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这话一出口,原本还纠结着要不要跟他翻脸的陶沝当即狠狠一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啊,不,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我刚才有跳舞?”顿一下,又抢在对方开口前急急补上一句,“难道就因为我穿着这身衣服?”
可连翘身上明明也穿着同样的衣服啊,而且,蒙在她脸上的这层面纱也明明从头到尾都没有解下来过,他又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太子收起笑,丹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如果我说,我方才是凭感觉认出你的,你信吗?”
虽然这话很动听,但陶沝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你怎么能确定你的感觉一定是对的?”停了停,又添一句,“说不定,我方才只是在后台帮着戏班打杂而已……”
“是吗?”他显然不信,“穿着这身衣服在后台打杂?”
陶沝被他这话问得一滞,但嘴上还是不肯轻易认输:“……至少比穿着宫女装好吧?那样不是更容易被认出来吗?”
太子见状挑了挑眉,佯装一本正经地开口:“其实你也不用否认,因为白子涵都已经跟我说了……”
“什么?!”陶沝的小脸顿时一垮,原来这家伙早就已经知情了,方才纯粹是在耍着她玩而已。“哼——我就知道一定是有人告诉你的,不然你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真没想到那个白子涵倒是对他如此忠心,什么事情都不瞒他……嗯,看来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果然非比寻常!
谁想她这句话一出口,太子那厢却再度笑了起来,笑得陶沝莫名其妙——
“果然是你——”他就这样笑着,抬手隔着纱巾抚上她的脸颊,温柔摩挲,说话的语气也同样温柔无比,“我就知道是你……”
陶沝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噢——”他继续笑,“刚才你在戏台上跳舞的时候,我的确不太确定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你,所以就想着等结束后过来确认一下——”话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而现在,我可以确定了……”
咦?陶沝本能地皱了皱眉:“那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并不是白子涵告诉你的?”
他闻言收回手,答得一脸理所当然:“我方才过来找你的时候,他刚好被皇阿玛叫去前面问话,我们俩就只是打了个照面而已,根本还来不及说话——”
陶沝听到这话愣了愣,跟着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很是不满地冲他一扁嘴:“所以,你刚才根本就是在诈我?”
他又笑起来,带着一丝难得的、阴谋得逞后的得意:“这叫‘兵不厌诈’!”
见此情景,陶沝原本积压在心底的怨气和委屈也跟着一下子涌了上来——
“好吧,我承认刚才的舞就是我跳的,但我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的,你想嘲笑就尽管嘲笑好了!”
“嘲笑?”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太子听到这话却是当场愣住了,看向她的神情甚至还有一丝迷惑不解:“你怎么会这么想?”
“难道不是吗?”陶沝气鼓鼓地看着他,“我知道我自己跳得不好,可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啊,要不是宁儿先扭伤了脚,跟着茱萸也同样受了伤,你以为我愿意上台去丢人现眼啊……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这么努力地上台去跳的,我已经尽全力了,连压箱底的技能也都已经使出来了,就是为了让这场舞顺利过关,不让皇上有机会挑你的错,如此,那个幕后黑手也就没机会对你下手了,我……唔——”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但还没等她说完,太子那厢却是再次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然后倾身上前,直接贴着她脸上的那层面纱,将自己的嘴唇轻轻压在了她的唇瓣上,成功阻止了她的继续——
陶沝的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脸颊也开始莫名发烫,眼前唯有一片琥珀色的温柔水光,静谧而又美好。
半晌,他松开她,定定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但气息较之刚才明显有些紊乱,嗓音也平添了一丝特有的沙哑——
“是谁跟你说,你刚才跳得不好的?”
