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说什么?赶快给我住口!”尽管被陶沝绕得有些脑筋糊涂,但十三阿哥还是敏感地察觉出这话对他不利,气急败坏地想要阻止她往下说。
不过陶沝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这番警告,还在不依不挠地继续——
“我才没有胡说,明明就是你有眼无珠,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连真假都分不清楚了——试问真正的倾城,何时在人前示过软,又何时对男人主动投怀送抱过,即使有,那个男人也绝不会是十三爷你,就算她真的想要复仇,真的对某人有恨,她也会用自己的方式来完成,但绝不会以自己的身体和名分为筹码,鼓动和利用一个男人弑父杀兄来帮她,更不会想出这么恶毒的主意来对付一个弱女子……就连太子爷都能看得出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当年的倾城,反而是十三爷你,你这个自称对倾城情深意重的痴情人,却是连一点破绽都没有瞧出来?呵——若真是这样,那倾城还是真是可怜,因为你所谓的爱,也不过如此——”
就听“啪”的一声脆响,还未等陶沝的话音落下,她的脸上已狠狠地挨了十三阿哥的一记“如来神掌”,就跟刚才冒牌倾城打她的方式如出一辙,只是力气比前者还要大上许多。陶沝当即被掀翻在地,还往下滑了一小段距离,挨打的那半边脸颊也随之肿得老高。但即使如此,十三阿哥那厢却仍不解恨,只见他怒不可遏地追上前,拿刀锋直指陶沝的胸口,一字一顿,语出狠戾: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不要!”见此情景,方才被十三阿哥推到一旁的兆佳氏又起身冲了过来,再度横身挡在了陶沝跟前,语气满是哀求,“十三爷,不要——”
周遭其他人都被这幕突然反转情节的戏码给彻底震住了,一时间全都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原地。
太子也一动不动地站着,表面看似泰然自若,但掩在袖管里的双手却早已紧紧握拳,指甲也深深地掐入了掌心,正竭力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怒火不当场爆发出来。
一股腥甜的味道自陶沝的喉间慢慢溢出,顺着嘴角开始不停往下滴着血,但她仿佛并没有意识到,只挣扎着从地上坐起身,继续仰头迎视着十三阿哥的脸庞,冷笑出声:
“呵——十三爷,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吗?因为我猜对了,是不是?你从未觉察出这个女人身上有什么不对劲是不是?呵——你瞧,才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你就连倾城原本的性子都忘得一干二净了,那你又怎么可能是真的爱倾城呢?充其量,也就是迷恋着她的那张脸吧?”
“你!——”悬在半空里的刀身抖个不停,十三阿哥的手也压抑得抖个不停,若不是兆佳氏此刻挺身拦在陶沝跟前,恐怕他手里的刀头已经直接刺透了陶沝的胸背。
不过陶沝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眼下做的正是自我找死的行为,仍旧无所畏惧地望着双眸已然充血的十三阿哥,语出咄咄——
“……你真的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或是喜欢什么吗?不,你根本一点都不知道,也从未真正用心去了解过她,你不过只是执着地爱着你想象中的那个倾城而已,所以,你如今才会被一个以假乱真的赝品将你骗得团团转而丝毫不自知——”
“十三爷,不要再跟这个女人废话了!她就是想拖延时间——”
大概是担心十三阿哥会被陶沝说得有所动摇,站在坡顶垛口处的冒牌倾城在呆怔了一会儿之后,第一个反应过来,直接打断了陶沝的滔滔不绝:“我才是真的倾城,你千万不要被她骗了,她这分明就是在挑拨离间——”
陶沝闻声侧头看了她一眼,跟着又立刻将目光调回十三阿哥脸上:“十三爷,你不相信她是假的吗?那要不要,我来帮你证实一下?”
说罢,也不等对方应声,便自顾自地转头看向坡顶的冒牌倾城,犀利出声:
“呵——既然你说自己才是真正的倾城,既然你也记得起三年前发生的事,那你不妨告诉我,你三年前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闻言,冒牌倾城脸上的表情本能的一僵,但只一下,跟着便被她轻巧地掩饰过去了:“当年错眼喜欢的人,不代表如今还会继续喜欢,就算和现在喜欢的人不一样,似乎也并不为过吧?”
