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沝滞了滞,还没等他走到自己近前,便突然主动扑上前去紧紧搂住了对方的腰。
太子被她此举弄得一怔,下意识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陶沝头也不抬地埋在他怀里闷闷出声:“你当年送我的那盆花,也被那场火烧了……”
太子再度一怔,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陶沝那厢又自顾自地往下道:
“还有你那时重新修补好的红豆手链,最后也还是被我给弄坏了……”
“我知道!是被九弟扯坏的吧?”出乎陶沝的意料之外,她这话还未说完,太子却已抢先一步接过了她的话茬——
“……你那个贴身丫鬟已经告诉过我了……”
陶沝这回终于从对方怀里抬起了头,望向对方的眼光也充满了讶异:“你是说芷毓?”
“嗯,就是九弟如今的那位侧福晋!”太子答得一脸坦然。“九弟府里失火那日,我得到倾城的消息从南苑赶回来时,她正骑马出城……那个时候,她突然冲过来拦住了我的马,然后将一颗红豆给了我……”
“她是你的人?”陶沝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强行打断了他。这是她很早以前就想问他的问题,可惜一直都没能找到机会问明白!
但没想到,这个问题却换来了某人的满脸错愕:“不,你怎么会这么想?”
陶沝也同样愕然。
倘若芷毓不是他的人,那为何会在那晚出手救她,难道真的只是单纯的护主心切?!可不管她怎么想,都觉得对方根本没必要在那种时候冒着以下犯上的危险重伤九九……
太子感觉到了她此刻情绪上的变化,忍不住追问一句:“怎么,难不成她有什么问题?”
“不!”陶沝本能地摇头否认。“她对我,是好的……”
太子显然没能听懂她这句“云里雾里”,却没作声,只微微皱了皱眉。
陶沝又继续问:“她当日遇到你时,除了给你红豆,可还有说过其他什么话吗?”
她这个问题显然勾起了某人的回忆,太子这次滞了好长一会儿方才慢慢答道:“我记得她那时只说让我快去九弟府中救你,还说你很危险,其他便什么也没有说了!”顿一下,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利落地补充一句:“不过,我记得她当时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应该是鞭打所致,身上的衣衫也有好几处都破了,感觉就像是从大牢里逃出来的……而且,我记得当时好像还有个人也跟她在一起,是小厮的装扮,只是脸上和身上都沾满了血污,实在认不出他是谁!”
陶沝闻言僵了僵。
她突然想起,当年她重病在床时,曾听到九九说要把小草留在她身边,可她清醒后却一直都没有见过小草,现在想来,他当时很可能也被衾璇关到地牢去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当初和芷毓在一起的人很可能就是小草,一定是有人从地牢放走了他们……
还不容陶沝多想,太子那厢又再度发话:“难道……当日让她把红豆给我的人不是你?”
“不!”陶沝先是摇了摇头,下一秒又紧跟着点点头:“但那个晚上是,就是我们在护城河畔见面的那天晚上……”
她这话依旧答得云里雾里,太子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开口细问,就听陶沝已先一步接了下去:
“那天,九九也在护城河,还有八阿哥和十阿哥两人当时应该也在场,所以,我们俩的事情被他发现了……那天晚上,他喝醉了,企图对我……”话到这里,陶沝犹豫了一下,没有详细说明,只淡淡地一语带过,“当时是芷毓用罐子砸伤了他的头,我觉得事态严重,便让她赶紧离开去找你和倾城,谁想中途被衾璇的人截下了,之后,她便被衾璇关到了地牢……”顿一下,“这些,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太子听罢没有立即接话,但那只未受伤的右手却已暗自紧握成拳。
凝滞了半晌,他方才缓缓开口:“原来如此!他们那天亲眼看到了……难怪自那时候起,他便处处针对于我,我原本还以为是那个洛玉告的密——”
“洛玉?”这个名字听起来相当耳熟,陶沝不禁眨巴眨巴眼睛,努力在脑海中回忆:“难道是当年在皇上巡视永定河途中先来勾、引你,后来又被皇上收在身边伺候的那名女子?”
