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立即安静了下来,褚澄终于松开了嘴,双眼通红,被几个侍卫揪住,衣服早散开了。程太傅一脸悲戚,捂着手,看着那鲜红的牙印,眼泪都都快出来了。另一个老臣颤颤巍巍的,被几人搀扶着,还晕晕乎乎找不着北。
皇上仍是懵的,看着两个平日严肃的大臣此刻狼狈至极,忍了半天才没有笑出声来,悠悠道:“爱卿啊!你们这是闹的哪一出啊?”他也没见过这种场面,七老八十的人了,和小孩子打架?
褚澄没等他们开口,急忙挣脱开来,向侯爷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大叫:“父亲,大哥有危险,快去救他……”
侯爷心中一凛,急忙走过去扶起可怜兮兮的小儿子,一把揽在怀里,“澄儿,你……你刚说什么?”
褚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侯爷面色立刻沉了下去,转身望向皇帝,“皇上,老臣此刻有急事要办,还请容老臣先行告退!”
皇上挥手,“爱卿先去吧,无妨。”
侯爷抱着褚澄,走过的时候,狠狠的斜了一眼程太傅。侯爷走后,皇上终于笑了出来,“太傅啊,你说你这……”
“皇上,皇上你听我解释啊……那小儿凶悍的很……”程太傅一边捂着手,一边又急于解释清楚,额上汗珠粒粒清晰,手上牙印鲜红可见。
皇上却摆摆手,“哎呀,你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说罢看了一眼另一个老臣,还虚弱的喘着气,真是没眼看,两位好歹也是朝中重臣,被一个小崽子整的人仰马翻,说出去都笑死人了。于是,他对侍卫下令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让太医过来给两位大人看看。再让人炖点补品,给两位大人压压惊。”
褚越如约去了红枫林,跟随他的有四五位随行护卫,都身手不错,他们主要的职责就是为了保护世子。他暂时还不知道太子到底有什么打算,便只能如常打猎,随手射杀一些小猎物。
护卫们一一捡起他射杀的那些山鸡兔子之类,全都收好扛起,一路随行。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褚越发觉出不对劲来,他身边原本一共五个侍卫,怎么感觉往前走一段路就少一个,等他起疑心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两人了。他有些奇怪的问那两人,其他人是何时离开的,那两人也迷迷糊糊的不清楚。
他今日是带了墨舟来的,但因为担心侯爷的安危,便将墨舟留在侯爷那边侍候了,这会儿才发觉自己太大意了。红枫林这个地方是太子挑选的,但谁不知道,整个尚林苑,红枫林这边是最深处了,这里的猎物比别处难打一下,而且地势也不如其他地方平坦,太子选这个地方一定不怀好意,但现在恐怕来不及后悔了。
正在他皱眉思索的时候,那跟随的两人也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他一转身,身后竟一个人也没有了,只有他自己,一人一马,背着一张弓,在寂静的林子里晃荡。他心里十分清楚,身后那些护卫八成是被暗算了,显然是有人给他设了陷阱。
他四处查看一番,整个林子连鸟叫声都比别处响亮,空空荡荡,日光照耀下来,树影斑驳,但又因为这里的高大无比,即使站的再高,也很难看到远处的情形,他只好打消了跃到树上远眺的念头。
他本想一走了之回去算了,大不了就认输,但太子应当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到时候说不定又有别的招数等着他,索性再等等,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这么想着,褚越继续往深处走去,除了偶尔有猎物跑过,晃动草丛的沙沙声,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但这林子有些深了,总透出些阴冷的气息,让人不自觉的发慌。
他紧紧的将弓握在手里,凝神细听周围的动静,谨慎的前行,但他心里那种不详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他希望能听到些不一样的声音,但又不希望听到什么异样,这让人内心焦灼不安,尤其是,在他隐隐约约听到一种吼声的时候,那种危险的感觉一下子更明显了。
