我不想杀人,你们都别拦我!夏成周你也一样,再强求我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