“嗯,就是她!”太子笃定地点头,跟着又爆出一条重要□□。“我查出她是八弟的人!”
虾米?!
洛玉居然是八阿哥的人?!
陶沝闻言立马震惊当场。那她当年先勾引太子后勾引康熙的举动,莫不是要效仿三国王允所用的美人计吧?!
可王允当初启用的可是世间难求的倾国美人貂蝉,洛玉虽也是美人,但却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倾城,在已经有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参照物存在的前提下,八阿哥他究竟是哪来的信心,笃定太子和康熙两人定会栽在这位洛玉的手上?!
或许是猜到了她这会儿内心的想法,也或许只是单纯地陈述实情,太子那厢又再度爆出一句惊人之语——
“听说她的长相与我那位已故的皇额娘至少有七八分相似……”
第205章 潋潋夜未央(下)
什么?!陶沝这下子更加震惊了。
洛玉居然长得像那位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
难怪八阿哥会有这样的自信,也难怪洛玉当初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得到康熙皇帝的亲睐,就连倾城对她的态度也不像对旁人一样漠然置之,却原来是有这样一层深意夹在当中么?
“既如此,那你当年为何还要赐死她?就因为她是八阿哥的人?还是……因为她诬蔑你把倾城藏了起来?”
陶沝提出的这个问题似乎触动了某位太子殿下的不好回忆,后者的脸色当即一变:“这件事儿你怎么会知道?”
陶沝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掩去了米佳慧的名字。“跟你有关的八卦,我自然要打听一下的!”
闻言,太子的脸色稍稍缓了缓,语气也依旧淡淡:“跟你说的这些都无关!事实上,是她从我这里偷走了一样东西……”
“偷东西?”陶沝怔了怔:“是什么东西?难道是什么重要书信?”就跟他当年误会她时一样?“……还是什么很值钱的宝物,该不会是那枚玉佩吧?”
“不,其实,是一件很无聊的东西……”见她表现得如此紧张,太子的嘴角不自觉地牵了牵。“不过你不用担心,那件东西已经被我拿回来了!”
“无聊的东西?!”陶沝觉得自己好像没法理解对方的思维。“既如此,那你干嘛还赐毒酒给她?”顿一下,又小声补充一句,“听说为了这事儿,皇上还罚你跪了半日呢!”
洛玉的死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她也不关心,她心疼的只是因此罚跪的他!
太子显然是听出了她话里的深意,嘴角的弧度也跟着扩大——
“其实,我并没有在那杯酒里下毒,但我的确知道那杯酒里有毒,只是没告诉她而已……”
嗨?!
陶沝一下子懵了。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那杯毒酒本来是别人用来害另一人的,结果却被你用来毒死了洛玉?”
“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太子的语气依旧淡淡,并没有刻意替自己开脱的意思,末了,他又慢条斯理地添上一句,“你怎么不问问究竟是谁下的毒?”
陶沝被他这话问得再度一懵,旋即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猛地一惊:“那杯酒,该不会原本是想毒害你的吧?”
太子看着她此刻惊恐的模样半天不说话,良久,方从嘴里幽幽吐出一句:
“如果我说那是九弟他们下的毒,你会怨我心狠吗?”
陶沝这次明显滞了滞,而后无声地再一次抱紧对方,将自己的脸紧紧贴着对方的胸膛。
她的声音很轻,却极坚定:“你不喜欢的人,我也同样不会喜欢的……”
“噢?”太子的眉心微微一挑,语气透出几分不信:“即使对方是九弟?”
陶沝闻声慢慢仰起脸,望向他的眸光清澈见底,给出的回答亦是一本正经:“你也听到我刚才在皇上和众人面前对他说的那些话了,你觉得他还有可能再给我‘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吗?”
“呵——”某人被她这会儿近乎夸张的说话语气逗得直接笑出了声,跟着想要伸手回抱住她,但他显然忘了自己的胳膊刚才已经挂了彩,手一动,正好扯动了伤口,当即从嘴里溢出一记“嘶”的倒抽冷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