好似野兽的吼声,但似乎又更凶猛低沉一些,那声音越来越近了,就像千军万马轰隆隆抵达,声音越来越清晰,直到他的头皮有些发麻,有什么东西朝他过来了,距离更近了,也许不到百步,也许瞬间就会出现。
而另一边,尊贵的太子并没有进红枫林去参与什么比试,或许从一开始就没这个打算。他只走到红枫林边上便停了下来,选了一块空地,然后指给身后一群仆从,“就这里吧,这里景色好。”
于是,身后那一群人一拥而上,将搬来的木材放下,开始火速搭建。他们搬的不是普通的木头,而是都量好裁好的,看似奇形怪状的一堆,实际上都是部件,只要将这些木头按照规律组合起来,别说简单的桌椅,就是一间房子也能盖起来。仆人忙忙碌碌,井然有序的开始搭建,太子在一旁,悠闲的坐着喝茶。
不到半个时辰,一座简单的亭子屹立而起,他们便将太子的桌椅全都移了进去。太子舒服的坐下,不用忍受风吹日晒,还有两个侍女在身后摇着扇子,而他只用好好享受即可。有泡好的茶,也有洗好切好的瓜果,惬意至极,谁还想打什么猎。他伸手将一个侍女搂入怀中,肆无忌惮的将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揉搓,侍女一声不敢吭,旁边侍候的人们对这一幕见怪不怪,都只管低头目不斜视。他们这位太子,出了名的风流好色,且暴力成性,一个不如意就要打杀下人,动辄处死或打残,没有人敢忤逆。
“对了,太子妃在哪里?”太子懒洋洋的问起,她是最不待见他这个样子的,只要见到,必定摆出一张苦瓜脸,要不是仰仗太傅的支持,他才不会娶这种毫无趣味的大家闺秀。
小太监恭敬回话,“回太子殿下,太子妃不喜动,这会儿应是在行宫找了个清净的地方看书吧。”
“就知道看书,一个女人看书能有什么用,难道还想学本宫治国安民?没劲!”太子撇撇嘴,十分不屑。
“对了,那边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可别出什么岔子。”他朝红枫林那边努努嘴,冷冷问道。
小太监立刻意会,“回太子殿下,一切准备妥当,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嗯,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本宫就把你们脑袋全都摘了!”
一众仆人立刻吓得瑟瑟发抖,大热天感到后背冰凉,因为明白他这说的并不是玩笑话。
而在另一边乘凉的太子妃,忽然打了个喷嚏,她正坐在行宫花园的凉亭里,靠着长椅看书。片刻之后,她将手上的书合起,暂时闭目歇息。她喜欢清静,一点不喜欢打猎什么的,但不得不跟着出来,跑来跑去有什么意思呢,她好容易找了这么个景色优美,还伴着花香的园子,总算可以安静的看看书,心中舒畅不少。
片刻之后,她睁开眼睛,重又拿起书来,还没翻开,眼角余光就瞟到一片青色衣角,抬头望去,顿时有些惊讶,“三弟。”
“见过大嫂。”三皇子淡然而立,眼里带着笑意。
太子妃忙正直了身形,坐的端正了一些。毕竟身份有别,未免尴尬,她便主动起了话头,“三弟怎么没去打猎?”
三皇子毫不避讳的望着面前的人,兰心蕙质又气质清雅的女子,原本该是他的妻子,但因父母之命,却不得不嫁给他那个风流跋扈的大哥,心中一时起了恨意,面上却保持着微笑,“我不喜欢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我也喜欢清静。”
这话似是某种暗示,对她来说,却又是一种默契,两人不谋而合心意相通,让她心中一暖,看着面前如圭如璋的皇子,心里早就生出许多遗憾。
两人一时无话,但谁都没有刻意避嫌,毕竟这种见面的机会太少,一年也就那么几次,最多也就是远远的看一眼,几乎不会有这种亲近的机会。就这样,两人静静的待了许久,什么都没有说,却又像是诉说了满腹心事。
在离去之前,三皇子忽然回身,定定看向太子妃,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握着,什么都没说,那只柔软又滑腻的手仿佛变成了珍宝,让人贪恋。
“三皇子,你……”她终究还是没忍心说出让他自重的话,就让他握着,便任性一次吧。片刻,他不舍的将手放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只剩下太子妃神色黯然的望向远处,之后弯腰捡起早已掉落在地的书,也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