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清楚的很,只要褚越想,有很多方法可以整她,但其实,一直都是他在纵容着,不管她做了什么,不管他心里有多少个疑惑,他都没有把她怎么样,待她如此,夫复何求。她一直想要离开侯府,之前是以为自己怕死,但现在慢慢发现,她更怕的是褚越知道她身份之后的失望。
片刻的时间,脑子里转过了千百个念头,但再也不想承受内心的煎熬了,心里藏着秘密就像压着块石头一般,不说出来就要担心有被戳破的一天,既然这样,索性全都坦白了吧,至于结果……算了,不管了!
她低着头,不敢看褚越的眼睛,鼓起勇气,干脆全都招了吧,“世子,其实我……我不是余婉兮!我是假的,不是什么世子妃,我冒充了她的身份,我知道,冒充世子妃是大罪,随你怎么处置,反正我这条命也不要了……”
褚越静静的看着她,半晌没有作声,连神情都没任何变化。
她等了好一会儿,有些惊讶的抬头看过去,褚越忽然弯了下嘴角,扯出一个冷笑,“这我知道。”
她的脑中哐当一声响起,像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瞬间就懵了,呆呆的说不出话。
褚越神色如常,笑中带着一丝苦涩:“我早就开始怀疑了,所以暗中查了的,我知道你自己定然不敢坦白,所以不怪你。我也知道,真正的余婉兮已经死了,你主动勾引江寒,不就是为了给她报仇么?你以为你身边那个丫头做事很周密么,破绽太多了,被人跟踪也不知道,她找人去冒领女尸,偶尔还上山去祭拜,这些我都知道。”
“世子你……”她说不出话来,一直以来因对他撒谎所背负的那些愧疚,现在也变得轻飘飘的,不难过了,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多好,原来早就被看穿了,自己变得有点可笑了。
“还有一件事情,是我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你的身份,我本来是不在乎的,你若愿意说,趁现在就坦白,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交代清楚和段浮生的关系就行,以后,你依旧是世子妃,我们还是夫妻……”这已经是他能做出来的最大让步了,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能这么大度,但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五味陈杂的滋味很不舒服。
“我和他是小时候认识的,他以前救过我,就这样,没别的了……”皓月毫不犹豫的给出了了回答,依旧心虚的发慌,但她不管怎样也不能让褚越知道更多,尤其是段浮生的身份,知道就意味着水火不容,意味着他也会暴露,段浮生肯定会对他下手。
褚越暗暗松了一口气,甚至觉得心中的愤懑也消失了。他走近两步,认真的看着她,“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好好过日子,我不在乎你的身份,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只要你以后不要瞒我,我也会一直相信你,保护你。”
她的心砰砰的跳,面前这个人,居然能对她如此信任,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巨大的诱惑,从来没有人如此将她放在心上,她做梦都想和他做真正的夫妻,好好过日子,过完全属于她的生活。
她的双眼通红,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我也喜欢你,我答应你……我发誓,以后不再骗你,永远不会伤害你……”
褚越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两人紧紧的拥抱,第一次没有隔阂的靠近,再没有什么藏着掖着,彼此信任,不再患得患失顾虑重重,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世子!不要相信她!”墨舟飞奔过来,忽然对着褚越大喊了一声,手里还捏着个东西。
两人听到喊声便松开了,皓月怔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着墨舟,墨舟几步上前,一把将她推开,挡在褚越的面前,然后将手上的东西递到褚越面前,褚越接过来,只看了一眼,表情完全变了,眸中寒光乍现,难以置信的望着她。
☆、撵出来了
“这就是你的身份?是么!”褚越将墨舟递给他的那个东西扔到她的面前。
她看到了,那是她的令牌,是无常门的杀手令牌,上面的刻的那个“玄”字格外醒目。
褚越咬着牙,目光中尽是失望,“若不是墨舟执意要查你,趁机去搜了你的柜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这些?”