陶沝轻轻挑了挑眉,语气意味深长:“那你的意思就是,你当年喜欢的人,果然是这皇宫的某位阿哥,亦或是……那位万岁爷了?”
“是又怎么样?”冒牌倾城显然也听出了陶沝的话里暗含深意,但反复咀嚼了一遍,却也觉察不出异常,所以干脆豁出去点头承认。“难不成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男人值得我喜欢吗?”
她此语一出,陶沝那厢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笑得眉眼俱弯:“我就等着你这句话!”
说完,她立刻转头看向近前的十三阿哥,又重复问了一遍:“十三爷也是这么认为的么?倾城当年喜欢的人就是我刚才所说的那些人当中的其中之一?”
十三阿哥没有接话,只下意识地挺了挺背,握刀的力道也跟着加大几分。而挡在陶沝跟前的兆佳氏也一脸紧张地盯着他手里的刀,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暴跳起来,强行将刀插入自己和陶沝的胸口。
坐在后方的陶沝等了一会儿,见他并不出声,又意有所指地补上一句:
“那要不要我来告诉你,倾城当年喜欢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她这话一出口,十三阿哥的眼角不自觉地一动,虽然仍旧紧拧着眉心不吭声,但却并没有要阻止她的意思。
站在坡顶的冒牌倾城显然瞧出了他的意图,赶紧开口阻拦:“十三爷,你千万别听她信口雌黄!”
陶沝仿佛没听到冒牌倾城的这番蓄意栽赃,慢条斯理地径自开了口,声音轻得仿若自言自语一般:“是啊,三年的时间的确足以让一个人忘了一个人,再爱上另一个人……”下一秒,语气突然一转,复又回到适才的犀利:“但,就算喜欢的人有可能变得不一样,但不至于连喜欢的性别也一并改了吧?”
“你,你说什么?”十三阿哥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陶沝仰头定定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话却说得极慢:
“十三爷可还记得,当年有个人曾说过,倾城喜欢的那个人被她藏得很深,很可能连她自己当时都没有意识到……而那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十三爷你好像也在场,应该不会忘记吧?”
“你说什么?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十三阿哥显然是被她的这句话有所触动,本能地转过头去扫了一眼此刻仍站在坡下的太子,复又回头看向她,语气虽有疑惑,但肯定的成分更多一些:“是太子告诉你的?!”
陶沝没有答他的话,而是继续自顾自地往下说——
“十三爷,你以为倾城当年为何不愿意嫁给任何一位皇阿哥,不是你或其他人不好,也不是她想要留在万岁爷身边,而是因为她骨子里根本就不喜欢男人,她喜欢的是女人,因为——”
话到这里,她有意地放慢了速度,用最清晰的嗓音,一字一顿地说着每个字——
“她真正喜欢的人,是当年那位九福晋,就是当年在九爷府那场大火中丧生的九福晋……”
此语一出,满坡皆是震惊,不止十三阿哥和冒牌倾城听得目瞪口呆,就连兆佳氏和太子也都听得各自瞠目结舌。
“这怎么可能?”不大一会儿,冒牌倾城那厢第一个反应过来,强装镇定地冲陶沝反驳:“绛桃姑姑,你这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吗?”
陶沝依旧不理她,只旁若无人地看着前方的十三阿哥微笑:
“十三爷也不信吗?也认为我是在开玩笑吗?那么,十三爷不妨仔细回忆看看——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倾城她会那么嘴硬心软地帮那位九福晋做那么多事吗?还费尽心思地替她挡下那么多明枪暗箭?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倾城她会在那位九福晋被所有人误会是毒害自己的凶手时,还义无反顾地相信她,坚定站在她那一边吗?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倾城她会以身犯险,明知道那位九福晋犯的是死罪,也要不顾一切地想尽办法救她,甚至不惜对自己不爱的人以身相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