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诺回来啦!辛苦了辛苦了,娘与我说些事情,你晚些时候再来给娘问安吧。”
秉诺闻言看看姚氏神情依旧严肃,并不出声。于是他连忙应下,退了出去。
骂大哥就骂吧,只要骂的不是灵儿,骂谁都无所谓。
秉诺快步冲回房,他推门的吱吱声,吵醒了已经午睡很久的灵儿。于是映入秉诺眼帘的,便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半身微微坐起,长发垂肩,睡眼惺忪,神情懵懂地看着大门的方向。
秉诺给这一幕逗乐了,看着呆萌的灵儿还在愣神,忍俊不禁,只觉得世上怎会有如此可爱的姑娘。秉诺就这么站着,满眼含笑看着她,仿佛看不够一般。
灵儿缓了半晌,才驱散了睡意,彻底醒过来。看明白站在门口的人后,她一把掀开被子,光脚就下地跑到秉诺面前,一把将他环腰抱住。
“凉!凉!”
秉诺看着她赤脚踩在地上,心里都跟着哆嗦。他赶紧将灵儿一把抱起,觉得她似是轻了不少。秉诺一边将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一边问:
“是不是瘦了?”
灵儿立刻摇摇头,她满脸洋溢着笑容,直盯着秉诺看。
忽然,她复又点点头,说:
“是瘦了,想你想瘦了。”
说着她伸手摸摸秉诺的脸颊,胡子拉碴的不修边幅。秉诺却是真的瘦了,两眼厚厚的黑眼圈,看得人都觉得心疼。
灵儿小手柔软温热,轻轻拂过脸颊,秉诺心中直觉得痒痒。
连日来所有的担心与顾虑,秉诺一股脑都问了出来。听得灵儿想笑,又觉得窝心。
她一一回答,事无巨细,点点滴滴,一切平安无虞。
秉诺觉得不可信,反问她:
“这些日子当真都好?没有人为难你?你可别瞒我。”
倒也不是灵儿有意要瞒。
她原也是准备了一肚子的委屈和苦水。只是看到秉诺后,看到他难掩的疲惫,灵儿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灵儿眼睛咕噜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下坐了起来,说:
“有!有!有!真有大事!”
灵儿神情严肃地说:“叶氏有喜了。”
秉诺微微皱眉,许久不在程府,他一时想不起来叶氏是谁。
灵儿补充说:“就是秉忠的夫人,和我一起进门的叶氏,有喜了。”
秉诺这才反应过来,忙应下说:
“哦哦哦,那是好事。”
灵儿叹了口气,说:
“是好事,但是对大嫂却未必如此。自从叶氏怀孕后,娘几乎天天都在骂大嫂。大嫂从不为自己争辩一句,但是私下我看她哭了好多回。就前两天,大嫂说是娘家有事,喊她回去住几天。娘允是允了,但是转头就说要把大哥叫回来,还说是大嫂给她甩脸色,准备让大哥休了大嫂呢。”
秉诺这才明白,难怪刚刚见到郑氏,她喜笑颜开的样子,才是儿媳妇有喜了。而刚刚在主屋内,娘许是在大哥面前说常氏的不是,正巧被自己给撞到了。
灵儿看秉诺没有接话,怕他是不是没想明白,忙补充解释说:
“娘还不是觉得叶氏没进门几天,就有喜了,这可不就是三房的长孙嘛。大嫂都进门多久了,一两年都有了,也没有消息。娘就怒了,你是不知道,她骂大嫂骂得呀,真真是不给大嫂留面子。”
秉诺止住灵儿滔滔不绝的架势,看她愤愤不平的样子,问:
“娘骂大嫂,你都听见了?”
姚氏的斥责,秉诺从小听到大,他自己是习惯了。但他担心,灵儿看了,怕她是不是能承受得了。
灵儿点点头说:
“听到啦,全院里的人,下人们也都知道了。”
秉诺莫名其妙接了一句:
“你别放在心上。”
随后秉诺紧紧抓住灵儿的手,仿佛怕她跑了一般。
灵儿二丈摸不到头脑,说:
“怎会。我只是同情大嫂,想帮帮她。等大哥回来,正好你也在,你去劝劝大哥。大嫂那么好的人,大哥可不能偏听。”
“大哥已经回来了啊。我刚看到娘与他在谈话。”秉诺如实对灵儿说。
“啊!”