“我已经不是无常门的人了,我早就逃了出来,以后也再不会回去……”她小声有些心虚的解释着。
褚越的声音忽然提高:“你撒谎!上次你从如意赌坊救回墨舟,难道不是用的这个身份?如意赌坊就是无常门的一处分舵对么!你还有这个权力把人带回来,就说明你和他们还有牵连!我很感激你将墨舟救回来,我也说过不在乎你的身份,换做其他任何身份都行,但,唯独无常门不可以!”
她就知道,他这个人尤其在这件事上及其固执,但凡和无常门沾边,那就是深恶痛绝,不可接受。她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好,那世子打算怎么处置我?”
次日,侯府世子妃悄无声息的搬去了云雾山庄,但世子妃突患重病去城外养病的消息也渐渐传开了。
云雾山庄没有云也没有雾,是侯府在城外的一处庄子,和侯府相比又小又破还偏僻,就和寺庙差不多。皓月以为,褚越会杀了她,至少也应该是对她严刑逼供打探一下无常门底细之类的,没想到他居然什么都没做,只是将她丢到这个小山庄来,这算是囚禁?或许他也是出于对侯府名声的考虑吧。
“世子其实也挺仁慈的。”青郁撑着脑袋和她两人面对面坐着,“他连我都没有责罚,还给庄子上留了几个下人伺候,连守卫都留了。”
可不是么,山庄外面守了一圈,说是保护,其实是盯着她的吧。她想想其实也知足了,要是这么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也就是无聊寂寞一些。但是,段浮生那边怎么办呢?一想到这个混蛋,她的眉头拧成一团,都是因为他故意拆台,唉,也怪自己,骗人在先。
自从住进这里,她就打算把这里当成寺庙,过清修一般的日子了,但似乎其他人不这么想,比如周嬷嬷。周嬷嬷是负责照顾她日常饮食的,因为人手不多,所以厨房的事情都是她负责,偶尔她还要出去采买。
这日,采买回来后的周嬷嬷步子麻溜的跑来了她的房间,一进门就急切道:“哎哟,我说世子妃,您怎么也不着急的,现在外面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她迷茫的抬头,看着周嬷嬷五官都快拧成一团了,仿佛有一肚子数落要倒出来,便问道:“外面传什么了?”
周嬷嬷一开口就滔滔不绝,“外面都在传,前几日的马球赛上,世子对程二小姐青眼有加,两人举止亲密,还说世子对她一见钟情,有纳她进府的打算,这不正赶上您搬到庄子上来了,外间都猜测,说世子妃你快一年都没有身孕,遭了世子厌弃冷落,才被赶到这里来了,所以世子将来肯定会纳程二小姐为侧妃……”
周嬷嬷表情丰富,说的咬牙切齿,看的她一愣一愣的,心道这外界的传闻也不是全错嘛,至少有一点是真的,世子确实对她厌弃冷落了。
见她这个样子,周嬷嬷着实恨铁不成钢,急的直拍大腿,唉声叹气,“我说世子妃啊,您怎么像看戏一样哟,都被赶出来了,也不担心担心将来,长此以往,世子说不准就把你给忘记了,到时纳了那个程二小姐,她再给世子生个一儿半女的,哪还有你的地位,以后可怎么办哦,这跟出家当姑子有什么区别……”
她吸了吸鼻子,把周嬷嬷的长吁短叹完全忽视了,“我说嬷嬷,那个……中午吃什么啊?做点好吃的吧。”
周嬷嬷差点晕厥过去,一腔肺腑之言倒出来,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人家根本没听进去,只好哎哟哎哟的叹着气,甩着帕子回厨房去了。
青郁噗嗤笑了,“周嬷嬷倒是真的担心你,其实我也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清净又舒心,不用提心吊胆。”
她点点头,对青郁的觉悟十分赞赏,一副深得我心的表情。
来山庄还没几天,没想到第一个上门拜访的竟然是段浮生,大概是来幸灾乐祸的吧,就连他的拜访方式,都透着嘲弄。
段浮生不再像以往那样偷偷摸摸的来见她,这次,他是以府丞的身份,大摇大摆的上门拜访的。
她没让下人过来奉茶,觉得段浮生也不需要客气的对待,她还屏退了所有人,等只剩他们两人的时候,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动手了,拳打脚踢,破口怒骂,不怕打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