第307章 从来悦目是佳人(中)
陶沝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出声反问:“难道不是吗?”问完,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赶紧补上一句,“那个……开头在半空里飞旋的那支舞可不是我跳的,我跳得只是中间在鼓面上的水袖舞部分而已……”
他也跟着一愣,而后嘴角微微向上勾起:“我指的就是在鼓面上跳的那支舞……”
“咦?”他这话一出口,陶沝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被什么东西凝滞住了,半天没能反应过来。“难不成,你觉得我刚才跳得很好吗?”
停了停,见对方但笑不语,又有些不敢相信地冲他眨巴眨巴双眼,语出疑惑——
“可是……我刚才在台上跳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听到底下有什么叫好声啊?而且我跳完之后,底下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这难道不是因为我跳得太差劲了吗?”顿一下,“唔——虽然万岁爷最后的确没有怪罪,但他那个赏字听起来就很勉强,还有之后响起的那些叫好声,感觉也勉强得很……”
“呵——”听完她的这番陈述,太子那厢也笑着再度贴住了她的唇瓣,但这次是用拇指的指腹,隔着薄薄的白纱,轻柔摩挲——
“你误会了,大家先前之所以没有什么反应,并非是你的舞跳得不好,反而正好相反,就是因为你的舞跳得太好了,大家都被你的那支舞吸引住了,所以才来不及给出反应的……”
陶沝被他说得当场怔在原地:“你……此话当真?”
“自然!”他丹眸含笑地望着她,眸底一片深情款款:“虽然开头的那支飞天舞也跳得不错,但勉强只能算是中上乘,中间你跳的那支鼓舞才是真正的美轮美奂,称的上是一舞倾城……”
听到这话,陶沝的双颊立刻红了红,幸好被面纱挡着,看起来并不明显。她清了清嗓子,忸怩地开口接过话茬:“咳——那个……虽然我心里的确是很希望你能对我说些赞美的话,那样我听着会很高兴,但是你这样形容未免也太夸张了,我今日不过就是个助舞而已,也不是主角,你随便夸一夸就好了,不用特意去想这种言不由衷的赞美之词,其实你能说句‘跳得还不错’,我心里就很满足了……”
有时候太言过其实,反而会让人觉得太假,听起来也会变味。
然而某人却是面不改色地继续夸赞:“可我并不觉得自己言过其实啊……”
“咦?”陶沝滞了滞,还没来得及插嘴,就听对方又接着自己的话茬往下道——
“‘笙歌重谱长生殿,美人踏月舞霓裳’……先前听他们报的曲目名为《新贵妃醉酒》时,我原本还想着究竟是怎么个新法,而现在看来,当年长生殿内的霓裳羽衣舞,怕是也未必及你吧……”
闻言,陶沝的脸颊也再度红了红。这家伙越说越不要脸了,哪有这么夸张?
“是真的——”似是见她不信,太子那厢又立刻出言补充,他说这话的语气虽然淡淡,但字里行间,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不信,是因为你没有亲眼见到自己当时的样子……那时候的你,就好像是误入凡尘的九天仙子,乘风而来,踏月而舞,明明就在眼前,却又好像随时都会随风逝去,怎么也抓不住……那种感觉,大概也就只有曹子建的《洛神赋》能够勉强形容一二……”
陶沝的脸涨得通红。
是不是每个男人说情话的时候都能把情话说得如此动听的,在她看来,这些话简直就是把她夸上了天,大有‘此美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之势,可是她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她心里还是清楚的——他这番话实在是夸得太过了,她听着都觉得各种肉麻,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做到像这样厚着脸皮当面说出来,而且还一个劲儿地强调自己并没有言过其实的?
“唔——人家《洛神赋》里写的是美丽绝伦的洛神女,我又怎么可能比得上?像我这样的,别说是神女了,就连称一句‘美人’,怕是都勉强的很吧?”
如果换成茱萸,倒还是有几分可能的!但,绝对不可能是她!
听陶沝这样一说,太子那厢又一次不由自主得笑出声来,而后,他就这样深深地凝望着她的一双水眸,一字一顿地清晰咬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