灵儿闻言,立刻找了衣裙出来更衣。一边说:“等一会我们一起去找大哥,好好说说。”
不待秉诺回答,只听得主屋门开了。灵儿跳下床透过窗户,就看到程秉谦低头快步,向院门走,转眼就出了院子。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定是去找大嫂算账了。”
灵儿说着手上加快了动作,换乱穿戴上之后,拉着秉诺就冲出了门,朝大哥离去的方向追去。
拳脚相加
待灵儿与秉诺追出大门,就只见着秉谦驾马而去卷起的阵阵尘土。
灵儿急得直跺脚,说:
“完了完了,大哥一定是去潘府了。不行,他光听了娘的一面之词,贸然登门,大嫂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灵儿复又问秉诺:
“你知道潘府在哪儿吗?”
秉诺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下一刻,灵儿就牵起了他的衣角,拉着他就往前追了过去。
不一会,秉诺就已跟着灵儿走了不短的距离。
秉诺看着眼前着急忙慌的姑娘,心想,自己也真是的,一见了灵儿就晕头转向。大哥和大嫂之间的事,自己和灵儿瞎凑什么热闹。
不过他脑海中继而闪现出大嫂那晚抱头痛哭的样子。也罢,自己尽力而为,能帮大嫂总是要帮的。
二人到潘府时,发现潘府大门紧闭。敲门也无人应。但隐约怎么听到里面有争吵的声音。
许久才有人来应门,秉诺向小厮自报家门后,却见他面露尴尬。
这时,只听得院中传来一阵打斗声。三人一齐看向里面,只见程秉谦与潘氏的大哥潘宁扭打做一团。
场面一时失控,值守的小厮见一旁有人唤他,也管不得门口这两人了,匆匆跑远不见了踪影。
秉诺与灵儿忙向院中跑去。
秉诺先入为主地以为,是大哥听了娘的抱怨压不住心中怒气,动了手。他想的是自己赶紧跑去劝架,别让大哥把潘宁打了。
跑近一看,却是懵了。
那潘宁咬牙切齿、脸红脖子粗得对程秉谦拳脚相加,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每一招都下重手,似是要把人往死里打。
反倒是程秉谦只是防御,没有一点要反击的架势。秉谦毕竟从武多年,功底过硬,饶是潘宁攻势猛烈,却也伤不到秉谦多少。
秉诺愣住,这架该怎么劝。大哥都不曾动手,难不成自己要联合大哥打嫂子娘家人,这也太荒唐了。他环顾四周,也奇怪,旁边连一个小厮都没有,没有一个人劝架的,自己贸然加入实在不妥。
秉诺于是站在一旁,没有参与。右手紧紧抓住灵儿,一面把她往自己身后拉,免得她被不小心冲撞到。
不多时,秉谦已经是控制住了潘宁,紧紧抓住他的双手,潘宁动弹不得。
秉谦喘着粗气,却依然耐心问:
“大哥有话好好说,咱们。”
潘宁不等他说完,也是看四周并无外人,怒道:
“好好谈?你灌我妹子麝香!有你们家这样糟蹋人的吗?!你不乐意这门婚事,你退婚啊,你休妻啊,你这是害人性命,丧尽天良!你让我跟你好好谈!有什么好谈什么!”
程秉谦闻言如雷劈了一般,立刻就呆住了。
潘宁趁机抽出了手,一拳就打到秉谦脸上。随后秉谦失魂落魄一般,根本无心抵挡,挨了潘宁几拳过后就已是鼻青脸肿,鲜血直流。
秉诺听了潘宁的话也是傻了,不明所以。实在是看秉谦被打倒在地,满脸是血,伤得不像样了,他才过去拉住了潘宁。
潘宁与秉谦二人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潘宁看秉谦的眼神跟刀子一般,满眼放光冒着火星。
秉谦不顾满脸血迹,急切地问潘宁:
“大哥怎会说贤贤中了麝香,可有依据?”
潘宁本在气头上,一听程秉谦还胆敢说话,就更来气,恨不得把他再暴打一顿。
但程秉谦那句脱口而出的“贤贤”,和他关切的的语气,听得潘宁竟有种错觉,秉谦对妹妹是有感情的。他强压着心头的怒火,看都不愿意看秉谦一眼,撇着头咬牙切齿地说:
“大夫说的。”
秉谦低着头,任凭鲜血从连脸上滴答到地上,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