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有这样?”这个说法跟陶沝之前猜测的其实差不多,但她总觉得以倾城的个性,以及太子那日不同寻常的反应,他应该不太可能只对太子提出了这么简单的要求。
太子那厢大概没想到她此番对倾城也同样抱恙一事的反应会是如此冷静,滞了滞,大概也猜到在他之前应该已经有人告诉过她,当即咳了一声,又继续补了下文:“他说我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让你就此跟他走,他会想办法带你去找你那位师兄治病;另一个就是你可以暂时留在宫里,留在我身边,但我要帮忙派人去找你那位师兄……”
“原来如此——”这倒是有点像倾城的一贯作风!陶沝在心里微微苦笑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继续追问一句:“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师兄他……”
陶沝本想说师兄帮他们两人治病的代价,很可能是将他们两人永远地带离这里,但这话在喉咙里不停打转,却是怎样也说不出口,只能将尾音无限拖长。因为一旦她说出来,太子应该是不可能会继续帮忙找师兄的,而且,他还会知道倾城骗了他,届时,倾城的处境一定会很危险。
许是因为她这会儿的反应太过反常,太子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怎么了?你那位师兄有什么问题吗?”
陶沝被他问得滞了滞,赶紧恢复正常的表情和语气答腔:“师兄他,可能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他闻言一怔,而后目光明显有些古怪地睨了她一眼:“这点我自然明白!不过,我记得你当年为了找他给倾城治病,是去求了一个人的……”
虽然他没有明说那个人是谁,但陶沝还是迅速反应过来他指的就是师兄的那名小徒弟陶然,当即惊愕:“你居然还记得他?”
“自然!”太子的语气显得格外理所当然,“能让你跪在地上磕头求他的人,我难道不该记得吗?”
他这句话里的维护之意异常明显,但陶沝却是听得心头一凛:“你不会是想通过他去找师兄吧?”
他默认似地冲她斜斜挑眉,“难道这有何不可吗?”
“没,没有……这样,很好……”
虽然陶沝此刻的面部表情几乎没有出现任何变化,答话的语气也努力维持自然,但心里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万万没想到太子今次一出手就如此利落地切中要害,要是被他从陶然口中问出关于那串十字架项链的秘密,还有师兄说的那三句话,那他一定会明白倾城骗了他,甚至还会知道她也骗了他……
惨了,她一定要想办法抢在太子派去找陶然的人手找到他之前先一步联络上他,否则就彻底不妙了!
第281章 殊途同归
打定主意之后,陶沝便更加坚定了要单独去驿馆找倾城的想法,然而事与愿违,太子那厢为了彻底断绝她自行出宫的念头,直接找来孙院使负责给她熬药,还把米佳慧调去了朝鲜世子下榻的驿馆,美其名曰让她帮忙照顾倾城。
没了米佳慧这位内应,陶沝想要溜出宫去的愿望也变得更加困难重重了。
不过好在上天也没有彻底断绝她的后路,没过几天,一个人的到访给原本差不多已经万念俱灰的陶沝重新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来人是薛公公,当年深受倾城信任的那位。
当然,他不是单独一个人过来的,而是带着一群人,而且来毓庆宫的目的也不是来找陶沝的,而是代表那位康熙皇帝来给太子送参加复立大典时的各种必需物品。
但在经过陶沝身边时,他却不动声色地将一个纸团迅速塞进了陶沝手里,跟着直接上前,朝太子恭恭敬敬地行礼回话,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陶沝一眼,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手心里明显多了一样事物,陶沝肯定以为这只是她自己的一个梦。
待他们一行人离开,陶沝才找了个理由跑到角落里偷偷展开那个纸团,上面写着约陶沝次日未时正,在箭亭和撷芳殿之间的御茶膳房处相见,让她到时候一定要办法出来。
陶沝认得出,这纸条上面的字是倾城写的,看来倾城也很想单独见她一面。
不过倾城大概也清楚太子这段时间不准她出毓庆宫大门,并没有约在很远的地方,而且他约的这个时间段,也正是太子每日会去乾清宫向那位康熙皇帝“报道”的空档期,前后约一两个时辰,如果凑得好,她倒是的确可以趁这个时候溜出去而不被太子发现,只是——
她要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毓庆宫大门,这似乎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陶沝左思右想了一整个晚上,直到次日太子离开毓庆宫前往乾清宫之时都没能想出任何办法来。
因为只要她往宫门处一靠近,那两名守门的侍卫就一脸紧张地盯着她,脸上写满了“你千万不能出去啊!你出去我们就得被砍头!”的字样。
陶沝躲在宫门不远处蹲点半天,眼瞧着她和倾城约定的时辰就快要过了,那两名守门侍卫还是没有一丝要放松警惕的意思。
正当陶沝无计可施准备放弃的时候,一个小身影突然意外出现在她身后——
“你在这里做什么?”
