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姑姑就不想知道那位刘太医的下落吗?”
她此语一出,陶沝当场一怔,包括跟在她身旁的曹辛和籽藤两人也同样露出一脸疑色。
而宁儿的脸上却依旧挂着笑:“因为本贵人这里正好有一条关于他藏身之处的线索,不知绛桃姑姑是否想要听一听?”
“你这话是何意?”陶沝才想要转身走人的念头被立即掐灭,看向宁儿的眼神也多了一丝警惕和探究。
“绛桃姑姑这会儿不是在找刘太医的下落么?”宁儿脸上的笑容虽有些虚浮,但一双杏眼却意外透出点点精光。“本贵人刚才正好在这里窥见了一幕画面,也不知是不是和刘太医有关,如果绛桃姑姑想听,本贵人也不是不可以知无不言……”
陶沝沉下脸:“你到底想怎样?”
“本贵人刚才不是说了吗?本贵人只想和绛桃姑姑单独聊聊——”
“……”
陶沝这次没有立即吭声,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宁儿今晚会出现在冷香亭并非巧合,包括她此刻说的话,也是半真半假。
她相信米佳慧这次莫名其妙的失踪应该和宁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为米佳慧之前一直在暗中追查宁儿当日在库房内所使用的迷香到底出自何人之手,倘若她此举被宁儿发现,那么反过来被宁儿所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
即便陶沝心中有这种猜测,但宁儿眼下的身份毕竟还是康熙皇帝的贵人,以她的身份,还没法对宁儿严刑逼供,万一对方咬死自己是清白的,那她到时候不仅什么线索都问不出来,而且还会被康熙皇帝扣上个“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罪名。
而见她一直沉默,宁儿那厢也给出了最后通牒:“绛桃姑姑考虑得如何了?”
“好!”本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想法,陶沝咬牙冲她点了点头,“既然宁贵人如此要求,那奴婢也却之不恭,就陪贵人单独聊聊吧……”
既然对方的意思摆明了要单独留下她,那她倒也想要瞧瞧,对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然而还不等她话音落下,一旁的曹辛却已抢先一步出声:“桃子姑娘,这恐怕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陶沝镇定自若地接过他的话茬,“你放心,你们这么多人都看到是宁贵人把我留下的,若是宁贵人真想对我不利,太子爷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她这话虽然是对着曹辛说的,但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宁儿的脸上。
而后者听到这话的眼神则是微微一动,跟着便再度笑了起来:“绛桃姑姑说得是,现如今是个人都知道姑姑在太子爷心中的地位,还有谁胆敢打姑姑的主意?本贵人无权无势,断不敢得罪太子爷的——”说罢,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站在陶沝身边的曹辛,笑得格外诡异,“曹侍卫若是真的不放心,大可以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亲眼瞧着,若是本贵人待会儿有什么不当之举,曹侍卫也赶得及前来救人……”
陶沝直觉她这话说得有些古里古怪,但细想一遍,又觉得似乎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所以她转头朝曹辛下令:“既然宁贵人也这样说了,那就辛苦曹侍卫先带人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吧!”
见她如此坚持,曹辛尽管仍有些担心,但还是依言应声道:“既如此,那就请姑娘自己小心,卑职会在这附近走动,姑娘待会儿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大声唤卑职的名字即可!”
“嗯!”陶沝感激地朝他点点头,目送他带人离去。而籽藤那厢也在深深地看了陶沝一眼之后,随曹辛一起离开了。
待曹辛等人的身影消失在不远处的转角,宁儿的声音也再度响起,透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嘲讽:“绛桃姑姑倒是放心这些奴才,你就不怕他们对你有异心么?”
陶沝先是一愣,旋即便面不改色地加以回击:“倘若他们敢对我不利,太子爷也同样不会放过他们——”
“呵——看来绛桃姑姑对太子爷倒是极有信心,不过本贵人还是想好心提醒姑姑一句,这世上的男人大多喜新厌旧,太子爷也不见得能够免俗,姑姑还是应该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才是……”
也不知是不是陶沝的错觉,她总觉得宁儿说这句话的语气,较之刚才明显添了一丝拉拢的意思。这让她有些意外——
“不知宁贵人此话何意?”
