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那位太子爷已经被废了!你以为他还能掀的起什么风浪?”
说话间,冒牌衾遥的双手又收紧了一寸,这下陶沝连说话也明显变得困难了——
“咳——庶福晋还真是没有远见,你以为万岁爷为何迟迟没有选立新太子?就是因为他想要再度扶太子爷上位……咳咳,想必庶福晋那日也应该瞧出了太子爷对奴婢的心思吧?你以为你今日若是掐死了奴婢,太子爷他会轻易放过你吗?一旦太子爷真的被复立,再加上那位货真价实的九福晋出现,咳咳……你觉得九爷到时候还会保着你或者还有能力保得了你吗?况且,奴婢也已经将那位朋友的底细行踪告知了太子爷,只要奴婢出了什么意外,太子爷那边也会立刻派人去找他,届时即便太子爷没有被复立,但只要那位九福晋被找回来,庶福晋你也同样会以悲剧收场——”
“……”
“顺带说一句,奴婢可是听说借尸还魂的都会被当作妖物,下场通常是会被火烧死或者处以其他极刑……对了,我记得那位九福晋说过,她之前在九爷府里的时候还被现在这位嫡福晋诬蔑成妖物,还命人泼过她黑狗血呢!你说,你到时候会不会也经历同样的事情呢?”
“……”这番夹枪带棍且含糊不清的话让原本处于暴怒边缘的冒牌衾遥突然莫名冷静了下来,她微微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冷声冲陶沝发问:“你到底想要怎样?”
陶沝差点被掐得喘不过气来,连咳了好一阵才终于恢复了正常的音色:“庶福晋,奴婢之前就说过了,奴婢断没有要跟你争九爷的意思,奴婢也志不在此……奴婢想要的,无非就是和庶福晋和平共处,而非兵戎相见——所以,还请庶福晋去宜妃娘娘和九爷跟前收回让奴婢到你身边去伺候的要求,奴婢自认我们两人还是不要经常互相见面为好,也免得彼此生厌……”
冒牌衾遥不答反问:“可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就凭奴婢明明可以替代你成为原来的那位九福晋,却一直没有对九爷说出实话,就连庶福晋你今次提出让奴婢去伺候你的要求,奴婢也是直接来找你摊牌而非九爷——”
见对方似是有所动摇,陶沝赶紧趁热打铁地接茬补充——
“而且奴婢打从一开始就不曾想过要为难庶福晋你,奴婢之所以会来京城只是受那位九福晋所托,帮她打听关于倾城的消息,至于其他事情,奴婢一概不关心,至于庶福晋你和九爷相亲相爱也对奴婢没有任何影响,反正是那位九福晋自己不愿回来,所以奴婢也尊重她的选择,只是如果庶福晋你再有心针对奴婢的话,那奴婢也不介意来个鱼死网破……”
“你以为你一定能赢?”冒牌衾遥似是对她给出的这番诚意不以为然。
“不,奴婢并不见得能赢,但庶福晋你一定会输!”陶沝这会儿答话的语气满是自信。“庶福晋你贤身贵体,奴婢不过贱命一条,庶福晋你若硬要和奴婢较劲,结果也一定不会占便宜……但请庶福晋放心,只要你不主动来招惹奴婢,奴婢也愿意和庶福晋和平共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冒牌衾遥听到这话明显皱了皱眉头,且一字一顿地兀自重复了一遍:“和平共处?”