陶沝闻声回头,发现来人竟是那位弘晋阿哥。
她本就心虚,见他这会儿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更加心虚异常,话也说得结结巴巴:“奴婢,奴婢给弘晋阿哥请安,弘晋阿哥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却是斜着眼上下打量她,问得开门见山:“你不会是想趁着阿玛不在,偷偷溜出宫去吧?”
陶沝当即一僵。这死孩子怎么猜得这么准?
但面上还是赶紧摇头否认,“怎么会?奴婢只是思念太子爷,心想他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所以就先到门口来等着……”
他嗤笑一笑,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这番解释,继续语出犀利:“我听说你前几日就在宫门这里抱着一个男人哭得要死要活,后来还是被阿玛强行给带回去的,所以……”他下意识地顿了顿,语气也跟着加重了一分,“你现在一定是想趁阿玛不在,溜出去找那个男人对吧?”
陶沝脸上一红,本能地出声反驳:“哪有?”
话音未落,便立刻对上了弘晋投来的怀疑眼神,她当场一噎,咳了一声方才继续补充道:
“至少,没有哭得要死要活……”
弘晋见状挑了挑眉,歪着头打量她:“你就那么喜欢那个男人吗?”顿一下,也不等她开口接话,又自顾自地继续追问,“听说你这几天一直跟阿玛闹着说要出宫,难不成你是想跟那个男人离开皇宫?可是这样的话,阿玛要怎么办?”
陶沝听得嘴角直抽:“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奴婢什么时候说过要跟别的男人走了?”
“可他们都这么说……”弘晋答得一脸理所当然,但在陶沝听来这话简直跟自杀无异。
这些乱嚼舌根的人怕是都不想活了吧?万一这些话被那位太子殿下听到还了得,他估计会分分钟砍了他们的!
正暗暗腹诽呢,冷不丁就听弘晋那厢又突然冒出了一个问题:
“你不喜欢阿玛吗?”
“……”陶沝被他问得一怔,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这个问题,好像回答喜欢或不喜欢都有点怪怪的吧?她虽然不想说谎,但直接说喜欢好像也说不出口啊,尤其还是当着对方儿子的面。
弘晋注意到她此刻微微泛红的脸颊,愣了愣,许是也猜到了几分,当下又接着自己刚才的话往下问道:“那……是阿玛对你不好吗?”
“怎么会?”陶沝这次倒是答得飞快。“太子爷对奴婢一向都很好啊!”
弘晋有点不相信:“那你为什么还要跟那个男人走?”
陶沝没想到他会把问题再度绕到这上面来,本能地有些无语:“奴婢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跟他走了?奴婢只是有话想要单独跟他说而已——”
“为什么一定要单独跟他说?”弘晋自然听出了前者话里的重点,“既然你不是要跟他走,那有什么话不能当着阿玛的面说的?”
陶沝明显犹豫了一会儿,许久方才喃喃出声,“因为……这是奴婢欠那个人的,跟你阿玛没有关系……”
弘晋眨眨眼睛:“你欠了他什么?不能让阿玛帮你还吗?”
陶沝苦笑摇头:“奴婢欠了他很多很多,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