“绛桃姑姑是聪明人,太子爷如今虽然喜欢姑姑,但这份喜欢能维持多久,姑姑心里怕是也没有底吧?倘若将来哪一天,太子爷对姑姑的宠爱到了头,有新人取代了姑姑的位置,姑姑你又该何去何从呢?”
宁儿这句话里的拉拢之意又比上一句明显许多,陶沝闻言浅浅一挑眉:“那么,依贵人的意思,奴婢又该如何做呢?”
见她有意上钩,宁儿那厢也立刻收起嘲讽,换上一副提点的口气继续往下道:“绛桃姑姑若是信得过本贵人,本贵人这里倒是有个极好的提议——我们二人联手如何?”她说完,见陶沝姑姑一愣,又趁热打铁地继续往下补充道,“恕本贵人直言,太子爷如今虽然废而复立,但在朝堂中的势力和声望却早已不复从前,因而这个太子之位,他必坐不长久,倘若绛桃姑姑肯与我联手,定能将太子爷重新拉下位,届时,新的太子上位,你我自是居于功劳簿的首位——”停了停,又意味深长地再补一句,“……姑姑难道就不想堂堂正正地坐上太子妃之位么?”
听到这话,陶沝顿时怔了怔,而后佯装惊讶地反问:“可奴婢怎么知道这位新太子是何人?又如何能成为他的太子妃?”
宁儿这次的目光明显有些闪烁:“绛桃姑姑多虑了,本贵人既然敢开出这样的条件,必是那人亲口对本贵人做出了承诺,只要姑姑愿意联手,新太子妃的人选必是姑姑无疑!”
她话音未落,原本站在亭子里的那两个宫女中的其中一个突然微微晃了晃身子,但并没有抬起头来。
而陶沝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因为她的整个思维都已经被宁儿的这句话给占满了,倒不是怀疑这句话的真假,而是那位太子殿下前日里明明提过,说宁儿身后的人应该是九九,但这句话明显不像是九九说的,反而倒更像是八阿哥的风格。难不成,这个宁儿也是同侍二主?!
思及此,陶沝忍不住反问:“恕奴婢直言,太子妃之位就只有一个,那位新太子若是将太子妃之位给了奴婢,那么贵人您的功劳又要如何算呢?”
闻言,宁儿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但旋即又被她轻巧地带过:“还请绛桃姑姑宽心,本贵人自是不会与姑姑争夺太子妃之位的!”
“是吗?”陶沝见状在心中暗暗冷笑,没有直接拆穿对方的弦外之音——太子妃的位置自然是不及皇后之位的。虽说太子妃是最有希望当皇后的人,但最后能坐上皇后之位的,却不见得就一定是太子妃。
见她沉默,宁儿以为她是在思考,等了一会儿又继续开口追问:“姑姑以为此提议如何?”
陶沝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下一秒,忽然冲对方冷笑出声:“你当年就是这样劝说白子涵另投新主的吗?”
她此语一出,宁儿脸上的表情再度一僵:“你,你怎么会……”话未说完,自己先噤了声,有些不敢置信地重新打量陶沝,“真没想到,班主倒是很信任你……”
“不,他信任你的程度远比信任我要深得多……”陶沝继续冷笑,她刚才提到白子涵的本意纯粹只是想要试探一下而已,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就这样露出了马脚。“否则,他之前又怎么会一直都没发现你就是藏在他身边的‘内奸’呢!”
这“内奸”二字说得宁儿脸色当场一沉,紧跟着也悟出了陶沝隐在这句话里的潜台词:“看来姑姑是不打算和本贵人联手了?”
“没错!”陶沝见状也跟着收起笑脸,“奴婢做事向来是有底线的,宁贵人可别忘了,你几日前才想借万岁爷之手置奴婢于死地,你觉得奴婢会蠢到去跟这样一个想要害死自己的人联手合作么?更何况,太子爷现阶段对奴婢还是极为疼爱的,而你背后的那位主子似乎并不待见奴婢吧,奴婢又为何要弃太子去帮他?”
“你——”她此语一出,宁儿似是想要发作,但最后还是强行忍住了,不死心地继续循循善诱:“那……如果他许的是后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