“没错!”陶沝努力佯装出一脸真诚状,“因为奴婢不想和庶福晋你交恶,而且我们二人的‘志向’也各不相同,完全没必要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尽管庶福晋您名义上是九爷的人,却也没必要刻意为了他而得罪太子爷吧?就算庶福晋不相信太子爷会被复立,那也应该等万岁爷敲定了新太子人选再来落井下石吧?”顿了顿,仿若无意地添了一句,“反正,九爷肯定是没有希望的……”
“你——”
陶沝最后的这句话显然又一次挑起了冒牌衾遥心底的怒火,她还停留在前者脖颈处地两只手几乎又本能地想去掐陶沝,但最终还是悻悻放手,冷冰冰地冲陶沝丢下一句“咱们走着瞧”,便转身自顾自地离开了。
陶沝待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方才认定对方这几个字的意思应该是暂时同意了她的“和平共处”要求,虽然她心里也明白这个“暂时”不见得真能维持多久的和平,但只要能助她成功熬过眼前这段“康熙皇帝对她的考验期”,那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正要转身离开,相隔不远的宫墙外忽然传来了几声高低不一的轻呼声,陶沝依稀听出有几个声音在说“来了!来了!”,当中有女声,也不乏公鸭嗓。
陶沝满怀好奇地绕过宫墙,发现翊坤宫正对的宫门外走道上此刻正围着好些宫女太监,大家全都挤在崇禧门处探头向外张望,陶沝见状也赶紧挤了过去——
此时此刻,外面的宫道上正远远朝走过来两顶舆轿,配以银顶黄盖红帏,位置一前一后。
舆轿两边跟着好些随行的太监宫女,一个个手里都捧着祭祀用的法器,一看就是准备布置道场的。
陶沝正暗自疑惑这一行人究竟是要去哪,就见其中走在前面那顶舆轿旁侧的一名小太监突然朝她投来异样的眼光。
陶沝定睛一看,发现对方竟是小太监荣泰,整个人当场一怔。还未等她作出反应,就见荣泰那厢已转头隔着帘子朝舆轿内说了什么,紧接着,那面姜黄色的轿帘被掀起,露出了一张陶沝已许久未曾见过的熟悉脸庞——
是那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
如琥珀般的丹眸依旧清澄炯亮,如刀削般的鼻梁依旧高直窄挺,如红枫般的薄唇也依旧性感迷人……
虽然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但在两人目光相触的一瞬间,陶沝却恍惚觉得对方整张脸都焕发出了和前一秒截然不同的奕奕神采,灿若晨曦。
他就这样目不转睛地远远凝望着此刻正扒在宫门边的她,隔着人群。
而后——
浅浅一弯唇角,笑得天地失色。
第175章 不共戴天
翊坤宫外的走道上,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迈步朝崇禧门方向走,直至在门边停步。
“小桃子!你怎么了?”弘晸这会儿正牵着陶沝的手走在一侧,见她突然停下,连忙好奇地仰头发问。“为什么不走了?”
“呃……奴婢脚疼,所以,弘晸阿哥,我们在这里站一会儿好不好?”闻言,陶沝立刻装出一脸痛楚状地指了指自己的脚,明目张胆得睁眼说瞎话。
但小家伙弘晸却是信以为真,很是同情得看了她的脚几眼,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他这般信任的态度让陶沝内心莫名觉得有点羞愧,其实她的脚一点也不疼,停在这里的目的也不过是想再“恰好”见那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一面。
自打前儿个在这里无意间撞见那位太子殿下的舆轿,陶沝之后每日都会定点到这里候着,而且她也特意向那位帮荣泰送东西给自己的诸公公打听过,清朝每年元旦都会于天一门内设斗坛,皇帝会在此拈香行礼。而清宫中的道官道众也会按例设醮称表,架供案,奉安神牌。这次的祭祀准备,康熙皇帝交给了太子和四阿哥监管。
祭祀准备是从腊月十八开始的。今日是腊月二十三,换句话说,在元旦前夕,太子的舆轿每日都会从这里经过。虽然过程只有短暂的几分钟,但陶沝还是忍不住想借机多看他几眼。
然而今日她等了许久,却依旧不见有队伍过来。
正郁闷之际,相反方向的宫道转角处突然出现了一顶轿子,但并不是那日里见过的银顶黄盖红帏的舆轿,而是一顶四人抬的素帷小轿,旁边还跟着两名丫鬟装扮、却并非宫装的女子,一看就知道是宫外来的。
见此情景,陶沝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极度不好的预感——
这轿子里面坐的人可能跟她有关。
几乎是本能的,她一把抱起身边的小弘晸就往回跑,并迅速在宫门内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藏身位置。
不出她所料,那顶四人抬的轿子果然在翊坤宫的宫门外停住,紧接着,门帘掀起,从里面走出了一名女子——
陶沝双眼的瞳孔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剧烈收缩。
因为这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这么久以来让她噩梦缠身的罪魁祸首——董鄂.衾璇。
一见到她这张脸,陶沝的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得闪过三年前她从九爷府出逃的那幕画面——